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第35章 大婚（倒V）
六月初九, 黄道吉日，宜嫁娶。
今天是四阿哥大婚的日子。天刚亮了没多久，宋莹便被院子里往来的人声吵醒。她也不睁眼, 平躺着冥想八段锦的动作，算是完成了今日的早功。
钦天监早就算好了吉时, 福晋会在傍晚酉正（6点）的时候, 进入阿哥所行合卺礼①。礼毕, 福晋留在房中, 四阿哥去前面宴客。
今日在南三所的大前院，以及西所的前院和二院，一共设了六十桌席面。男客们止步于前院, 不会到后面来。二院这里摆了六桌，留给福晋娘家的女眷, 以及主持仪式的命妇和女官。
宴会预计得持续一个多时辰, 等客人们祝酒后离开，今日的行程才算是结束了。
以宋莹和李格格的身份, 自然是没资格参宴的。
她俩只需要在福晋踏入宫门后、进入阿哥所前，在正堂的门外跪守，一直等到四阿哥和福晋进门、在屋里完成仪式，她俩再磕头离开就行。正式拜见福晋, 要等到明天。
四阿哥选的礼仪嬷嬷会全程跟着她。院子里除了伺候酒宴的下人，其余都得待在屋子里, 不得随意外出。
上午，院子里人来人往，宋莹不想出去, 便连头发也没盘, 披散着靠在书房的贵妃榻上, 手里拿着个帕子，随意扎两针。
礼仪嬷嬷站在外间，看着宋莹不修边幅的样子，想着反正时间也早，便没开口训导。
天青则特意领着四个小太监去了膳房。除了早膳，她还使钱买了好几样可口的糕点：格格今日的晚膳，眼瞅着是吃不上的。礼仪嬷嬷说过，格格怕是得跪上小半个时辰，饿着肚子可顶不住。
过了中午，礼仪嬷嬷走进书房，示意宋莹该梳妆了。
衣裳和鞋子都是新做的，首饰也是四阿哥特意吩咐造办处新打的。今日两个格格虽然不是主角，但也代表了四阿哥的脸面，太过寒酸可不行。
朱砂给宋莹梳了个大盘头，正中戴了一枚嵌了红珊瑚的顶心，两侧各簪了一朵小巧的花形发簪，发髻最高处，插入一支精致的蝴蝶步摇。随着人的走动起伏，蝴蝶的翅膀会微微颤动。
梳妆完毕，宋莹看此刻时间尚早，也不急着换衣服，先让天青拿来些糕点，垫垫肚子。因为担心跪拜的时候会尿急，她也不敢多喝茶水，只能干咽。
正吃着，天青通报，福嬷嬷来传四阿哥的话。
宋莹擦干净手和嘴，让人进来。
一番见礼过后，福嬷嬷说道：“四阿哥传话，说是让宋格格和李格格，不必着急早早去跪拜，等福晋的轿子进了宫门，四阿哥会派张保来传话，到时候格格再出门就可以。”
宋莹点头：“有劳嬷嬷了。”
送完福嬷嬷离开，天青走过来，脸上带着喜意：“还是四阿哥心疼咱们主子，舍不得让主子跪太久。”
朱砂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刚要张嘴反驳，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礼仪嬷嬷，又合上了嘴，只白了天青一眼。
宋莹看着自己的双手，状似没听见天青的话，对着朱砂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蓄指甲了？”
朱砂赶紧说道：“是该留了，这指甲怎么也得一、两年，才能长起来呢。御药房有专门养指甲的药，回头奴才去要一点儿，给主子敷上，再长出来的指甲，就结实不易断了。”
天青讪讪地站在一边，咬咬唇，不敢说话。
宋莹看着吃了一半的糕点，对她说：“把点心撤了吧，太干了，我吃不下去。”
天青赶紧称是，上前端走盘子，送到茶房。
她刚刚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
这种恭维女主子得宠的话，自己屋里人说说还行，却不能让外人听去。今儿那句话，若是被人恶意解读，只怕会说四阿哥宠妾灭妻，纵容妾室不敬主母了。
天青懊悔。因宋格格在生活上，越来越倚仗朱砂，她是既觉得欣喜，又略带心慌，平日里总想着多恭维格格几句，没想到今天却弄巧成拙了。
正在纠结之时，李格格屋里的翠果也进了茶房。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天青看向翠果手里的盘子，里面的点心也是只动了一点儿，便没话找话地说：“这糕点干吃，实在是噎人。”
翠果点头说：“可不是嘛，水也不能多喝，就怕到时候不方便……”
天青转转眼珠，笑道：“其实跪拜的时间并不多长，忍忍也就过去了，最怕的还是晚上。瞅着今儿这情况，膳房是再没空管咱们的晚膳的。我们主子晚膳之后，是一向不吃东西的，倒是我瞅着李格格，好像每日都要用夜宵？这白天没吃好，晚上必然要饿的，你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
翠果一听，顿时窘迫地不行。时人虽常说能吃是福，但若直接说谁贪嘴好吃，可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她一贯嘴笨，此时竟想不出反击的话，只能讪讪地放下盘子，在茶炉边转悠，不再搭理天青。
天青将尴尬转移给别人，瞬间觉得舒服多了。她走出茶房，对西厢廊下的喜乐低声说道：“你盯着点儿翠果和姜永福，看看他们是不是打算弄些晚点给李格格。我想着，若是他们能弄到，咱们也给主子弄点，这一天光吃点心可怎么行。”
喜乐点头，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后院，啥也不用干，就盯着对门的人啥时候从小角门出去：今日前院有宴席，姜永福绝对不敢从前门出阿哥所。
距离六点还有一刻多钟的时候，张保急匆匆跑进了后院，先是西厢，再是东厢，通知两位格格该准备起来了。
宋莹换上衣服和鞋子，扶着礼仪嬷嬷的手臂出门。
随着礼官的一声“跪”，院子里所有人都在指定的位子跪下。
宋莹跪在东边，李格格跪在西边。如今白日天长，此时的太阳正是耀眼的时候。
宋莹眉目低垂，尽量避开刺目的阳光，看到膝下的垫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垫子，是前天李格格派人送来的。
李格格是听礼仪嬷嬷说，大婚这天要跪很长时间，就特意让针线房做了两个外表、材料完全一样，但是却比普通蒲团厚了一倍的垫子出来。还特意亲自送到西厢，劝说宋莹一定要在大婚这天带上。
垫子的情，宋莹还是要领的。她决定，以后再看见李格格那张让她生气的脸，她愿意减少10%的敌意，少说两句刺她的话。
才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的李格格就开始晃悠起来。宋莹看她的动作，很像是在切换左右腿的重心，好让另一条腿缓缓劲儿。
宋莹没管脸上的汗水，挺直身板，不敢松了腰上的劲儿。
她现在无比庆幸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跪功，原主小时候可是切切实实练过的。她现在的跪姿虽然看起来很累，但其实是最省力的，且对膝盖的伤害也小。
又过了没一会儿，张保再次冲进后院，喊着“来了来了”，然后前院便传来了鞭炮声。
身后的礼仪嬷嬷上前，用手帕轻轻点去宋莹脸上的汗水，便又退了回去。
鞭炮声尽，四阿哥和福晋便在满院的青烟中，手执同一条红绸的两端，款款走来。
伴随着礼官一声拉长的“叩”，宋莹俯身磕头。四阿哥和福晋从她面前走过，后面跟了一大群人。
礼官再唱“起”，宋莹起身。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屋里众人的背影。
屋里开始进行合卺礼，宋莹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先是几个女官轮流说祝词，然后吃子孙饽饽。接着又是一长串祝词，然后居然还有人用满语唱歌。折腾了两刻多钟，才到了最后的合卺礼环节。
合卺礼行完，宋莹根据礼官的指示再次叩首，然后在礼仪嬷嬷的帮助下站起身，被嬷嬷托着，快步回到西厢：后面的流程，彻底跟她无关了。
朱砂帮着礼仪嬷嬷，将宋莹扶到了卧室的床上。扒下她的鞋，掀开裙摆，拽下裤子。然后拿过一个包裹了冰块的布包，一把按在了她的膝盖上。
宋莹“嘶嘶”个不停。
朱砂心疼地不行，赶紧出声安慰：“主子且忍忍，这跪久了得先冰敷，防止淤血扩散，明儿您也能更舒坦些。”
宋莹忍过一开始的剧痛，问道：“哪来的冰？”
天青抢道：“奴才下午，见对面的姜永福从后门去了膳房，就让喜乐也去了。喜乐在膳房，看到有用来做冰碗的冰块，就花钱买了些，特意留着给主子冰敷的。”
宋莹点头，扫视了一圈：“喜乐呢？”
天青哽住，说：“喜乐在茶房，他还给主子拿了些晚点，主子可要用一下？”
宋莹摇摇头：“你一会儿去门口看着，等外面的宴席散了，就让喜乐送礼仪嬷嬷回后院，然后去拿点吃的来。院子今晚怕是要乱糟糟的，你俩都在我这儿睡吧。”
两人点头称是。
等外面的女客们陆续离开，天青便送礼仪嬷嬷出门。喜乐一直在茶房门口盯着，看西厢的门开了，便赶紧跑了出来。
他领着两个小太监，拎了两个食盒，另有两桶热水，对天青说道：“我送嬷嬷回后院，你把这些拿进去。福晋的人进了茶房，晚上怕是事多，顾不上你们，这热水省着点用。我一会儿回后院，就不过来了。”
天青点头，接过水桶和食盒，回到屋里关上门。
朱砂过来帮忙，两人打开食盒。只见第一层是一碗酸奶，加了榛子、核桃和葡萄干；第二层是一碟豌豆黄和枣泥糕拼的点心；第三层是个果盘，放了两个拳头大的水蜜桃和一个香瓜，最惊喜的是，竟然还有5颗荔枝。
第二个食盒就简单许多，三碗白饭，外加两盘菜。可能是担心炒菜和蒸菜放久了没法吃，这两盘都是凉拌的时蔬。
朱砂将炕桌搬到床上，开始摆菜。
宋莹看着酸奶和果子，笑道：“真是难为他能弄来这些东西。我吃点酸奶就行了，饭菜你俩吃吧。”
朱砂劝道：“主子晚膳都没用，这小菜瞅着就爽口，主子多少用一点儿吧。”
宋莹摇头：“我本来就不习惯晚上吃东西，那碗酸奶就够了。你俩多吃点，点心也吃掉。”
朱砂拗不过她，只得先将水果收起来，想着若是主子晚上饿了，她就给主子切来吃。
作者有话说：
宋莹：即日起，任命喜乐为阿哥所西厢后勤部主任！
①卺：jin，三声。合卺礼，就是现代的交杯酒啦~
第36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倒V）
半夜, 宋莹的膝盖就疼了起来，闹得她后半宿一直没睡踏实。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天色将亮未亮之时, 正房传来了动静，宋莹彻底被吵醒, 放弃继续培养睡眠。
她靠坐在床头, 也不拉床帐, 拿出四阿哥之前送给她的夜明珠, 借着光亮检查膝盖。入目果然是一片青紫。
朱砂在外间听到动静，悄声走进卧室，看到宋莹已经醒了, 天青却还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冲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 靠近床铺, 小声问道：“主子醒了？”
待掀开床帐，看到宋莹腿上的痕迹, 她说：“好在昨晚用冰敷了，肿得不是很厉害。今晚睡觉前，奴才再给主子用盐袋热敷一下，明后天就能好了。”
宋莹自嘲地说：“这才当了一年的主子, 竟连跪都不会跪了。小时候学规矩，哪怕跪上两个时辰, 之后也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话朱砂却不好接，她转而说道：“主子可要起来？”
宋莹摇头：“今日四阿哥和福晋，要去给皇上、太后和后妃请安, 等他们离开阿哥所了, 你们再出去, 也省得在院子里撞上。”
天青这时终于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她睁眼翻身，看到宋莹居然已经醒了，吓得一咕噜翻下榻。
“主子起了你都还没起，是越发出息了。”朱砂责备道。
天青赶紧磕头认错：“求主子宽恕，奴才最近……最近有些乏累，这才睡得沉了些……”
宋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轻轻放过，而是压低声音说道：“你最近的规矩，着实有点儿不像话。福晋刚进门，我不能大张旗鼓地罚你。只盼你自己想清楚，这日后，福晋少不得要把后院管起来，你若再犯错，可就是福晋来管。到时候，我是再不会替你说情的。”
天青瞬间冒了冷汗，她砰砰地磕头：“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不敢了……”
“小点儿声！你是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吗！”朱砂喝止。
天青停下动作，抬起头，惨兮兮地看向宋莹：“主子，奴才知错了。”
宋莹说：“我的话，就撂在这儿。咱们阿哥所，也不是没撵过人，你好自为之。”瞟了一眼天青那略带青紫的额头，继续说道：“今儿给福晋请安，朱砂跟我去。你就在屋里待着，什么时候额头好了，什么时候再出屋子！”
四阿哥和福晋从后宫回到阿哥所时，已接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