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没礼貌!”
苏荷气恼。
“嗷——”
突出起来凄厉的猪叫声,吓得苏荷一激灵,顾不上生气,又离远了些。
赵村儿人可顾不上小姑娘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他们第一次杀猪,意义重大,相当注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第一头猪,大家伙儿一致推选德高望重的赵四爷下刀子。
第二头猪,众人望向赵新山。
杀猪没有经验,一般人捅不进去,而且还容易刺激到猪,很难按住,弄一地血就不好了。
赵新山拒绝。
许副队长和牛会计也拒绝上手。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赵柯。
赵柯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再咋地我也是个姑娘,这么多人眼皮子下,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这名声以后得止小儿夜啼了。”
众人嬉笑,“赵主任你一脚踩死老鼠的响亮事迹早就传遍了,还怕啥?”
赵柯不耐烦地摆手,“边儿去,别害我。”
众人哈哈大笑,寻摸一圈儿,又落在苏教授身上。
苏教授刚才还在看热闹,瞬间一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只能拿笔,拿不了杀猪刀。”
没办法,最后仍然是赵四爷出手。
赵四爷手起刀落,一刀子了结。
其他人便忙起来,这伙人烫猪,那伙人解猪,旁边儿还有刷锅的、切酸菜的、洗肉的……
赵柯依然是一手不沾。
知青们也都不会做。
傅杭走到苏教授身边,问:“能不能帮我们照几张照片?洗照片和邮寄的钱我会给您。”
苏教授答应,“正好,人都在这儿,我也想给你们知青集体照一张照片。”
傅杭点头,回身跟林海洋说。
林海洋立马挨个通知。
很快,所有的知青全都聚在大院儿前面。
女知青在前,男知青在后,按照下乡的时间,依次往两边排。
顾校长、吴老师站在中间,他们两边是唐知青、尹知青和胡和志,之后是更年轻的未婚的一批知青。
只缺了一个方静。
她跟大队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回城探亲了。
女知青少,男知青多。
傅杭站在最左边,面前空着,他看向赵柯,道:“赵主任,一起吧。”
其他人一听,纷纷招呼赵柯:“对啊赵主任,一起吧。”
赵柯摆手:“你们知青拍吧。”
庄兰和苏丽梅对视一眼,跑出来,拉赵柯。
赵柯推辞了两句,见他们一致邀请,便顺着她们走过去。
庄兰和苏丽梅一左一右站在两侧,都想跟赵柯挨着,最后在傅杭目光灼灼的视线中,“挟持”赵柯到了中间位置,才各自回到位置上站好。
傅杭:“……”
果然有“仇”。
算上赵柯,十二人站成两排,苏教授拍照的一刻,即便是有些郁闷的傅杭,眼里也是有神的。
而更年轻的知青们,脸上全都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傅杭想单独跟赵柯合照,走到赵柯身边,主动问她:“可以吗?”
赵柯没有回复,直接站在他身边,含笑看向镜头。
傅杭站好,头微微偏向赵柯,唇角上扬,眼神里是温柔的光。
十八岁,为什么不可以?
十八岁的今天不会再重来,可十八岁这一天的记忆,会随着时光走远,装饰青春最美好的梦,延续到未来。
第114章
农村的大席, 即便是寒冬腊月,依然热闹非凡。
大锅支在外头,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各家搬出桌子、碗筷, 摆满整个大院儿仓库。
仓库不能同时容纳全村人, 便分成两拨, 男人一波, 女人和孩子们一波,互相串换着添菜添饭。
赵新山在开席之前, 只说了一句:“大家敞开了肚皮吃, 管够!”
社员们便热烈响应, 笑脸挂在每一张脸上。
其实两头猪的肉都当场按斤分好, 抓阄发给了各家,杀猪菜里,除了猪头是整个儿烀熟,基本都是剃干净剁稀碎的骨头和下水。
但即便如此, 全村人依旧很满足, 有的兴起,直接唱起来。
这一刻的味道,值得每个人回味许久。
寒冬中的喜悦是滚烫的。
哪怕是苏荷,也免不了受到气氛感染,阴转晴。
杀猪宴快结束,天空中飘起细雪, 吃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们不顾家长的呼喊, 跑出去玩闹。
雪越来越大, 待到众人收拾完残桌, 地面的雪已经厚到可以没过鞋底。
第一个半大小子拢起一团雪砸出去后, 大战开始。
连傅杭都没能幸免。
雪球砸到身上的时候,傅杭忍不住懵了一下。
但就像是解了禁,村里的小子们毫不客气地向他扔出第二个雪球,第三个……
刘兴学看不惯傅杭许久,一下子找到“报仇”的法子,团起一个雪球,砸向傅杭。
林海洋双拳难敌多手,傅杭不能逃跑,也不可能被动挨打,便弯下了腰,参战。
这个时候,众人才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还都是一群童心未泯的年轻人,尚未长成已担负重任。
赵柯打从第一炮打响,便机警地躲在仓库门后,怕贸然逃走,不敢妄动。
苏荷也是个边缘人物,“清高”地远离雪战中心,故作不在意地左瞧右瞧,就是不看热闹。
两个人的视线相交。
苏荷率先移开,又不服输地转回来,盯着赵柯。
赵柯手掌朝下,冲她招了招手。
招狗呢?
苏荷看来,她就是挑衅,似乎在说“有种你过来啊”。
她确实说不过赵柯,吃得亏记忆尤深。
但苏荷更不愿意露怯,便硬着头皮走过去,“你想说什么?”
赵柯指向人群后怯生生的包小雨:“那个小姑娘家因为她是女孩儿,不让她上学,每天在家里干活儿,可能十几岁就嫁人,换一笔彩礼给娘家。”
苏荷本来打定主意,她说什么都当耳旁风,可赵柯说得话,出乎她的意料,引得她看过去,还皱起眉。
她受父亲宠爱,不理解也讨厌轻贱女孩儿。
“那孩子的爹是知青,他妈妈爱得死去活来,不管不顾非要嫁给有文化的知青,后来知青想尽办法回城,抛妻弃子。”赵柯指着宋瑞,“他妈带着他进城去找人,回来就大病一场,成日里怨天尤人,惹得父母早逝,他小小年纪就要在家照顾母亲,是受大队接济的困难户。”
苏荷跟着她的手指,看向宋瑞,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有那么恶劣的男人?他妈也不负责任。
赵柯又指向跟在牛小强屁股后,指哪打哪的树根儿,“他妈也是知青,抛夫弃子,他小时候发烧烧傻了,被亲爹后妈弟弟虐待,住在豆秸堆里。”
苏荷忍不住骂道:“怎么这么坏!”
赵柯没附和她的话,手指指向春妮儿,“她,嫁到隔壁李村儿大队,因为一直没生出孩子,被婆家骂是‘不下蛋的鸡’,不让上桌吃饭,虐待折磨得不成人形。”
苏荷攥紧细嫩的拳头,正义感几乎要破体而出,“就没人管吗!”
赵柯看着她气得胸脯起伏,“我们正在努力。明年新学校建成,所有适龄儿童必须入学;树根儿名义上由大队照顾,实际跟着我们大队小学的顾校长和吴老师;大队发现春妮儿的情况,重重阻挠下支持她离婚回娘家,现在她每天都跟着大队学习上工。”
苏荷的气微微泄了些,牙齿咬上嘴唇,愤愤地撇开头,“又想教训我?”
赵柯淡淡地说:“没有,就是随便聊两句。”
赵瑞是她堂哥,她也天然地偏心,愿意给他机会,希望他向好。
可明明都犯错,没道理男人能浪子回头,姑娘却被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
打雪仗的背景音下,苏荷沉默。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真实的生活和虚幻的理想是有区别的。
而生活在这样真实、贫瘠的乡村中,是鲜活的一群人。
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这一趟出行,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幻想和天真。
偏偏最终,没有以她狼狈离场结局,这场荒唐,赵柯主动给了她一个体面收场。
苏荷想哭,忍住了,忽然抬起头大喊:“赵柯在这儿!”
雪战停了一瞬,打仗的,围观的,全都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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