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第164章 鞭打
爱兰珠打了乌希哈？
宋莹没有立时就起, 稳稳地靠在方枕上问道：“你到太平馆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
苏梅说道：“奴才去的时候，三格格在二格格屋里。二格格拿着戒尺, 一下一下地打三格格的手心。三格格疼得眼泪含眼圈。”
“下人们都在？”
“屋里没留人，只钱元忠一人守在门口, ”苏梅想了想, 补充道：“他看见奴才进了院子, 立马进屋通报了。二格格直接便让奴才进去了。”
“哦, ”宋莹又问道：“那你进去后，乌希哈可有暗示你来找我求救？”
苏梅回忆了一番，缓慢地摇头：“……并不曾, 三格格看都没看奴才一眼。”
“爱兰珠看到你进门也没停手？她可有说什么？”
“二格格让奴才把樱桃放下，说晚些时候会吃。然后问了奴才, 您今儿身体是否爽利, 让奴才代为问候您。还问了有没有给福晋那边送樱桃。再没说别的了。”
姐姐管教幼妹，动手打罚, 也算正常。
妹妹挨了打，却不敢找长辈撒娇求助，明显是理亏了。以乌希哈掐尖要强的性子，若非真的犯了错, 怎可能任打任罚？
爱兰珠遣散了自己的下人，却还是让苏梅看到她动了手。这分明是在拐着弯地告诉宋莹, 她已经惩罚了妹妹，请宋莹不要再罚妹妹了。
爱兰珠甚至还提到了福晋……
宋莹转头看向窗外：日头还在半空中，才刚到中午。
今天早上, 两个孩子就相携去福晋的娘家串门。若照以往, 二人不到傍晚时分, 是不会回府的。今日回来地也确实早了些。
宋莹不禁蹙起了眉头：乌希哈该不会是在乌拉那拉家做了什么错事吧？
思来想去，宋莹挪动身子下榻，踩上鞋，连衣服也没换，起身往正院去。
正院里，福晋刚散了头发准备午休，就听到下人通传宋莹来了。她懒得重新梳头，直接让人将宋莹领进了卧室。
宋莹一看她的打扮，顿时有些后悔：“我都忘了，你最近午睡得早。”
福晋摆摆手：“我就是身子懒，想多躺一会儿。你怎么过来了？”
宋莹按着福晋的肩膀让她坐到梳妆台前，自己站在她身后，拿起一把梳子，一边帮福晋通头，一边将爱兰珠打乌希哈、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福晋听完，问乌嬷嬷：“今儿两个格格回来的时候，我娘家那边可派人跟着了？”
乌嬷嬷点头：“与以往一样，还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跟着的。她也没进门，在府外磕完头就走了。”
福晋点头，对宋莹说道：“我祖母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嬷嬷既然没进门找我‘告状’，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若非大事，爱兰珠又为何会动手呢？”宋莹反问道。
让宋莹这么一说，福晋也有些叫不准了。她让乌嬷嬷去太平馆，把两个格格都叫来。
没过多久，爱兰珠和乌希哈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宋莹仔细观察着乌希哈，只见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双眼通红，表情却倔强得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福晋与宋莹对视了一眼。
等两个孩子行完了礼，福晋直接将乌希哈拉进怀里抱住：“瞅这小嘴儿撅的，都能挂酒葫芦了。今儿你们去郭罗玛法家，可是玩得不顺心？”
宋莹向福晋投去责备的目光：这还没搞清楚孩子是不是犯错，怎么直接就给撑起腰来了？
乌希哈嘟嘴不说话。
爱兰珠瞪了一眼乌希哈，说道：“三妞妞如今可厉害了，那一手鞭子使得真漂亮，想打谁便能打到谁，一打一个准儿，再不带偏的。”
宋莹一愣，肃了脸问道：“她打谁了？”
“她把嫡额娘的侄子富勒珲表哥给打了！”爱兰珠冷笑一声，“还专挑显眼的地方打。表哥送我俩离开乌拉那拉府的时候，脸蛋上顶着两条鞭子印，都渗血了！”
宋莹皱眉问道：“乌希哈，你为何要打他？”
乌希哈撇过头。
宋莹问爱兰珠：“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爱兰珠摇头表示不知，又说道：“今儿从外祖家回来，在马车上我便问了她，她就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说。我想着，外祖家除了富勒珲，再没有哪个表兄弟姐妹们跟着乌库妈妈学使鞭子的了。表哥脸上的那两道鞭伤，总不可能是自己打的吧？打人不打脸，便是表哥有错，乌希哈也不该往他脸上挥鞭子呀。我就打了她手心。可就是这样，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莹问乌希哈：“乌希哈，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乌希哈呼吸急促，脸都憋红了，却还是一声不吭。
看着乌希哈这又犯了倔的样子，宋莹知道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缓和了语气说道：“乌希哈，额娘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是非要你认错不可。你动手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乌希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福晋盯着乌希哈的表情，若有所思，看到宋莹面容开始带了怒气，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孩子不愿意说，你硬逼着她做什么。”
宋莹满脸地无奈。福晋也太惯着孩子了，她这也没问什么出格的问题呀。
福晋说道：“打了便打了，咱们乌希哈是金枝玉叶，连个奴才都打不得了？这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赏也是赏，罚也是赏。乌希哈想打富勒珲，他就得笑呵呵地受着。”
宋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错愕。
“只是，乌希哈，有一点嫡额娘要教训你，”等乌希哈满脸疑问地抬起头，福晋继续说道：“你是主子，犯不着亲自动手打人。你看谁不顺眼，想教训谁，吩咐你手底下的人去做。这才是主子该有的气度。”
宋莹发现福晋说这话时，居然一脸的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时错愕不已。
福晋抚摸着乌希哈的头：“乌希哈喜欢去郭罗玛法家吗？”
乌希哈终于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喜欢。”
“那乌希哈以后也可以经常去。若你不想见富勒珲，就让奴才把他赶走，好不好？”
乌希哈撅起嘴，又不说话了。
这边，宋莹还在被福晋的话所震撼。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个孩子早已被福晋遣走了。
宋莹埋怨道：“你方才那般与乌希哈说，把她养成个跋扈的性子可怎么是好？”
“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正经的金枝玉叶，便是跋扈些又如何？”福晋有些不以为然：“我知道，你是担心两个孩子闹了矛盾，我夹在府里和娘家之间难做。你且放宽心，我额娘和弟媳都是很明事理的人，再不会为这种事埋怨我的。且今儿的事，虽然乌希哈什么也没说，但错肯定不在她。”
宋莹知道她与福晋关于“跋扈”持有不同的观点，根源在于两人世界观的差异，为了免将乌希哈养得“不合时宜”，她也确实不好在此事上太过坚持自己的理念。
只是福晋明明与自己一样，对于今日发生的事并不清楚，却能肯定地说乌希哈没错，令宋莹很是好奇。
福晋与宋莹换了位子，让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给她解头发。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去年，两个孩子开始与我娘家往来之后没多久，我额娘就让人递话给我，说乌希哈好像与富勒珲相处的不太好，两人跟我郭罗妈妈学鞭子的时候，总是争来吵去的。”
福晋开始给宋莹梳头：“我没跟你说过吧？我那弟媳，是我弟弟抢亲抢来的！他与我弟媳算是青梅竹马。两人还很小的时候，我弟弟就看上人家姑娘了。你说他看上人家了吧，居然不好好待她，成天不是揪人家姑娘的辫子，就是朝人丢泥巴。惹得我那弟媳以为他讨厌她。她选秀落选之后，就听了父母的话，与自家表哥定了亲。我弟弟得了消息，这才慌了，在二人定亲当天，直接翻墙进了她家的院子，抱了人家姑娘就跑。后来又反复折腾了很久，最终才喜结连理了。”
宋莹口中称奇，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福晋继续说道：“我弟弟便是那种‘喜欢你，我就欺负你’的类型。我那个侄子呀，性子与我弟弟是一模一样。我猜他是喜欢上乌希哈了。乌希哈身份尊贵，他是不敢做出类似扯辫子的举动的，便只能言语上‘欺负欺负’她。至于乌希哈……你我都清楚，这孩子脾气虽大，但她的骨子里，其实是有点儿冷的——对于不亲近、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是不会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富勒珲能激得她动手，想来她也不是全然地讨厌他。”
宋莹在镜子中与福晋对视：“你疯了不成？既然早知他俩……为何还放任他们往来？咱们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连爷都做不了主，只能等皇上下旨赐婚，且乌希哈说不得便要与她姐姐一样去抚蒙。咱们如今这样擅自作为，两个孩子若真动了心，以后赐婚的圣旨一下，他俩可怎么是好！”
“我若不是有了七、八分把握，如何敢这般施为？”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没有忘记设置存稿发布时间~
第165章 鞭打 后续
福晋手握一把青丝, 一点一点地给宋莹通头发。
“去年除夕宫宴，我们几个福晋凑在一起聊天，大嫂给我们透露了一个消息, ”福晋淡淡地说：“满蒙联姻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只有身体极其柔弱的公主方可不必抚蒙。皇上的意思, 爱兰珠这一辈的女孩们, 若无特例, 嫡出、侧出封为郡主, 庶出封为郡君。郡主、郡君既未享得与公主同等的尊贵，自然也不必承担与公主同等的责任。若非必要，一家出一个抚蒙, 便够了。”
宋莹猛地转头：“真的？！”
“哎呀！你怎么也不轻点儿，头发都拽断了！”福晋惊呼道。
宋莹握住她的手：“还管什么头发, 你先回答我, 这个消息准吗？！”
福晋让寻桃搬来一个凳子，坐到宋莹身侧：“这话是皇上与直郡王亲口说的。你也知道, 大哥家有五个嫡女，除了最小的那个先天不足，前面四个大的可都康健得很。若是按照旧规矩，这四个女孩都得去抚蒙。或许是为了安大哥的心, 也或许真的是心疼孙女们，皇上确实口头许了这个‘承诺’。”
宋莹垮塌下肩膀：“他只对大哥说了这话, 日后要改口也容易……”
“你别忘了，咱们家的三个女孩，年龄差距可都不大。茉雅奇只比爱兰珠大半岁, 爱兰珠也不过比乌希哈大四岁。皇家公主、郡主抚蒙的年龄一般都不会太小, 我估摸着, 爱兰珠怎么也得十七、八岁的时候才会被指婚。等她前脚去了蒙古，后脚就可以让爷跟皇上请旨，给乌希哈赐婚。这前有皇上的亲口承诺，后有爱兰珠抚蒙，富勒珲和乌希哈的婚事，是极有可能成的。”
福晋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若男方是其他家的子弟，这事儿我还真不敢筹谋。正因为他是我的内侄儿，我才想着可以一试——亲上做亲，皇上也是乐见其成的。”
宋莹现如今对“必然的未来”真的是怕得不行，见福晋对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如此肯定，实在是放不下心：“我还是担心……这种事，都系在皇上一念之间，成与不成都是说不准的……”
福晋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目前还只是个谋划，两个孩子也不过是比其他未婚男女多见几次面。表兄妹常来往，也算不上逾矩。且他俩如今才几岁，哪里就到情深的地步了？不过就是混个脸熟。日后若真能成就了好事，总比盲婚哑嫁要强得多——就算不必抚蒙，你难道就放心乌希哈嫁到不知根底的人家去吗？”
宋莹想了想，觉得福晋说得也对。事在人为嘛。等乌希哈到了嫁人的年龄，四阿哥想必已经获封亲王、在朝中很是举足轻重了。到时候让他去跟皇上请旨赐婚，皇上确实不太会拒绝。
“只是，苦了爱兰珠了。”宋莹叹了口气，“家里的女孩都能留京，偏她要扛起责任，代姐妹去抚蒙……”
福晋握住她的肩膀：“还早呢……咱们这些年，就多宠宠爱兰珠，让她好好享享福。他日她嫁去蒙古时，带着满满的美好回忆，也不致过于凄苦。”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乌嬷嬷的归来，打破了屋内低沉的气氛。
“嬷嬷怎么去了这么久？”福晋问道。
“回福晋的话，”乌嬷嬷躬身作答：“老奴方才去请二格格和三格格的时候，碰上大格格身边的保母去请刘大夫。老奴担心大格格身体有恙，就在太平馆多待了一会儿，等刘大夫给大格格看过诊，这才回来。”
福晋蹙眉：“茉雅奇怎么了？”
“大格格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没什么精神，身上没劲儿。刘大夫瞧过之后，说可能是因为换季引起的不适，也没开药，只让大格格多休息。”
宋莹突然很是生气：“她连太平馆的院子都不出，哪天没在休息？！大格格的奶保们怎么说？大格格这两天可是没睡好？”
乌嬷嬷不知道宋莹与福晋刚才的谈话，此时见对待孩子一向还算温柔的侧福晋突然暴起了脾气，有些懵地答道：“大格格的保母与老奴说，格格是因为生来体弱，因此每到换季就容易不舒服。保母还说，刘大夫到底来自民间，医术有限，且更擅长妇人科，所以诊不出大格格的病也情有可原……”话还未说完，乌嬷嬷也察觉到不对。保母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故意说给乌嬷嬷听的。
福晋“呵”了一声：“茉雅奇这孩子，长得不像李氏，气质也不像李氏，可这满肚子小主意的性子，真是与李氏一脉相承！长辈们都还没说什么呢，她自个儿就先打算起来了。倒也好，省得我们为她操心了。”
宋莹与福晋心中同时升起了对茉雅奇的强烈不满，两人眼对着眼瞪了半天，突然不约而同地哂笑起来。
福晋先说道：“咱们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呢？本来就没想着让茉雅奇去抚蒙，如今她的想法与咱们的不谋而合，咱俩也该松口气才是。”
宋莹也说道：“咱们是不舍得爱兰珠，这才把气撒到茉雅奇身上。说到底，她又做错什么了呢？李氏不管她，她自己若立不起来，这辈子可怎么过呢？如今既知道她有主意，日后咱们也能省点儿心了。是该高兴才是。”
两人嘴上虽然互相劝慰着，心里到底还是对茉雅奇有了些许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