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还有呢?”
赵芸芸又道:“漂亮的?”
赵柯:“有没有性格上的特点?”
赵芸芸面上越来越不高兴,“温柔能干。”
这都是她自己说的,跟赵柯一点儿关系没有,跟傅知青本人的意愿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赵柯给予肯定的点头,“既然你都明白,不就有方向了,先从最容易的来,去我家,我给你拿两本书,你先看着。”
赵芸芸震惊,怎、怎么就忽然到这儿了?她要是爱读书,也就不会只小学毕业了。
赵柯挑眉,“这么点儿困难,就难住你了?”
赵芸芸神情相当沉重,好长时间,一咬牙,“好。”
赵柯勾唇,料定赵芸芸努力不了三天半,之后为了躲她,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到她面前傅知青长、傅知青短。
真好,要耳根清净了。
赵柯打发了赵芸芸,中午全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下午一点一过,赵柯就带着姐姐离家。
一路上姐妹俩换着骑,四点半到公社。
赵棉仅有几次到公社,也都是去供销社买东西,一条不变的动线,从道口到供销社,再从供销社回到道口坐牛车。
今天天还没黑,赵柯就领着大姐四下转转。
在家里,从来都是赵棉方方面面照顾赵柯,但走上陌生的街道,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赵棉表面上正常,实际视线一直跟着赵柯,不敢离她太远。
赵柯起初没发现,察觉之后就牵着姐姐的手,带着她一一认路。
哪里是派出所,哪里是卫生所,哪里有她的朋友同学,有事可以过去找人帮忙……
晚上,赵柯带姐姐住进她的宿舍,顺势让姐姐提前认识了宿舍的工友们。
因为赵柯之前维护的好,大家对赵棉都很热情。
姐妹俩挤在一张床上睡,赵棉心里空落落的睡不着,贴着妹妹耳朵极小声地说:“我以前只知道你聪明、人缘好,没想到你在外头,比我像个可靠的大人。”
赵柯搂紧姐姐,给她力量,“姐你以后一定也可以的。”
许久,赵棉才轻轻“嗯”了一声。
隔天,赵柯领着姐姐去厂里办手续。
赵棉长得好看,好多熟悉不熟悉的男工友都来跟赵柯搭话、打听。
他们都是想来拱自家好白菜的,赵柯护姐心起,笑骂着全都赶走。
男工友们嘻嘻哈哈地离开,还不住回头瞧,弄得赵棉极不好意思。
这时候,赵柯越看姐姐越有种小绵羊落进狼窝的感觉,想到她姐不知道要被哪只狼叼回家里,酸的不行。
手续办好,赵棉就正式成了轴承厂的学徒工。
赵棉舍不得她,一路送到工厂大门,才在赵柯的阻止下止步,“你要拿行李,把自行车骑回去,我用不着。”
赵柯想着她可能来回公社的时候比较多,也可以来接大姐,就骑上自行车,“姐,你回吧,我有空就过来看你。”
赵棉站在原地,直到妹妹的身影消失,才走进轴承厂。
而她们这里顺顺当当的,赵村队委会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大早,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太太就堵在队委会,当着赵新山和余秀兰等人的面儿,撒泼:“赵棉进厂了,她空出来的工作,凭啥就是赵柯接?”
“咋?生产队要让余秀兰包圆了?”
第9章 竹篮打水
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否则就该指着余秀兰的鼻子说她“假公济私”了。
好些个社员闻风跑过来围观,站在队委会大院外头,交头接耳。
余秀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可不能背上这罪名,严肃地反问:“二婶儿,你这话咋说的?”
赵二奶,赵家目前最年长的长辈,仗着辈分连队长赵新山都敢呼喝,对余秀兰更没顾忌,“那我问你,生产队是你余秀兰一人儿的吗?空出来的工作,凭啥就得你家赵柯接?”
余秀兰压着气,解释:“我啥时候都没说过生产队是我一个人的,赵柯接任小学老师的事儿,我问过队长。”
赵新山点头,“赵柯确实有资格有能力担当这个重任。”
赵二奶“呸”一声,“啥资格?啥能力?你们就是……就是……”
她想说啥,但是说不出,转头向后看。
余秀兰和赵新山等人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队委会大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扶了扶眼镜,低下头,对她这没脑子的样子厌烦的不行。
男人叫胡和志,赵二奶的孙女婿,七零年春天从沪城下乡到这儿的知青,当年夏天就跟现在的妻子赵芳芳结了婚。
他身边,大着肚子的赵芳芳着急,也顾不上其他,跨出去说:“大伯,三婶儿,总不能你们都过好日子,连点儿汤都不让其他人沾吧?生产队不是大锅饭吗?”
赵二奶一听,立马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们就是开小灶,我能去大队、去公社告你们!”
赵新山一瞬间脸色黑透。
平时赵二奶闹也不过是撒泼打滚,他才让李荷花去多提了两句“空出来的小学老师”,没想到赵二奶今天为了个工作,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她们祖孙也不想想,没有他赵新山,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因为他,赵家其他人在村里有不少隐晦的好处。
俩人目光短浅,说不出来这些,一定有人在背后教坏她们。
赵新山冷冷地看向胡和志。
胡和志瞬间冷汗就下来,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没出头。
余秀兰更是气狠了,“啥开小灶?我余秀兰啥人,满生产队谁不知道?从来不拿社员一针一线!”
外头,社员们点头附和——
“是嘞。”
“余主任人品好。”
“头几年那么难,也不占生产队便宜。”
赵二奶和赵芳芳听得有些焦躁,正要说话,被余秀兰打断。
“想问赵柯有啥资格有啥能力是吧?”余秀兰挺胸叉腰,“我家十八代贫农,赵柯爷爷、姥爷姥姥,那都是打过仗的老兵,最根正苗红,她还是咱们生产队读书最多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赵新山点头认可:“赵柯是咱们村儿唯一一个高中生,她教村里的孩子读书,我是放心的。”
余秀兰底气十足,“我话就撂这儿,整个生产队,没人比我家赵柯更有资格更有能力当这个老师。”
外头,社员们又点头——
“赵柯从小就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玩儿,多皮的孩子在她身边儿都老老实实的,肯定能管好学生。”
“是呀,赵柯多本事,她教咱们村的孩子,我放心。”
“我也放心……”
胡和志在他们中间呼吸急促,再待不住,几步走进去,扶住老太太的手臂,“奶,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但队长说的有道理……”
他话说得漂亮,却紧了紧手,脚下完全不动弹。
赵二奶像是得了提醒,抓着他推到前头,大嗓门儿地喊:“谁说就一个?我孙女婿也是高中生,他还是下乡支援农村的进步青年,咋就没资格没能力了?”
赵新山耐着性子提醒:“胡和志没毕业。”
“没毕业也是高中生,有文化的!以前赵棉不才初中毕业?”
赵二奶直接拿出她的杀手锏,往地上一坐就开始胡搅蛮缠,“指定赵柯,我不服!不公平!赵新山,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大队、上公社说理去!”
胡和志和赵芳芳蹲在她旁边劝。
赵芳芳也不知道想到啥,委屈地哭:“大伯,再咋地,我也比赵柯跟您近吧?你就眼瞅着我受苦吗?”
余秀兰抓住她的话,“你现在是想逼着队长给你家开小灶吗?生产队每一年都有公益金发给五保户、困难户,不是你闹,你家就最困难。”
姓赵的,不是没有困难的,但绝对不包括赵二奶家。
赵芳芳蓦地一僵,随即抱着肚子哀哀地哭。
胡和志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也不管留下了个青白的手印,抬起头义正言辞地说:“队长,知青下乡,就是生产队的一份子,为的是帮助生产队生产管理和进步。”
“是,我不是高中生,但新来的傅知青是,赵柯怎么也不是唯一一个吧?这样一直把我们这些知青刨出在生产队外,是让知青们寒心。”
胡和志把他和所有知青放在一起,给赵新山施压。
外头,傅杭本人不在,几个看热闹的老知青面面相觑。
谁想一直干农活啊?干农活他们根本比不上农民。
干活不行,工分就挣得少,只能勉强饱腹。早先的狂热和激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农活里磨没了。
如果能够做轻松点儿的工作,他们都是乐意的,所以全都没有反驳胡和志的话。
这就算是默默支持了。
赵新山目光沉沉,“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不想要这个工作,你是在为知青争取?”
胡和志当然想要,他就是想要当小学老师,但话到这儿,只能大义凛然地说:“是。”
赵二奶不乐意,“为啥不要,生产队的工作既然不是一个人儿的,我们凭啥不能要。”
赵新山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大院外的几个知青。
他一直不喜欢知青。
这些知青最擅长闹事儿,外头有些地方闹得厉害,知青甚至会跟生产队发生械斗,隔壁李村儿就曾经打得头破血流过。
赵新山管着生产队,不至于苛待,但压根儿就没想过让知青深入生产队。
他以前能压住知青还让人挑不出话来,以后自然也能。
“既然这样,学校的工作,就由生产队所有成年社员投票决定。”
赵新山板着脸,严肃道:“正好一周后队委会也要选举,就一起举行,所有社员和知青都可以报名,公平公正。”
社员们一时哗然,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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