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他是说了,可只是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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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柯带着砖去了赵新山家。
赵新山拿到两块儿砖,比赵柯还稀罕,两块儿砖并排搁在桌上,摸金子一样一起反复摩挲,还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咱大队自己烧出来的砖?咋这么好啊……”
傅杭拿给赵柯的两块儿砖,是一炉里烧得最好的两块儿,其实还不够好,但这是完整的砖啊。
赵村儿大队没有一间砖房,甚至没有过砖。
赵新山摸着摸着,眼眶微微泛红,“真好啊,咱们大队能自己烧砖了……全村真的有可能住上砖瓦房了……”
一个沉默稳重如山的中年汉子,竟然在后辈面前红了眼。
赵柯惊讶,转念又能够理解。
上一次赵新山情绪波动巨大,是暴雨时庄稼遭灾。
这一次,是为了砖瓦房。
一个土地,一个房子,是农民一辈子的念想。
有田有房,根就一直在,心里就踏实。
他们都生于农村,都打从心里希望家越来越好。
赵新山收拾起情绪,再坐不住,抱着两块儿砖起身,“我拿给村里老人们瞧瞧去。”
也不等赵柯,匆匆往出走。
赵柯喊:“大伯,还用呢,看完得拿回来!”
赵新山答应一声,人影已经不见。
李翠花饭做到一半儿,听到声儿出来,气道:“不吃饭啦,这又干啥去。”
赵柯笑了笑,“大伯高兴嘛。”
赵新山带着两块儿砖,从他家绕村子一圈儿,中午饭都没吃,只顾着显摆。
效果很显著,下午干活的时候,全村都知道大队烧出砖了,不管看见没看见,全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大家伙儿抢收两天,本来累得四肢灌铅一样重,突然的一个消息,就像是吃了人参果,四肢百骸全是使不完的劲儿。
众人边麻利地干活边喜气洋洋地畅想,今天有第一块儿砖,明年就能有第一栋砖瓦房,啥时候自家能住上砖瓦房呢?
“你们说盖砖瓦房的事儿,大队啥章程?”
“大队长没说,只说到时候会开社员大会。”
“你想要盖啥样儿的砖瓦房?我家人多,能盖个大的吗?最好一人一个屋。”
“你还想一人一个屋,做啥美梦呢!”
“砖瓦房不也是美梦,现在不也要成真了?”
众人互相对视,可不是,嘿嘿傻乐起来。
而跟更进一步的砖瓦房比起来,春妮儿离婚算啥?
他们都要有砖瓦房了,到时候老孙家也有,别说离一次,她就是离两次三次,外村儿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春妮儿离婚的事儿越发变得不值一提。
孙大爷最直观地感受到这种变化,晚上回家,也没避着春妮儿,情绪高涨地说:“大队长把那两块儿砖放大队了,谁想去看,都能去看,又平又硬,都说跟公社砖瓦房的砖没啥区别呢!”
孙大娘满脸喜气儿,“那三个知青咋这么有本事呢,还真烧出来了。”
“还得读书有文化,要不你看赵主任没回村儿的时候,咱大队可没有这劲头。”
孙大娘挨过赵柯骂,也不记恨,点头附和:“可不是,知青厉害,咱们村儿的赵主任也不输。”
“那些知青都听她的话……”
“那还是赵主任更厉害。”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乐呵呵地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在家里都小心翼翼的,完全不敢在春妮儿面前随便说话,整个家都很压抑。
只两块儿砖,又不单单只是两块儿砖,笼罩在这个家的阴霾便散去许多。
春妮儿蹲在灶坑前烧火,余光注意着父母的欢颜,呆呆出神。
她离婚这几天,基本不出门,只在家里干家务做饭,没亲耳听到几句有恶意的话。
耳边也没有前婆婆恶毒难听的话语。
这几天,竟是春妮儿多年来难得清净、轻松的日子。
她甚至不太适应,还有些茫然。
“开锅了,不用烧了。”
孙大娘含着笑意的声音提醒春妮儿。
春妮儿回神,打扫干净灶坑前,免得连火。
随后,她走回里屋,站在窗前。
视线微微抬高的地方,之前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孙大娘发现后念叨了两句,随便补上了,只是屋里还有些毛毛剌剌。
春妮儿抬手摸了摸。
这是她的光。
春妮儿想,有人一定能给她一些方向……
饭后,春妮儿安静地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低声对父母说了一句“我去赵主任家”,便踏出家门。
她回家后就没踏出过院门,孙家夫妻俩冷不丁一听,都有些呆怔。
待到两人反应过来,看向彼此苍老的脸,喜极而泣。
而春妮儿踏出门,因为有些畏人,便一路埋着头走。
她走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人,肩膀稍稍松开一些,头也微微抬高。
终于快到赵柯家,春妮儿看见赵柯家邻居院儿外,站着个人,吓了一跳,猛地住脚。
金大娘和春妮儿四目相对。
一个冷漠,一个怯生生。
春妮儿迈不出去脚,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紧张地吞口水。
金大娘脸很凶,语气也很凶:“天都黑了,上哪儿去啊?”
春妮儿小声儿说:“我去找……”
“你是耗子吗?支支吾吾的听不清。”金大娘皱眉,“不能大点儿声吗?还得我老婆子迁就你是咋地?”
春妮儿一滞,又鼓起勇气,提高音量:“我去找赵主任。”
金大娘表情没咋变,硬邦邦地说:“离婚怕啥,我还是个寡妇呢,别好像做贼心虚似的,让人看见更爱传闲话。”
春妮儿没想到她这么说,呆住。
“早点儿回家。”
金大娘说完这一句,转身一个人回院儿里,开门进屋。
春妮儿眨了眨眼,才继续走向赵柯家。
赵柯家没点灯,就厨房有点儿亮光以及说话声。
“姐,等你和未来姐夫结婚了,你们可以直接盖砖房!多好啊!”
赵小草干一天活儿,还能比比划划地说话,兴奋劲儿溢于言表。
赵萍萍嗔道:“还没谱的事儿呢,你瞎激动啥?”她已经定亲,农闲就结婚。
赵小草笃定:“姐说能盖,一定能盖,砖都烧出来了。”
这个“姐”,就是赵柯了。
余秀兰急性子,看向赵柯催道:“村里都在议论,你非得憋死个人,到底啥时候能盖砖房?”
赵芸芸、曲茜茜姑嫂也都看着赵柯,等着听到点儿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赵柯偏卖关子,笑着说:“不是说了,有大事儿会开社员大会通知吗?”
余秀兰瞪眼,“我是你妈,还得等开大会才知道?”
赵芸芸也气愤地附和:“我是你姐,还得等开大会才知道?”
赵小草左右望,想着是不是也来一句“我是你妹”……
赵柯道:“别说你们,走出去三步能砸一个亲戚下来,我今天跟你们说点儿什么,明天全村就都知道了,用不了两天得传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谣言。”
“咋会……”
赵柯看透了她们的心虚,口风极紧:“等到秋收后,大队开完小会,就开社员大会,这之前,你们从大队部打听不出来啥,别白费力气了。”
“啊——还得等啊……”
赵柯不理她们的吱哇乱叫。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搞怪。
赵萍萍离门近,开门,看见来人,面露意外,“春妮儿姐?”
春妮儿试着勾起嘴角,“是我……我找赵主任。”
“快进来,外边儿冷。”
赵萍萍让开门,请她进来。
厨房里人多,赵柯估计春妮儿不适应,起身过去,“去我屋里说吧。”
春妮儿松了一口气,点头。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唠嗑。
赵柯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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