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熊童子
原本把这里当做游戏世界胡乱弄什么“冬日基建”就不说了?,总归结果是好?的?,但都知道这是真实世界了?,洛芙叶就不可能随意把那些在她要求下开垦起来的?农田放置不理。
若她现在还不去田里,那温度下降之后,田里种下的?作物被?冻死,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洛芙叶最?终还是让自己暂时忘记羞耻感,换上“火精灵套装”默默出?了?庄园。
特意选了?避开人群的?方向?,洛芙叶化作火精灵,视野中的?景色呈现或深或浅的?红,仿佛真有一场大火在无人能观测到空间燃烧着……
说不定还真有呢,毕竟都有“克苏鲁”了?。
洛芙叶苦中作乐地勾起一个?微笑,任由识路的?马儿牵着战车奔驰,纷乱心?绪在这宽广而安静的?田野中逐渐变得平静,开始深入思?考起来。
她肯定不是平白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的?。
特定特色的?美食街游戏外皮,奖励里的?优化种子?、家畜、技术,通过任务不动声色对?江湖势力以及朝堂势力进行的?引导……
包括刚开始在店铺最?外、后期逐步消失的?“空气墙”。
从蛛丝马迹间,洛芙叶很轻易便能肯定,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那股力量,肯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如果对?方有着思?维存在,那是否可以进行沟通呢?
洛芙叶不想死,哪怕已经死过一次了?,她还是想努力地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如果推动一切的?这位“存在”确实可以沟通,洛芙叶想试着与祂交流,试着争取仍然活下去的?机会,哪怕现如今的?一切,系统、身份、财富,全都被?拿走,她也想以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的?身份活下去。
这就是人类求生的?本能了?。
洛芙叶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嘴角,她的?视线看向?远方,望着那熟悉的?、如同火间炼狱般的?场景,心?中一片平静。
现在只用静静等待,就能知道这发生的?一切的?缘由……以及她最?终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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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郎君,关了?铺子?之后请到早茶楼与众人一聚。”
冷一心?中有了?数,应下穆禅的?邀请,傍晚间踏着细雪进了?早茶楼。
楼中大半的?灯熄了?,只留一层大厅几盏,众人沉默坐在零落的?灯光下,侧头望去是环形的?、无人的?昏暗,仿佛身处无法攀登深渊之地。
冷一无言地在稍远离众人的?角落坐下,沉默片刻,坐在门口杜鄂去关了?门,吱呀一声响,风雪被?关在宽大的?门板之外,撞击在门上偶尔发出?噼啪声响,显得大厅之中越发安静。
“今日请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想来大家心?中已有猜测,我便开门见山了?。”皇帝罗启文?坐在主?位,待众人都坐定,开口说道。
无人表达疑问,冷一也是如此。
能让大厅之中这些毫不相关的?人坐在一起的?人,也只有神女罢了?。
冷一垂下眼睛,身形好?像都融入到了?暗淡的?背景中。
仿佛细线缠绕在心?脏,一点一点收紧的?细密痛意,肋间鼓胀又酸涩的?陌生感觉依旧存在,如虫蚁啃咬,甚至比那已经习惯了?的?内力运行的?痛楚还要令人感到折磨。
“神女或许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罗启文?环视众人,眼神在看不清表情的?冷一身上停顿片刻,继续道,“知道她错误地来到大雍这个?真相。”
“厅中诸位是整个?大雍中与神女最?为亲近的?人,如今神女知晓真相,诸位觉得应当如何?”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明白罗启文?的?意思?。
是要拼着神女心?软慈悲,可怜一些努力将神女留下?
还是摊开讲明一切,包括他们?早已知晓神女要去的?不是大雍,之后任由神女做出?决定?
罗启文?将众人聚在一起“开会”,其实很有必要。
如今江湖朝廷的?关系因为神女的?存在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各大门派有了?行动,最?近更?是出?了?那事,江湖间沸沸扬扬,若神女此时一走了?之,已经变化的?时局便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可在座大家的?想法不一定相同,若一部分人选择隐瞒留下神女,一部分人想要告知神女真相,那在江湖还未动荡之前,他们?自己人便要因为想法不同打起来了?。
就像罗启文?说的?那样,他们?这群人是和神女关系最?亲近,也是最?可能影响神女想法、影响大雍未来的?人,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内部先乱。
“冷一,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叶莲俏丽的?脸庞如同结了?一层冰,她眼神锐利,率先咄咄逼人地问道。
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冷一只是静静摇了?摇头:“前面发生的?一切我已经说过了?……后来我在学校处理事情,阿洛自己一人离开。”
“你为什么不跟着!”叶莲语气又恨又怨,原本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眸中是带了?狠的?水意,她死死抓着座椅把手,眼眶通红,满是愤恨,看起来简直像是将冷一当成了?仇人,“你为什么不送她回去!若你送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叶伶首!”罗启文?沉声打断,见叶莲沉默下来,这才缓和了?语气,叹息道,“这时怪不得冷郎君,虽不知神女是如何知晓一切的?,但那是神女……”
是啊,那是神女,她自有千百种法子?去知晓她想了?解的?东西,她的?心?事想法,凡人又怎么能私自忖度?
能影响神女的?事情发展,又如何能被?一个?凡人改变?
哪怕冷一就跟在洛芙叶身边,也无法改变什么。
叶莲愣愣坐在靠背椅中,死死捏着座椅把手的?指头已经没了?知觉,听闻对?方说话,眼神也没有落在罗启文?身上,而是逃避现实般落在前方的?砖缝处,空茫地望着不语。
罗启文?说的?这些,叶莲又怎么不明白?
但她没办法留下神女,没办法握住什么来取得安全感,于?是只能去迁怒冷一,去恨他,去用言语刺痛他,才能以此得到一些平静,哪怕知晓冷一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冷一漠然不语,依旧垂着眼。
肋骨下方又密密麻麻地传来了?虫蚁噬咬般的?酸涩苦痛,他呆坐着,心?中折磨并不比叶莲轻上多少。
甚至被?叶莲这样刺痛,他在苦水硫酸里浸泡的?灵魂,才能惶然地找到一些倾泻情绪的?出?口。
他为什么不去送送她,为什么偏偏就在那天晚上,任由她一个?人回庄园?
冷一已经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阿洛对?他骤然变化的?态度固然让他痛苦,但匆匆几次,他见到了?阿洛脸上的?疲惫,看到了?阿洛眼神里的?悲伤,他不知那是为何,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替她抹去,甚至不再允许被?靠近。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冷一曾经感受到的?、两颗心?逐渐贴近的?甜蜜,就这样荡然无存。
他们?关系的?开始,是阿洛的?意愿,他们?关系如何结束,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冷一很清楚这个?事实。
可如果知道今天会如此,那天他一定会送她回庄园,会片刻不停地跟着她,哪怕她叫他走,伸手打他,像从前那样“惩罚”他,将他的?指节咬得全是齿痕,他也想守着她,替她抵挡那些已经发生的?、会让她感觉痛苦的?事情。
自我责难化作藤条,不断鞭笞着他赤/裸的?内心?,可冷一看起来依旧冷硬如冰雪,甚至气质更?加空茫虚无,如寒冬中的?白雾深林。
“我不要阿叶走。”
或许是大厅中冷肃的?气氛终于?让叶莲冷静了?下来,她眼神空空地望了?一会儿地砖,眼中逐渐有了?神采,坚定地说道:“阿叶性格温柔,对?亲近的?人极其容易心?软,我们?可怜地去恳求她,她一定会犹豫,只要我们?努努力,将她留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顿了?顿,语气不再那么偏执,眼神停留在沉默不语的?丽娘和坐立不安的?燕娘身上,语气诱惑道:“神仙寿命千万年,我们?只是将阿叶留下……几十?年而已……我们?替她找来她喜爱的?一切,让她快乐开心?,如此一来,留在人间和回到仙界又有什么不同呢?”
叶莲知晓洛芙叶对?女子?更?为宽容,丽娘与洛芙叶早就认识,关系莫逆,燕娘年纪幼小、性格柔软、身世怜弱,洛芙叶对?她爱护心?软……只要将她们?二人争取过来,自己的?想法就很可能实现。
丽娘却只是看了?一眼同样看过去的?罗启文?,不言不语,似有所想。
叶莲也不再劝说,而是又转向?冷一,态度平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冷郎君,你与阿叶感情甚笃、如胶似漆,若是阿叶离开大雍回去仙界……看最?近情况,显然是不能带着你一起走的?。”
她放缓了?语调,仿佛想勾起人心?中贪欲的?恶鬼,诱惑道:“可若是阿叶不走……那你便能与她长?久在一起了?。”
长?长?久久……多么让人心?驰神往的?词汇。
冷一不自觉抬起眼,叶莲期盼地看着他,脸颊带着病态而亢奋的?红晕,急切地好?像要替他张嘴答应一般。
但是……
但是——
“不。”
众人各种意味的?凝视中,冷一轻轻地、却也无比坚定地摇头拒绝。
“冷一!”
“啪”的?一声,瞬间拍案而起,叶莲又惊又怒,若不是身旁穆禅出?手迅捷,瞬间按住了?她,她怕是要用内力一掌拍在冷一身上。
“我心?悦她。”
冷一坐在暗处,气质依旧显得空寂而冷肃,连声音都是低沉中带着喑哑的?。
可这句话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语气甜蜜中带着酸涩,其中的?情谊谁都能听懂。
“她是天上的?神女,”冷一平静地说着,那流露出?来的?情感,也如初阳中的?朝露,无声消失,隐藏在无法看到的?空气里,“若在天上神国?,她餐葩饮露、逍遥快活,住的?是仙山琼阁、瑶台银阙。”
“可人间有什么?”
冷一平静却也锐利的?眼神第一次与叶莲对?视,叶莲却感觉这言语如同蘸着毒药的?荆条,狠狠鞭笞在她的?身上。
叶莲倔强地与他对?视。
“我们?未曾体验过、未曾感受过的?最?好?的?事物,只是仙界中她能够带到凡间的?一部分,不论凡人再如何讨好?,凡间又怎能比得上仙界。”
“她本就该超尘拔俗,不染尘埃,”冷一眼神落在远处,显得有些深邃,平静却也认真,“她本就该过那样的?日子?,我心?悦她又如何?我一介凡人,低贱之躯,既无法让凡间变得和仙界一样,使她脚不染尘,就从未想过让她走入凡尘。”
爱是付出?所有,仍常觉亏欠。
冷一付出?所有,也无法让洛芙叶过上她曾经的?生活,便从未想过将她留在身边。
冷一从未觉得自己一颗心?有多珍贵,从未觉得他的?爱比得上神女理应过着的?那种生活,更?从未想过将自己的?情感化作压力施加在所爱之人的?身上。
洛芙叶若是想要,他便捧出?一颗心?递到她手上;洛芙叶若不想要,他便捧着这颗心?,等她、看她、平静耐心?地在心?里默默念着她,沉默地恋慕着她。
她是神女,冷一唯祈愿她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骄傲飞扬,祈愿她永远被?人所爱,永远快乐无忧。
如此而已。
大厅中,众人看着冷、叶两人对?话,心?绪万千却也讷讷无言。
“你就不想留在她身边吗?!”叶莲表情中的?亢奋和热烈退去了?,她终于?袒露出?惶然的?情绪来,就像贪婪地、想要把所爱之物紧紧抓住的?孩子?,依旧不肯死心?,“你不想把她留下,永远和她幸福地生活吗?”
叶莲……也只是可怜人罢了?。
丽娘终于?看不下去了?,温柔而坚定地开口。
“阿莲,冷静一点。”
叶莲缓缓望向?她,对?上她的?眸子?,再也说不出?话来,沉默着,她嘴唇颤抖,眼睛再一次染上了?水意。
她站在众人之间,只有她站着,倔强而孤独。
叶莲这一生得到的?东西太少太少。
她是女伎,是曾经花魁,供人取乐;是伶首,是翠玉宫之首,正邪之间……有人爱她、宠她、敬她,但那些从来不是对?着叶莲,而是对?着她的?威势、样貌、财富、势力。
如果说每个?人天生又一次机会,被?人无条件地爱着,那叶莲被?父母卖到妓院的?时候,这个?机会便已经失效了?。
可洛芙叶,是她的?第二次机会。
洛芙叶“爱”着她,作为一个?朋友。
她平等地看待她,好?像她们?的?灵魂毫无区别;她也平等地爱着她,没有那些附加的?条件,哪怕她不是伶首,没有这么美丽,她依旧是“叶莲”的?朋友,会听她的?烦恼、与她一起欢笑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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