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宋莹惊奇:“就这样?”
福晋解释道:“弘昀后来病得严重,还真就怪不得保母。他浑身上下只有手背那一处被马蜂蜇伤,按理说,也就是手会肿痛上几天,涂点儿药就能好的。之所以又发烧又起疹子,据太医说,完全是体质原因——弘昀就是比旁人更受不得马蜂的毒。”
宋莹哑口无言。
弘昀若是没有去庄子,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里,他这辈子几乎都没可能被马蜂蜇伤。
然而若非此番经历,众人也永远都不会知晓,他居然会对蜂毒过敏。
这是不是就是老话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既已知晓他的身体耐不得这个,以后便可以做更周全的防护了。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福晋开口道,“前几日,李氏检查出了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胎应该就是三阿哥弘时了——同时也是“李氏”的最后一个孩子。
这孩子到来的时间,很“妙”啊。
按照“历史”进程来看,李氏生完弘时,应该就要慢慢“失宠”了,而现在府里刚好又要来新人。
也不知道这两位格格,哪一位会成为四阿哥新的心头好。
——
宋莹休养了好些天,才慢慢将作息调整回来,不必再忍受每晚的失眠、惊醒之苦。
四阿哥和福晋都想让她好好补养一下身体,但宋莹坚持要吃素还愿,两人实在拗不过她,只能从外面找了一个极为擅长做素斋的师傅,将人雇佣进府,专门给她做饭。
素斋师傅的手艺相当不错,能将豆腐和蘑菇做出肉的滋味,菜品样式也丰富多变。宋莹吃了几天,并未觉得厌烦,甚至一度觉得吃素是这么个吃法,她便是吃上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好奇怪李氏当初为何那般抵触吃素。
这日,宋莹去正院蹭福晋的黑芝麻糊。福晋看着她明显开始圆润的小脸,终于放下了心。
“我就怕你养不回来,年纪轻轻就亏了身体,有损寿数呢。”
宋莹笑道:“你既这么担心我,便再赏我一碗芝麻糊吧。”
福晋隔空点点她的鼻子,命下人再去盛一碗来。
没一会儿,新的芝麻糊就被送了进来。
福晋看着拎食盒的人,有些奇怪:“福嬷嬷,怎么竟是你去拿的?小丫头们都撒欢玩儿去了?”
福嬷嬷蹲了个福,将芝麻糊放到宋莹手边,倒退了一步说道:“奴才正好有些事要报给福晋和侧福晋,看见小丫头拎着食盒,就顺手接过来了。”
“什么事?”福晋问道,宋莹也抬起头。
福嬷嬷说:“两位主子可还记得小连子?就是几个月前,从李庶福晋身边离开的小太监。”
见两人点头,她继续说道:“小连子从锦瑟居出来后,先是去了花园,负责打理花木。后来因他弄坏了好多花朵,就被打发到了杂物院,做些传话、跑腿的零散活计。前几日他来找我,说自己实在不耐烦做那些杂事,想求个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差事。”
说完,福嬷嬷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他给奴才的‘孝敬’,一共十两银子。”
福晋挑挑眉:“那他有没有说,想贴身伺候哪位主子?”
“小连子原话是说,九月府里要进两位新格格,他盼着能有幸去到其中一位身边伺候。若是奴才觉得为难,”福嬷嬷看了看宋莹,语调平稳地继续说道:“将他安排到云梦斋的武格格身边也好。他说他跟了李庶福晋多年,对主子身边的事务最熟悉不过,定能将新主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福晋“呵”了一声,转向宋莹:“我说她怎么突然嫌人多,原来是落在这儿了。她这是想仗着自己生育有功,要谋图更多了?”
宋莹摇摇头:“她把小连子撵走的时候,可不知道自己今年又会怀孕。”
福晋不解:“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一定要做什么,”宋莹习惯性地用小指敲敲桌面,没听到熟悉的撞击声,这才想起来,当初为了能更快地缝制口巾,她双手的长指甲已经全都剪掉了。她收回手指,继续说道:“也许只是备着……当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有人可用罢了。”
福晋又问道:“那你说……李氏真正想让小连子投奔的……是哪个‘主子’?”
宋莹没有立即回答。
在福嬷嬷转述完小连子想要调换差事之后,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李氏想要在钮祜禄氏身边安插探子。
直接提出这个要求,必然会惹来猜疑,所以不如提出几个“备选项”,来干扰众人的视线。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与钮祜禄格格一起进府的耿格格,其次便是云梦斋里住着的那几个、曾经在出巡途中被四阿哥宠幸过,但没什么名分、也并非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姑娘”们。
然而无论怎么说,这个备选都不该是武格格——突然把这么个“透明人”拉出来,简直就是把她对钮祜禄氏有所图谋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而且,万一福晋真把小连子安排过去了,李氏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再把姜永福也撵走吧?
话说……李氏真的有在用心布置眼线吗?怎么感觉非常随意啊。
宋莹对福晋答道:“李氏原本的打算并不重要。这开府之后被指进来的格格,内务府是不会给配太监的。如果要将小连子调做贴身太监,那就只能是钮祜禄氏。”
无他,光凭钮祜禄氏这个姓,就决定了她与其他的格格、侍妾是不同的——贴身太监这种“特权”,别的格格、侍妾是绝对不能在她之前享受到的。
“所以,”宋莹揶揄地看向福晋,“端看你想不想将小连子安排到绿满堂罢。”
“你猜……李氏当初有没有想过,小连子来找福嬷嬷调换差事的时候,我们也会知道?”
“那位可向来是顾头就顾不上尾的,如何能预想到今天?”宋莹看福晋紧蹙着眉头,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这次若是如了她的意,日后她再折腾出些事来,可怎么好?”
“那就釜底抽薪,立刻把小连子送回内务府。”
福晋“苦大仇深”地说道:“若是她不死心呢?小连子走了,她不是还有个姜永福嘛?”
宋莹无话可说。
因为李氏搞不好真的会这么做。
并且,如果她这回吸取了教训,下次就很可能不会再以“人多”为由,让姜永福在福晋面前走个过场,而是选择直接将人赏给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再怎么出身高贵,进了贝勒府,那也是新人,是比庶福晋“低”一等的格格。李氏赏给她的人,她不能不接。
宋莹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惹来福晋探究的眼神。
“你说咱俩……为着她那么个没脑子的人,想这么多做什么呢?她便是再怎么安插人,还能比得过……”宋莹的眼珠斜向前院的位置,“咱们家的那位?”
福晋恍然,自嘲一笑:“我是着相了。这些年被她折腾得多了,总担心她再惹出什么事来。”
宋莹说道:“要我说,咱们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把人调进绿满堂。有张保在,她掀不起大的风浪。若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咱们便当个乐子看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好像从来没给福晋取过“名字”?唔……按照旗人的习俗……决定了,从今天开始,福晋的名字就是“乌拉那拉·大妞”了!
去吧!乌拉那拉·大妞!十万伏特!
第145章 新格格 二之一
九月初三, 钮祜禄格格被一顶小轿抬进了贝勒府。翌日,耿格格入府。
两人是皇上由亲选,又是建府后进来的第一批新人, 为表重视,那两日, 福晋特意让人在绿满堂和云梦斋, 给两个格格各摆了一桌小宴, 还从瑞霞班请来了当家花旦, 唱了一个多时辰的戏,算是给她二人庆祝了一番好日子。
第三日,两位格格一早便起身去了正院, 要给福晋见礼。
宋莹昨日得了福晋的口信,也起了个大早, 准备往正院来。刚拐到通往正院的走道上, 就见李氏也拖着懒散的步伐,迎面走来。
宋莹有些惊讶她居然如此积极, 紧接着便想到,李氏应当是想看看那位钮祜禄氏的真容,这才肯起了个大早的。
既已看见了宋莹,李氏也不能就这么躲开, 她轻轻撇嘴,准备上前给宋莹行个礼, 却被通道旁边的墙上,突然打开的一扇窗子吓了一跳。
姜永福叉着腰对窗内的人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若是惊着了庶福晋的胎,你全家的命都得填上!”
窗户里探出一个人, 声音略带惊惶地说道:“奴才该死, 请庶福晋恕罪。”
喜乐快步走到窗下:“海嬷嬷!您也是当了多年的差了, 怎么还跟那些没调*教过的小丫头似的,这般毛手毛脚!一会儿您自去找张保公公,领二十板子吧。”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请庶福晋息怒。”
“赵公公不愧是侧福晋亲自调*教出来的,这料理下人的手段,与侧福晋当年可谓是如出一辙,”李氏摸了摸肚子说道。
宋莹开口说道:“海嬷嬷冲撞了庶福晋,是我管教不力。庶福晋若是觉得这板子打得少了,再多加些也无妨。”
李氏内心憋闷:又是这样!每次这宋氏手下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犯了点儿小错,哪怕自己并不在意,宋氏也永远都会先一步施加惩罚,把自己架在那儿,计较也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李氏懒得再看宋莹那张充满了“伪善”的脸,微微撇开头说道:“两位新格格应该已经到了,侧福晋先请吧。”
宋莹和李氏进了正院,果然看见两个格格俏立在遮雨棚下。二人面朝宋莹和李氏,微微屈膝抚鬓,口中轻呼“给侧福晋、庶福晋请安”。
宋莹打眼儿瞅过去。
两人的长相都算不上多漂亮,然而她们年纪尚小,浑身上下便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清新气息。
高个子的那个女孩,神色瞧着有些倨傲,下巴总是抬着,眼神却是向下看。耳垂上挂着的三对红玛瑙坠子,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更为清脆有力。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眼角微翘,不笑似笑。再加上她那一身淡红色的旗装,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喜庆。
宋莹轻声叫起,然后越过二人,与李氏一起进了堂屋。
福晋听到丫头通报宋莹来了,这才从侧间走出,坐到了上首。受了宋莹和李氏的礼后,她轻抬下巴,门口的小丫头适时掀起了帘子:“钮祜禄格格、耿格格,福晋召见。”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先在门口站作一横排,然后才齐步往前走,在福晋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就像当初宋莹和李氏给福晋见礼一样,她二人也对福晋行了二肃一跪一拜的礼。
福晋照例说了些“好好伺候爷”、“绵延子嗣”的话,然后便让二人向宋莹行正式的礼。
宋莹等她俩都蹲了下去,便立即叫了“起身”。
见礼完毕,二人就座。钮祜禄氏坐到了宋莹的下首,耿格格则坐到了李氏的右手边。
福晋让人看茶。
宋莹最近不太喜欢喝热茶,便没有急着端起茶杯,而是用手指捏着杯盖,轻轻地拨弄着杯中的茶水。
与她共用一个茶几的钮祜禄氏掀开自己的杯盖,看着里面清亮透绿的茶汤,心情大好,正要端起来品尝一番,却发现宋侧福晋的茶居然与自己的不同。
深橘色的茶汤被宋侧福晋的素手拨弄出涟漪,一股浓郁的花香盖过了钮祜禄氏手中六安瓜片的清甜,飘入她的鼻端。
是大红袍啊……
紧接着,她就被宋莹的手指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双手白净细腻,本是匀称好看的,却被无名指和小指上还未留长的指甲破坏了美感。
旗人贵族女子不用劳作,很小便开始蓄指甲。长长的指甲配上装饰繁复的护甲,便是贵女们彰显身份的标志以及互相攀比的谈资。
钮祜禄氏在心里不屑道:汉人有句话说的不错,这宋氏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今日即便被捧到了侧福晋的位子,骨子里也依旧是个包衣奴才,端的是上不了台面。
想想也是,若不是她生得早,成了四贝勒的“第一个”女人,侥幸生下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被请封?
命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