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宋莹知道他心里在烦闷什么，也不去打扰他，自己在屋子另一边的榻上做些女红活计。
这天，四阿哥写了十几页的字，也没觉得心里好受多少。他见宋莹在一边闲适自在，对自己是问也不问，心中不免有些不平，想要撩拨她一番。
他走过去，捡起笸箩里一块小臂长的尺头，问道：“这个大小，你是要做什么？”
宋莹头也不抬地说道：“给卧冬做几件衣服。它年岁大了，开春换毛，新毛竟长不出来了。如今天还冷着，给它做个外搭保暖。”
四阿哥撩起衣摆，坐到宋莹对面，对着笸箩里面的布头挑挑拣拣：“我瞅着你这里的布头，竟都是同一匹布上裁下来的？既要做衣服，怎不多弄些花样？每日给卧冬换上不同的衣服，你看着也舒心不是？”
第167章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二之二
宋莹嘟嘴瞪了四阿哥一眼, 让四阿哥很是莫名。
她小声解释道：“我这不是好多年没碰针线了嘛，手生了许多，缝针走线都不直了, 已经做坏了好几件。这同样的花色多裁几块，我就可以多做几次, 到时候挑出一个最好的留下, 其他的都扔掉便是了。”
四阿哥用手搓了搓布料, 无奈地揪了揪宋莹的鼻子：“你这几年可真是越发娇贵了。这顶级的贡品蜀锦, 每年也只得十几匹，你拿来给猫做衣服不说，走线不直, 也不说拆了重做，竟都要扔掉了。”
宋莹佯做不经意地说道：“拆了线, 必然会留下针孔, 就算第二次做成了，又哪里比得上那些一次就做好的？这种衣服, 给猫穿上了身，自己看着就不烦吗？”
四阿哥一愣，瞪大双眼看着宋莹。
宋莹冲他莞尔一笑，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以前在阿哥所的时候, 爷还亲自给我挑过衣料做衣服呢，我还以为爷对布料懂得很,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从何而来？”四阿哥尚未从宋莹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只本能地追问了一句。
宋莹将几块看起来一样的布料并排摆好：“您看，这几块料子, 乍然一看完全一样, 其实上面的暗纹都略有不同。我的话, 喜欢这块，”她指着其中一块说道：“所以我决定，等我找回缝线的手感了，最后再用这块布料做。到那时，这块布料做出来的成衣，一定是最好的！”
四阿哥猛地捧住宋莹的脸蛋，朝她的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惹得宋莹赶忙将手中的针线举过头顶，就怕扎到他身上。
一触即离，四阿哥又亲了宋莹的额头好几下：“真是爷的好乖乖！”
宋莹被这久违的称呼闹了一个大红脸。
四阿哥表达完自己的开心，利落地起身回前院。
宋莹也没想着要留四阿哥过夜，将他送到长春馆门口，立时便要回屋。刚转过身，就听到四阿哥吩咐苏培盛，让他去找福嬷嬷开库房，再取来几匹蜀锦，送去给宋莹。
苏培盛去找了福嬷嬷，从库房里挑出一样四色四匹的蜀锦，亲自领着几个小太监送去了长春馆。
这波动作不可谓不大，至少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钮祜禄氏听说四阿哥送给宋侧福晋的那些蜀锦，竟然是专门给猫做衣服的，恨得拧坏了好几条手帕，心中更加坚定了“夺位”的决心。
等到五月份的时候，皇上毫无征兆地将三座园林赏赐给了三、四、五阿哥。其中赏给四阿哥的那座园林的地理位置最好，位于皇上平日起居的畅春园北侧，距离不足一里。
宋莹与福晋在私下里讨论，觉得皇上应该就快要给儿子们封爵了。
果然，颁金节刚过，康熙就下了明旨，册封三、四、五阿哥为亲王，七、十阿哥为郡王，九、十二、十四阿哥为贝勒。
大阿哥被圈禁，封爵的事自然轮不到他。排行十五往后的小阿哥们，要么还未出宫，要么刚刚建府、尚未入朝取得过什么功绩，没有爵位也尚情有可原。
唯二两个空手而归的特殊情况，便是十三阿哥和八阿哥。
太子废而又立，至少于名分上，并没有什么损失。十三阿哥当时不过是碰巧与皇上、太子待在一处，撞上了太子不敬君父的场面，就被牵连圈禁，最后竟连个贝勒都没捞着。要知道头些年，皇上每每外出，都会带着十三阿哥一起，所有人都觉得十三阿哥是康熙最喜欢的小儿子。可是这道册封的旨意一出，不免让人升起一股“伴君如伴虎”的战栗感。
而漏掉那个被众多大臣保举过的八阿哥，想必也是康熙为了平衡朝中势力的故意之举。遥想当年，八阿哥与现在的十五阿哥同岁，却能越过母妃更为尊贵的九阿哥、十阿哥，得以与兄长们一起封爵，是何等地春风得意。如今他却因为心性不够沉稳，筹谋储位失败，只能守着个贝勒头衔，眼睁睁地看着弟弟们后来居上。
也是世事无常了。
册封的旨意一下，朝服送到府上后，各王便循了旧例，为自家福晋、侧福晋请封。
宋莹跟着福晋一道在前院接旨、接印册、接朝服，然后进宫谢恩。等她出宫回府时，才发现门口的匾额早已换成了“雍亲王府”。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雍亲王侧福晋了。
宋莹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再有个十来年，四阿哥就能登基了。
不出意外的话，四阿哥会封她为妃。凭她的资历和生育有功，在妃嫔中当属首位。
只要她好好保养，争取活到乾隆年间，以乾隆帝对庶母妃们的孝心，参考纯懿皇贵妃耿氏，她宋莹应当也可以在生前被尊封个一、两次吧？再加上死后的追封……
百年之后，她的棺椁定然可位于妃陵正中的C位！
至于贵妃之位，宋莹可从来不曾妄想过。
清朝后宫向来等级分明。从最高的皇后到最低的官女子，虽说共有九级，但其实是可以分成五个区间的。
皇后和皇贵妃属一个区间，贵妃单独一个区间，妃、嫔一个区间，贵人、常在、答应一个区间，最后便是官女子。
同一区间内的位份，很容易出现上下变动。但跨区间的升降位份，是需要有很多外部的因素加以考量的。
以贵妃为例。一个女子若想初封即为贵妃，必要拥有家世、子嗣、宠爱三者之一为硬性条件。
论家世，宋莹是包衣；论子嗣，宋莹只有俩闺女，没儿子；论宠爱……四阿哥对她的感情，可从来都不是炽热的爱恋。
要啥没啥，初封就想做贵妃……呵呵，做梦比较快。
而且，宋莹对贵妃之位，本来也没什么执着的念想。
生时贵妃，死后一般都是要追封为皇贵妃的。万一她的命不长——她可比四阿哥还大一岁呢——雍正驾崩后没几年她就跟着去了，以乾隆的“孝心”，搞不好就把自己的棺椁送进雍正的皇陵里去了。
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死后事，虽然她也觉得跟福晋作伴挺好，但是在雍正的陵寝里面，她肯定是位份最低的那个啊。
生前不能傲视群雌，死后还得卑躬屈膝，憋屈不憋屈啊！
所以，妃位就挺好。
她穿越后的所有目标，都在按部就班地一一达成。如今还需要她牵肠挂肚的，只有爱兰珠和乌希哈的婚事了。
这边的宋莹正在美滋滋地幻想未来，另一边的钮祜禄氏也觉得斗志昂扬。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四阿哥成了雍亲王，他的侧福晋之位，又多出了一个。
她最近得想办法多在四阿哥面前露露脸，让他看见自己的好，这样才好打动他，让他为自己请封。
四阿哥不就喜欢宋侧福晋那样小意温柔的类型嘛，她虽顶顶瞧不上这类矫揉造作的女子，但若为了侧福晋之位，她也不是装不出来。
然而还未等钮祜禄氏采取具体行动，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她的计划：诚亲王为嫡长子弘晟请封世子，皇上虽未准，但点了一位才高八斗的致仕老臣给弘晟做老师。
紧接着，钮祜禄氏便听说，四阿哥让弘时搬了院子。原先三个小阿哥都住在东跨院的第二进，如今弘时搬到了第一进，与四阿哥的前院只一墙之隔。
小连子则为她带来了更为确切的消息：四阿哥准备亲自教导弘时经史子集。
这是什么意思？！四阿哥难不成是更看好弘时，想要为他请立世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弘时的出身定然不能太低，他的生母李庶福晋岂不是要被请封为侧福晋了？！
钮祜禄氏又急又怒，暗悔自己考虑不周，竟忽视了弘时比弘历长了两岁。她出身虽比李氏要好，但二人如今可都是侍妾，且李氏还是个名义上的庶福晋，自己那点儿家世优势，在四阿哥看来，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这可怎么是好？！难不成她以后真就要对着两个包衣磕头作揖了！
但就算她现在将力气都使在了四阿哥身上，恐怕也没有什么大用。钮祜禄氏心里很清楚，她在四阿哥心中的分量，是绝对比不过长子弘时的。
钮祜禄氏第一次痛恨于自己生得晚、入府晚，一开始就比别人慢了一步，以至于现在步步慢，追也追不上。
一时心绪颇为烦闷。
而钮祜禄氏还有个非常“贵族”的毛病。她若心情不好，不仅不会关起门来自我消化，还会特意叫几个“奴才”过来，捧着她奉承她，直到把她哄好为止。
因着争夺侧福晋之位的打算出了岔子，她在屋里待得难受，便去了烟水亭赏雪景，顺便让小连子去云梦斋请了几个姑娘，陪自己聊天解闷。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武格格居然也跟着来了。
钮祜禄氏虽不将那些包衣之流放在眼里，但也清楚这些已经成为“格格”的女子，并不是她能随意折辱的。因此一开始，她并未让小连子邀请武格格。
如今见武格格不请自来，钮祜禄氏不免有些生气。
这一气，那些姑娘们平时用来奉承她的话，效果便没那么好了。众人在烟水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气氛逐渐与气温一样，慢慢冷了下来。
钮祜禄氏僵着脸，挥手打发她们离开，想着自己在寒冷中再待一会儿，也好醒醒脑子，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陆续离开，唯独武格格留在原处，动也未动。
钮祜禄氏越发不耐，只觉得这武格格不得宠，果然有其不得宠的道理，竟连人的脸色也不会看。
武格格假装看不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兀自捧着手炉，淡淡地说道：“格格可是在担心……第二个侧福晋之位的归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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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当年的真相 二之一
钮祜禄氏面色不变：“武格格, 慎言。”
武氏轻松一笑：“我与格格一直投缘，咱们私下里说些悄悄话，也不碍什么的。且格格之所以心情格外不好, 不就是因为侧福晋之位悬而未决吗？”
见钮祜禄氏没有应声，武氏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府里的女眷, 对侧福晋之位有一争之力的, 唯有格格和李庶福晋两人。”
吸引到钮祜禄氏的注意力, 武氏继续说道：“这亲王侧福晋, 说到底，其实与宫里封妃一样，看重的无非是女子的家世、子嗣、资历、宠爱四项。”
“论家世, 李庶福晋虽出身包衣，但她父兄皆在外做官, 父亲更是做到了知府。知府官至四品, 与格格的父亲平级。且知府属外任官，虽不如典仪那般能常面圣, 但于爷而言，却更有用处。此一项，李庶福晋略胜格格一筹。”
一向以家世为傲的钮祜禄氏听到这话，不免心生不满。但她心里清楚, 武氏的话并无什么不对：四阿哥若果真不喜包衣出身的女子，那他一开始就不会给同样出身包衣的宋氏请封。
基于这个想法, 钮祜禄氏并未出口呵斥武氏，只继续听她往后说。
“论子嗣，您二人都有子, 算是打成平手。只三阿哥到底比四阿哥年长, 且占了个‘庶长子’的名头, 真算起来，格格还是落了下风。”
“论资历，格格自然没法跟李庶福晋比。”
“论宠爱，李庶福晋早年倒是得了些专宠，如今嘛，爷只偶尔会去锦瑟居坐坐，倒不怎么留宿了。与绿满堂如今的境况差不了多少。”
钮祜禄氏冷哼一声：“你怎不直说，我样样都比不过李庶福晋！”
武氏轻轻摇头：“格格先别急。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正常情况下的考量，算是……嗯……”想起宋莹曾经提过的一个词，她觉得用在此处甚为恰当：“算是加分项。有了加分项，自然是更有竞争力，但并不代表加分项多的人，最终便一定能得偿所愿。”
钮祜禄氏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有加分项，自然也就有……减分项，”武氏用帕子半遮住嘴唇：“李庶福晋身上有一个很……致命的减分项。只要这个减分项存在一天，她就一天都不可能越过格格，被爷请封为侧福晋。”
钮祜禄氏挺直了上半身：“什么减分项？”
武氏却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