作者：层云之上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终一战
又是一个冬天，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施慈再一次踏上了前往盲山的那条小路，上一次走在路上还是同许问舟一起，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更不见当年故人。
他负手而行，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明遐难得从他肩上下来，盘旋在空中。
盲山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似乎当年许问舟将怨气重新镇压回山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有施慈知道山下的怨气有多么汹涌。
一路来到盲山前，无形的结界将一切都挡在了后面，施慈辅一靠近，空气就荡漾开了水一样的波纹。
上次他走到长平便停了下来，眼看着许问舟前行，如今是他第一次真正考进盲山。
施慈畅通无阻地穿过结界，入目的不是绿水青山，也没有皑皑白雪，有的是一座被怨气浸染的大山和铺天盖野黑色的怨气。
怨气翻涌着，狂风吹得施慈一身青衣猎猎作响，明遐在空中挥动着翅膀，身形不稳，连忙落到他肩上。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往后看去，似乎隔着时空与以前的自己遥遥相望。
随即，施慈收回视线，毫不在意那一瞬间的异常。
时机已到，他和之前判若两人，不再收敛通身气势，整个人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逼得周围的怨气退避三舍。
施慈定定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山峰，抬脚便越过浓雾径直迈进了盲山之中。
刚开始还能看得见脚下的路，那些怨气像是迷雾一般将他层层笼罩，可越往后能见到的视野范围越小，到最后竟然伸手不见五指。
“明遐。”
施慈声音是少有的严肃。
“锵——！！”
明遐长啸一声，浑身骤然冒出滚烫的烈焰，烈焰裹挟之下一把通体绯红的长刀落在施慈手中。
他抬手一挥，刀气波及的地方顿时像被浓硫酸腐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
施慈不停挥刀，他面前的怨气也不停被腐蚀，明遐刀几乎被挥出了残影，而眼前的怨气被消融，开辟出了一条亮堂堂的路。
这些怨气比起他以往遇到的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可这些也仅仅是盘旋在最外边的怨气而已，远远比不上盲山深处镇压的那些。
施慈一路畅通无阻，那些无意识翻滚在周围的怨气很快被他解决，他也来到了整座盲山的正中心。
以往此地悬空的是镇山印，但自从许问舟神形俱灭之后镇山印也化为齑粉消失。
如今那里躺着的，是一枚漆黑的心脏。
那心脏巨大无比，还在“砰砰”直跳，上面漆黑的脉络像是血管，隐隐能看见其中流动的黑色液体。
这是怨气的“心”。
盲山之下的怨气被镇压了这么久，已经快成了气候，等这颗心脏真正活过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原本那些怨气只是无意识的往人群中窜，想要吞噬人的灵魂来壮大自身，可如今的这些怨气，似乎已经隐隐产生了灵智。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施慈神情凝重，伸手在明遐刀上一抹，刀身迅速爬上金色的光辉。
周围的怨气像是见到天敌一般飞速往后退去，竟在施慈和“心脏”中间留出一片空地。
裹挟着人间百姓无数期盼、坚毅、勇气、忠诚等正面情绪的长刀下一瞬就要刺进心脏，却被突如其来的人影挡住。
那是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人形怪物，它的身后还有无数怪物正在成型，怨气察觉到自己将要被消灭，竟然主动凝聚出人形来反抗！
“人”乃是天地间含大气运者，纵使是神仙也知道“天命不可违”，但偏偏一介凡人能“人定胜天”，所以说明“人”这种生物的特殊。
怨气凝聚出一颗心脏，目的就是化身为“人”，攫取人道气运。
但是成“人”固然让它强了很多，但也诞生出了弱点，那就是“心”。
只要施慈能毁灭那颗“心”，怨气也会彻底烟消云散。
在他收集到的正面情绪消耗完之前，必须将刀插入心脏！
他左手一抹，手上便出现了一把金色光芒凝聚的长刀。
正面情绪不可轻易消耗，如今他只能靠明遐刀同这些怨气争斗。
黑色的人影冒着滚滚浓烟，铺天盖地朝他涌来，施慈右手执刀，反手就将扑上来的黑影斩杀，被斩杀后的黑影又化为一缕青烟，隐入了周围的浓雾中。
此地仿佛一个巨大的加工厂，源源不断的黑影从四周冒出来，被斩杀后又再次融入怨气中，周而复始。
明遐刀虽然能覆灭大部分怨气，但残留的那部分卷土重来，似乎永远都杀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明遐刀的火焰已经不复之前那般耀眼，施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一咬牙，猛地望向头顶：“天道！你还不出手相助！”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听到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平淡：“施慈，这是人类的劫数，允许你破劫已经是我唯一能做的，若是你不能胜，怨气冲破盲山，人间将不复存在。”
祂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世间发展都遵循自己的规律，怨气是数万年前的劫数，这个劫数孕育到如今，已经不是谁都能插手的了。
施慈咬牙，挥刀消灭扑面而来的一道黑影，尽量朝那颗心脏靠近。
不就是车轮战吗，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那些黑影也知道这么下去只能消耗施慈的法术，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将他彻底斩杀，于是便开始转变策略。
施慈眼睁睁看着原本要上前攻击的黑影们停滞在原地，下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尽数汇聚在半空中。
那里出现了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巨大黑影，它依稀可以看出是施慈的模样，手中还拿着一把同明遐刀一模一样的黑色利刃。
其余怨气源源不断朝它汇聚，盲山山底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而那个黑影越来越完善，同时越变越小。
但与之相对的，它的模样越来越精细，越来越像施慈。
怨气本就是从人心中来，它汇聚的是天下无数生灵的负面情绪，但其中绝大多数的来源都是“人”。
绝望、暴虐、愤怒、悲伤、恐惧……
这个黑影立在那里，心志不坚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引发内心深处的恶念，若是修为再低一些的恐怕会直接爆体而亡。
直面黑影的施慈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他竟然从黑影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毕竟他也是一个人，也会产生各种负面情绪，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怨念”的地步，但是从人心中而来的怨气最擅长的事就是蛊惑人心。
而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也正是“自己”。
此时恐怕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黑影都长得和自己一样。
施慈没有愣在原地，在察觉到异常之后便第一时间上前，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左手那把刀毫不犹豫地刺向黑影，可却被它挥出来的刀气阻挡。
黑影抬头看了一眼施慈，忽然咧嘴一笑。
它的五官已经足够精细，只是黑的地方更，黑白的地方更白，明明是同一张脸，这个怪物看起来却十分邪性。
它的嘴里发出“嗬嗬”声，像是声带还没有长全，可是很快它便能说话了：“施慈，人是无法打败自己的。”
它的声音竟也和施慈一模一样！
施慈悚然一惊！
以往和那么多妖魔打斗过，也曾经因为自己实力不足而濒临绝境，可从没有哪一位妖魔能叫他如此紧张。
怨气果然不同凡响！
他手中动作不停，一刀接一刀砍向怨气凝聚成的怪物：“你的本质还是怨气，只要是怨气，就能被消灭！”
长着施慈的脸的怪物低笑出声，他游刃有余阻挡着施慈的攻击，当最后一缕怨气融入它体内，它已经和施慈一模一样。
连手中的“明遐刀”也分毫不差。
“哈哈哈哈！天选之人、未来的道祖之尊、如今的人族第一强者！施慈，我决定不杀你了，我要吞噬你，将你变成我！”
“我不仅要人道气运，天道气运我也要！”
它避开施慈的攻击，悬空而立，背后是“砰砰”跳动的巨大心脏。
原本钟灵毓秀的盲山没有了怨气笼罩，这才露出真面目。
内部早已被怨气浸染，散发着七彩神光的不老池如今翻涌着黑色液体，巨大的溶洞中无一处不透露着破败的气息。
“施慈”衣袂翻飞，气势逼人。
只要那颗心一日没有落进它体内，那它就一日不能离开盲山。
施慈要做的，就是彻底捣毁那颗心！
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两把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哪怕是左手执刀也没有丝毫滞涩，闪着金光的刀落在怪物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那怪物也不退缩，身法和施慈一模一样，恍惚中施慈竟有一种在和自己战斗的错觉。
二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就已经过了数百招，刀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眼看怪物已经被打斗吸引，施慈一个旋身就朝心脏攻去。
他的目标可不是怪物，而是它背后的心脏！
施慈辗转腾挪，多次避开砍过来的刀，但每次他朝心脏前进几步，就会被怪物牵制回原地，如此反复几次，施慈索性一狠心，拼着自己被打伤的风险也要将刀插进心脏中。
二人的争斗使天下风云变色，但是因为许问舟死之前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与盲山融合在一起，竟让所有异象都被控制在盲山内。
一整座盲山就是镇山印！
结界外还是风平浪静，但结界内天上却凝聚了厚重的乌云。
盲山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地动山摇，大地崩裂开深深的沟壑，时不时有附近的小山峰被刀气穿透。
红的、黑的、金的刀气呼啸而过，整座盲山被刀气贯穿，千疮百孔，连山体都不稳起来，施慈所在的溶洞内巨大的石头更是歘歘往下掉。
对寻常人来说非死即伤的巨石落在施慈和怪物身边，就像是一块沙子凝聚的石头，骤起的狂风一吹便化作齑粉消散。
眼看施慈即将靠近心脏，生死存亡之际那怪物也打消了吞噬他的想法，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刀尖，力求在施慈触碰到心脏之前一击必杀！
一刀劈来，带起了猎猎风声，施慈已经无暇顾及其他，那把金色的刀眼看就要刺进心脏，黑色的刀气却和他近在咫尺！
比刀气更快的是明遐，它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燃着烈焰的鸟儿，如同当初初见施慈一般从天上俯冲而下。
“锵——！！！”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转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