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她泪盈于眶:“爷待我这般好,我却没什么能为爷做的。”
“小傻子,”四阿哥刮刮她的鼻梁,“正是因为你伺候爷伺候的好,爷才为您请封的,怎么能说什么也没为爷做呢?”
宋莹破涕而笑,又担忧道:“可是我也太不争气了,这次又给爷生了个女儿……外面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个,就说爷不该给我请封?”
“爷自己的侧福晋,外人凭什么置喙?”四阿哥将手指插入宋莹的指缝中,“你也不许胡思乱想,你能给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便是女孩,爷也欢喜。”
宋莹咬唇不语。
四阿哥叹了口气:“爱兰珠洗三的时候,事情繁多,还累得你上火发了乳痈。我就是想趁着今日,好歹让你彻底高兴一回,你可不能这般丧气呀。”
“我知道爷是处处为我考虑到的。可是……李格格她……会不会闹?”宋莹握紧手,压低身子,怯怯地抬眼看向四阿哥,露出一双小鹿似的眼睛。
四阿哥被她看得一怔。
这宋氏,从这个角度看,一直都是最美的。虽不及李格格的艳丽明亮,但另有一种风情。尽管已经历过两次生育,但她这种楚楚可人的味道,一直都没有变。
四阿哥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底的躁动:“我打算等你行完册封礼,在明年春节前,让府里的人改口称李氏为庶福晋。”
庶福晋虽称作“福晋”,但并没有皇家册封,也没有冠服,其实还是侍妾,只不过比格格地位高一点儿而已。
宋莹装作安心地低下头。
四阿哥现在是贝勒,再过十来年,会封为亲王。这样尊贵的身份,他的后院再也不是包衣女子能够踏得进来的了。不说是高门贵女,但至少也得是外八旗有名有姓的大户出身、参加过户部大选的正经秀女。
而这些秀女,无论家世多么显赫,在家时有多么尊贵,进了四阿哥的后院,都只能从最低等的格格做起。
名门贵女,却被个包衣出身的庶福晋压在头上,她们会甘心吗?
四阿哥这哪里是在“补偿”李格格,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呀!还是说,四阿哥对李格格的“爱意”已经少到,不足以为她的未来考虑周全了?
宋莹暂时放下操心李格格,忖度着四阿哥刚刚的态度,判断他确实不在意她又生了个女儿,彻底安了心:若四阿哥真的对此有所不满,受害最大的,不是她,而是三格格。
好在四阿哥对待儿女还算“一视同仁”,宋莹也就不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趁机将改建浴房的想法,说给了四阿哥听。
四阿哥听完,只觉得内心被欢喜填得满满的。
这就是滢滢啊!
升了位份却没有一味地高兴,而是先担忧会不会给他添麻烦,“里里外外”的人还都要考虑个遍。
明明他没有提过一句对浴房的不满,她却能单凭观察就判断出来。不仅主动提出要改建浴房,甚至连合理充分的理由都想好了。
思他所思,忧他所忧。
若不是将心思全都放在了他身上,怎能做到如此?
四阿哥心下叹息:纵然没有武格格的事情在,宋氏和李氏之间,他也是更倾向于为宋氏册封的。而宋氏的反应也证明了,他并没有选错人。
他笑着说道:“这院子是你的,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只是这时候改,会不会打扰你休养?要不要推迟到月子后?”
你就继续装吧。宋莹在内心吐槽。四阿哥的眼神,分明是急不可耐地希望立马就把房子改完的!
她解释道:“就是想着尽快改好呢!坐月子不能洗澡,若不趁早改好,等我出月子了,可怎么用浴房?我是再不想进去了,里面跟个蒸笼似的,闷死了。”
四阿哥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只改耳房,也用不着祭天祭地的,我会告诉福晋,让她安排好。”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你还是搬到前面绿满堂住两天吧,离得远,也能更清净些。”
宋莹原本不是很想搬,左不过两三天就完事了,吵又能吵到哪里去。但是看到四阿哥一幅“很是为她着想”的样子,她只能顺其自然地应了。
作者有话说:
100章!!!难以置信,我居然真的写到100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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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册封礼日
每年宫里数得上的大规模节日庆典, 大多集中在十月初一颁金节,到次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之间。四阿哥担心礼部届时繁忙照顾不及,便将宋莹的册封礼商定在了九月二十日。彼时她已出了月子, 天气也开始变冷,穿着厚重的吉服行册封礼, 也不会太难捱。
当日凌晨, 天还未亮透, 宋莹便被叫了起来。洗漱之后, 披着一件夹衣坐在梳妆台前,由朱砂给她梳了一个紧贴头皮的大盘头,却不戴任何珠翠。
金茶在旁边捧着个托盘, 里面装了一碟豌豆黄。宋莹随意捡了两块干咽了,又漱了漱口, 这才起身, 由众人帮她穿上吉服。
吉服是用石青色的织锦缎做的,绣了前四后三的五爪团龙纹饰。朱砂担心她会冷, 在吉服里面给她又套了一层夹衣。
穿好衣服,换上崭新的花盆底绣鞋,宋莹这才将镶了七颗硕大东珠的吉服冠戴上。吉服冠的帽圈好像做小了,牢牢地卡在了她的头上, 就跟戴了个金箍一样。
穿戴妥当,宋莹就要出发了。她要先去宫里的奉先殿, 给爱新觉罗家列祖列宗的画像和牌位磕头。
礼部官员会在殿里将她的册封圣旨再读一遍。
宋莹觉得,这一步的意义就等同于告诉祖宗:这位宋氏,以后就是你们家的媳妇了。
从奉先殿出来, 宋莹就要去给长辈们请安了。先是皇太后, 再是东西六宫排得上名号的“庶母妃”们。
等宫里转完一圈, 回到贝勒府后,她还要给四阿哥和福晋行跪拜礼。
一波流程都走完,她的侧福晋之位才算是坐实了。
宫里的娘娘们或许是经历多了这种“流程”,不觉得新奇,也或许是真的觉得与四贝勒不亲近,又或许单纯是觉得一个贝勒侧福晋没那么重要。总之,宋莹去请安的时候,基本没见着她们的面,只是在屋外磕了个头。
倒是德妃,因是四阿哥的生母,到底拨冗见了宋莹一面。她赏了宋莹一杯茶,说了些诸如“恪谨持躬”“克娴内则”的例行训诫之语,然后就让她离开。
宋莹起身蹲福,退后三步,转身要走,却隐约听到身后的德妃轻声嘀咕了一句“……命好的”。
宋莹觉得德妃这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便当做没听见,抬脚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贝勒府,便是自己的地盘,宋莹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四阿哥和福晋早已在前院正房等候多时,宋莹抓紧时间将最后的礼仪行完,确定礼官都已经离开了,再也坚持不住,几步走向四阿哥下首的座椅,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好累啊……我的脚都快要走断了,”宋莹轻叹。
这里是四阿哥的起居之处,宋莹不熟悉,便不敢太过随意。若是换做长春馆,或是福晋的正院,她老早就蹬掉鞋子趴榻上了。
宋莹将一根食指塞进了帽沿,想要松一松被箍了一上午的脑袋。四阿哥见她难受得皱起了眉,起身走过来,亲自帮她摘下了吉服冠:“既然戴着不舒服,怎么还不赶紧摘下来。”
“这帽子怎么做得这么紧啊,”宋莹噘嘴抱怨,“难道以后参加庆典时,都要戴这个吗?”光是想想,脑袋就痛得要命。
福晋解释道:“这是为了册封礼专门定做的。帽沿窄,是为了防止你磕头的时候,帽子会掉落——你自己今天都没数数,一共磕了多少头吗?”
宋莹回忆,眼睛不自觉地朝房顶瞄去:“……好多,记不清了。”
四阿哥颠了几下手里的吉服冠:“女子的冠服,确实比男子的要重,”顺手将帽子放到了宋莹身边的茶几上。他坐回原处,说道:“你今天只是路走得比较多,如果这都觉得累,等到了新年朝拜,那可是一跪就要一、两个时辰的,到时可怎么受得住?”
宋莹转了转眼珠,做出一幅祈求状,正要开口,却被福晋打断:“你想都别想。今年是你册封的第一年,就是硬撑,你也得给我撑到春节后。”
四阿哥眼带戏谑地看着宋莹,仿佛在说: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福晋不让哦!
宋莹撅起嘴,“怒视”着四阿哥。
四阿哥手握拳抵在嘴前,咳了一声:“今年你们二人是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进宫的。从明年开始,若不是大朝拜,就轮流报个病,一次去一人便可。”
福晋放松地吐了口气:“可算是有人替我了。”
宋莹瞪大眼睛:“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被怪罪?”
“大朝拜耗精神,很多身子不好的前朝官员和后宅女眷,在那之后都要修养上几天。这一群人报病,是真是假也不会有人追究,不碍事的。”
福晋唏嘘道:“还是爷辛苦,全程跟着,一点儿也不能偷懒的。”
四阿哥端茶的动作蓦地顿住,瞪了福晋一眼。福晋不以为杵,看向宋莹:“我原本想着请你娘家人来参加三格格的满月宴,但又担心他们来了会不自在。过两日是你的册封宴,来的都是各府的福晋和侧福晋,不比温锅宴规矩多。这回说什么都得把你娘家的女眷请进来,好歹喝杯酒。”
宋莹迟疑。她自己虽然“翻身做主”了,但宋家人可都还是包衣。来贝勒府参加宴会的人哪个不是正经主子?宋家女眷进来了,别说被以礼相待,恐怕连个座都不能得。
福晋明白她的顾虑,说道:“正宴在烟水亭办,我让人在你的院子里再置上一桌,宋家人来了都去你院里,也自在些。正好也让她们看看三格格。”
宋莹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点头。两人正要就当日的菜单商讨一番,就见苏培盛进屋打了个千儿,说道:“贝勒爷,戴先生求见。”
福晋见状起身:“爷忙吧,我和滢滢先回去了。”
四阿哥点头,宋莹跟着福晋离开。
出了房门,就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文士站在廊下。那人见了四贝勒的两位女眷,赶紧拱手弯腰,垂下视线。
——
请客那日,宋莹安排苏梅在长春馆招待宋家人,她则先去招待烟水亭的宾客。
推杯换盏之间,宋莹突然想起之前府里的温锅宴上,她还在感慨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有正经的身份参加这种席面。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想法竟然就实现了。
不过嘛,因为已经成婚的阿哥并不多,有侧福晋的就更少,所以席面上真正与宋莹身份“相当”的人,也就只有诚郡王的田侧福晋,以及五贝勒的刘侧福晋。
福晋昨日与宋莹最后一遍核对宴席流程时说过,上次温锅宴时,田侧福晋代表“她自己”送了福晋好大的一份礼。福晋猜测,这位田侧福晋搞不好是有求于她。但是福晋碍于身份,不能跟一个别府的侧福晋相交甚密,于是让宋莹探探她的底。
今日照旧请了戏班来唱,咿咿呀呀的戏腔引的田侧福晋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一折戏结束,瞅着空档,宋莹朝田侧福晋端起了一杯酒:“侧福晋可是爱听戏?今日请的还是瑞霞班,他家花旦的身段唱腔都极好。上回温锅宴,女眷的席面摆在戏台侧面,想来侧福晋都没怎么听好,今日想听什么,只管点了来。”
田侧福晋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仅剩半杯的酒盅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提高了嗓音,对隔壁桌的四福晋说道:“四福晋怎知我爱听瑞霞班的戏?还特特请了他家来唱,真是有心了。”
福晋怔愣了一瞬,笑着说了一句“田侧福晋喜欢就好”,然后叫人拿来戏单子让田侧福晋尽管点,自己则转头与大福晋说悄悄话。
宋莹慢慢饮下杯中酒,注意到田侧福晋略讪讪地接了戏单,自嘲地想:得了,人家这是没瞧得起咱,咱还是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宋莹想着再去与刘侧福晋聊两句,余光却瞟到,在她即将转头的瞬间,刘侧福晋快速而果决地低下了头。
宋莹不着痕迹地盯了刘侧福晋一会儿,发现她竟开始微微发抖,无奈地扯扯嘴角:得嘞,这位竟是个社恐,她还是不要太过热情,再把人吓坏喽。
于是乎,侧福晋这一桌,三个人泾渭分明地各吃各的,没有交谈,眼神也不怎么交流,场面极其冷清。
好容易熬过这一个多时辰,宴席结束后,目送宾客们都上了马车,福晋和宋莹都不免松了一口气。
“可算完事了,”宋莹挽住福晋的胳膊,“我之前还以为这宴席能很好玩呢,哪里想到居然这么无聊?”
福晋顺势靠在宋莹身上,倚着她走路:“我瞅着你们那桌好安静,都没人说话的?你与她们两人,都不大合得来?”
宋莹感觉到福晋靠了过来,也往福晋的方向使劲儿:“那个田侧福晋,我感觉不像是因为有什么事想求你办,才表现得谄媚的,更像是……就是想讨好你,不然我与她搭话,她也不会不爱搭理我。”
福晋问道:“刘侧福晋呢?”
“太闷,也玩不来。”宋莹摇头晃脑。
“罢了,我原还想着你若能与她俩合得来,日后可以互相下帖子,也好有个正当的理由出府玩玩,”福晋咂咂嘴,“这好不容易出了宫,若再憋在府里,也太亏了。”
“爷不是说皇上赏了几个庄子吗?以后咱们可以去庄子上玩,听说有一个庄子在小汤山,那边的温泉可好了。”
两人就这么挤挤挨挨地往长春馆走。寻桃和朱砂跟在她俩身后,看见两人上半身紧紧靠着,都在向对方使劲儿,憋笑得不行。
等看到长春馆的门了,福晋和宋莹同时松劲儿,重新站直。
福晋说道:“你赶紧进去吧,好好陪陪你母亲和嫂子,让她们用完晚膳再回家不迟。”
宋莹答应着,目送福晋离开,整了整神色,往长春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