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赵柯讲水车的原理讲得很清楚,就像排水渠一样,以前村里没人能做,出去买或者找人来做费用太高昂,大队没钱,所以根本就不会试图往这上面想。
赵新山表态:“如果傅知青真能设计出水车,花的钱也不多,这个大队确实可以支持。”
牛会计附和:“咱大队建成了,效果也好,有这一门手艺,还能赚其他大队的钱,我也觉得大有可为。”
至于打井……
平原打井只要几米,但想用来灌溉,还得在旱季保持水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要请人来勘测合适的位置,要人工挖,严谨点儿再砌个石墙……
费用可能比水车还要高。
“要不一切从简?”
赵新山三人看向赵柯,眼里有疑问:还能怎么从简?
赵柯咳了一声,“能者多劳,让知青们想办法勘测,再定个期限,施施压,勘测的钱就省了。人工咱们自己出,只要不影响灌溉,其他的以后再说,粗糙一点儿,也没什么……”
赵新山三人对视,只要能省钱……出点儿力倒是好说。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大队要不要再开些荒地?”
许副队长迟疑,“这么多事儿,人手有些紧缺了,大伙已经辛苦两个多月,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赵柯钢笔轻轻点着笔记本。
全靠人力,就是会这样。
最重要的是,现在大家还没看到切实的收益,劳累肯定会使积极性不断下降。
赵新山对种地更看重,“如果明年能再买两头牛,也不是不能开荒。”
赵柯更敢想,“万一可以有手扶拖拉机呢?”
赵村儿大队能有吗?
年轻人都这么大胆想,他们这些老家伙犹豫啥?
赵新山咬牙道:“那就开!”
而眼下,路得一步一步走,活儿得一步一步干。
开完会,赵柯就去给知青们发布了任务——三天时间,测出井眼。
知青们欢聚一堂,抓耳挠腮。
邓海信:“测井眼怎么测?”
他们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在各种运动,教书的不认真,读书的不上心,很多下乡青年说是知识青年,真到用的时候,根本倒腾不出几滴墨。
苏丽梅犯愁,“要用的是地理知识不?现学来得及不?好烦呐~”
咋学?从哪儿学?他们根本没有渠道。
刘兴学尝试着说:“按照大队的要求,旱季也要有水,尽量避开田地,得先找洼地吧?”
庄兰也仔细思考,发言:“比较湿润的地方,草长得茂盛,是不是地下水更多?”
有道理。
邓海信和苏丽梅点头。
“那怎么试验呢?总不能看中地方就挖,很费时费力的。”
苏丽梅说完,其他三人相对无言。
庄兰有些不情愿地说:“咱们要不要问问傅知青?”
刘兴学否决:“他跟林知青要搞水车,咱们要是这点儿事儿都去问他,显得咱们这些知青都不如他似的。”
苏丽梅觉得,不如就不如,也没啥,傅知青确实知识面更广,但其他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太乐意问傅知青,她只能随着。
庄兰又提议:“那还有顾校长和吴老师、唐知青呢,大家集思广益,肯定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请教这三个老知青,大家心态就比较平和,都投了同意票。
只有三天时间,他们不能耽搁,准备现在就去问。
四个人起身,刘兴学看向屋子:“方静呢?用不用叫她?”
苏丽梅撇撇嘴,“刚才开会,她就说她太累了,难受,不参加,还叫什么啊。”
硬拖是拖不动的,四个人就没再管方静。
女知青屋里,方静躺在炕上,骂了一句:“蠢得给人打白工。”
而顾校长他们三个老知青确实更有生活经验,也给四人提供了一些帮助和建议。
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测试土地是否足够潮湿,只能用一些笨方法。
四个人裁了几张报纸,沿着田地走,找到低洼草木茂盛的地方,薅掉草,放上报纸,拿葫芦瓢一扣,等一晚上之后,哪里湿得最厉害,就证明土壤比较湿润。
他们想得很好,然而第二天一早一去查看,东面那片地的葫芦瓢愣是丢了两个,原地只留下两张湿漉漉的报纸。
知青们:“……”
苏丽梅想骂两句,又忍住了,气愤地说:“我要告诉赵主任!”
庄兰拿起报纸,“这是露水打湿的吧?好像不准。”
好在另外两片地的葫芦瓢没有丢失,报纸的潮湿度也能看出点差别,也算有收获。
苏丽梅还是气不过,就找到赵柯家去告状。
赵柯:“……”
一路过看见俩葫芦瓢,顺手捡走,确实很符合赵村儿社员勤俭持家的作风。
赵柯答应苏丽梅会帮他们找水瓢,又提醒她:“你们下回再弄啥,记得做个记号,我让社员们不乱碰。”
苏丽梅很怀疑,“我们做记号,不会把我们记号拿走吗?”
她说的是布条,麻绳之类的记号。
赵柯:“……灵活点儿,你们可以钉个木牌,写上字,我会提醒的。”
苏丽梅思考着答应,“行。”
几分钟后,赵柯到大队办公室,打开大队喇叭,喊话:“谁这么勤快,把人知青放在地头的葫芦瓢捡走了?知青们给咱大队测井眼呢,听见了赶紧还回去。”
赵柯重复了三遍,才关掉喇叭。
大队各处,大家听到喇叭声儿,全都在讨论葫芦瓢咋测井眼。
这玩意儿不要钱,捡到的真就是看见了顺手捡走,听到喇叭,就给知青拿回去了。
还有妇女好信儿,一人揣一个家里多余的葫芦瓢结伴儿送到知青点,打听是咋回事儿。
知青们本来肚子里都存着几分气,一下子收获好多葫芦瓢,又有点儿手足无措。
他们是在赵柯当上妇女主任之后,才开始跟村子里的社员们逐渐加深接触,一时间很难适应这么面对面地平和交流。
而妇女们只当小年轻面皮薄,问到葫芦瓢咋测井眼,有干活时候的谈资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只留下知青们面对铺一地的葫芦瓢无言。
能咋办,都用上呗,越多测得越准吧。
至于记号,知青们一合计,弄个稻草人吧,很简单,找两根棍用干草捆成十字架,再在十字架上面绑个稻草头,足够醒目了。
他们自信慢慢地把第一个稻草人立到地里,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路过的社员看见,大家伙又多了个关于知青的谈资,或者说是笑话。
“还稻草人儿,也太磕碜了。”
“没见过这么潦草的。”
“哈哈哈哈哈……”
因为赵柯提前叮嘱过社员们不要打击知青们的积极性,没有人当着知青们的面儿嘲笑,只是个别人见到知青们的时候忍不住发笑。
善意恶意,一般都能分得清。
知青们还以为是他们为大队做事,得到了社员们的认可,情绪越发高涨。
他们甚至觉得光凭报纸测土壤湿度还不够,得想办法扎进去,才能确定准确度,于是刘兴学和邓海信又去余三舅那儿托他做一个几米长的巨型木钻。
余三舅听了他们的描述,“……”
傻了吧?那咋能用?
刘兴学觉得很可行,信誓旦旦地说:“我们用两根绳子在底下拉着,作用力相似,肯定是可行的。”
他们太异想天开了,余三舅劝说不通,也去找赵柯。
赵柯听完:“……”
木钻钻地,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歹是知青们第一回 接任务,赵柯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就问余三舅:“这东西可行吗?以后咱们应该不少打井,如果能用,可以做做看。”
余三舅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摇头,“做倒是不费事,就是根本不好操作,再说万一有石头,木头扎不下去的。也不知道他们为啥非要搞这玩意儿。”
赵柯眼神游移,如果她没猜错,好像是因为她跟知青们传递了“非必要不花钱”的方针。
“咳。”赵柯清了下嗓子,“可能也是怕找错地方浪费人力,回头我跟他们说说。”
余三舅点头,问:“你爹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早就收拾好了。”
赵建国和赵瑞明天起早走,到公社就直接坐小客车去县里搭车。
“我让你舅妈在家炒几个菜,你们晚上来我家吃,我给你爹送行。”
赵柯答应,“我跟家里说。”
余三舅还请了赵新山一家子,李翠花婆媳拿了些菜过来做,加上隔壁余大舅一家,四家人整了三桌出来。
一桌是余大舅、余三舅、赵新山父子、赵建国,一桌是年轻一辈儿,一桌是女人孩子。
余三舅拿了酒,几个人要喝点儿,赵柯本来想去别桌,楞是被三舅留在这桌。
“赵柯,你得一起喝点儿,不会喝酒咋行?”
以前,男人是家庭的主要劳力,家庭地位高于女人,所以男人喝酒的桌子,通常没有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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