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赵枫过来看她,站在地头离老远冲着她喊:“姐——你慢慢干,能干多少干多少,一会儿我过来帮你。”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有妇女直接笑话赵柯:“学生妮儿干不了吧?”
赵柯现在相当能理解知青的感受,苦笑。
她又热又累,也不在乎形象了,干脆在众人的笑声中跪下,学有的社员,爬着薅草。
跪天跪地,也不算膝盖软。
不过别说,腰还真没那么累了。
至于速度,强求不了了,她就是干活不行。
晚些,赵芸芸穿了一身旧衣服,在地头问了人,按照那人指的方向进地里找。
但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赵柯,就喊了一声:“赵柯!”
“诶。”
就在赵芸芸前面几条垄的位置,四肢并用向前的人倏地直起身,就像地鼠突然从洞里冒头。
赵芸芸没想到这是赵柯,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大笑:“你看你造的,哈哈哈……”
赵柯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草帽边扇风边有气无力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赵芸芸难得看她狼狈成这样儿,又笑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的时候顺手薅掉一棵草,傲娇地说:“我来看傅知青的。”
赵柯往远处望了一眼,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但她有一点能确定,“傅知青才下乡没多久,干活不见得比我强多少,你跑来看他,不怕形象幻灭吗?”
谁在地里干活,不是灰头土脸的。
男主能咋地?男主在地里还能鹤立鸡群吗?
赵柯想象了一下——
青山远黛,西风拂柳,斯文俊秀的青年优雅地劳作,一举一动都像画中一般……
神经病吧?
赵芸芸听着她的形容,捂着耳朵,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听我不听!你收回去!快收回去!”
赵柯缓得差不多了,重新戴上草帽:“此时此刻,我的审美是咱们庄稼汉结实的肌肉,黝黑油亮的皮肤,我赞美劳动人民的大体格子,他们充满力量和扎实的美感。”
赵芸芸:“……”
赵柯缓慢地向前移动,“你要想看傅知青,快去吧,再晚只会更幻灭。”
赵芸芸本来就不是真的为傅知青来的,现在更不想去,小声嘀咕:“我去前面帮你薅。”
赵柯感激不尽,“今天的工分,我分你一半儿。”
赵芸芸不屑,“你今天能挣上六个工分不?”
赵柯也不知道,拿她的话回她:“你瞧不上六个工分儿啊,这都是实打实的汗水。”
“哼~出息。”
赵芸芸雄赳赳地向地头走。
赵柯看一眼她的背影,希望她一会儿也这么张狂。
赵芸芸到地头,回身开始薅草。
不出意外地,养育劳动人民的土地最终打败了所有嘴硬的人。
赵芸芸也跪了。
没多长时间,两个懒鬼撞上头,“诶呦~”
赵柯和赵芸芸捂着头,正面看彼此,静默了几秒钟,然后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笑完,赵芸芸小声说:“别的社员不累吗?”
赵柯:“干活哪有不累的?他们可能习惯了。”
唉——
赵芸芸拿起个土坷垃,捏吧碎,叹气:“这么一会儿我就想逃跑了……”
赵柯坐在垄沟里,满眼土地和绿苗,以及散步在田里的庄稼人,“要是能机械化就好了,或者买农药和化肥,也不用这么挨条垄薅草……”
“那得花多少钱,咱们生产队哪有钱。”
是啊,没钱。
穷只能死命干。
赵柯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去下一条垄。
赵芸芸在偷懒和义气之中,极其艰难地选择了义气,跟她背道走向下一条垄头。
临近中午下工时间,俩人再次碰头,脚步沉重地往回走。
赵芸芸:“下午我就不来了。”
她对赵柯的义气也就到这儿了。
赵柯点点头,“今天的工分,我分你四分之一。”
赵芸芸生气,“不是一半儿吗!”
“你是记工员,一个工分都不能错,你就上午来了,还不是一开始就来的,我分你四分之一,已经很大方了。”
赵芸芸气得喘粗气,带着点儿小雀斑的红脸蛋儿晒得更红。
赵柯伸手够到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指指她们脚下的地,“看见了吗?我的汗水浇灌的,分币必争。”
赵芸芸拍开她的手,气冲冲地往前走,还注意脚下不要踩到苗。
田地边的道上,一辆自行车远远骑过来。
前头是个男青年,穿着一身料子剪裁都很不错的中山装,头发抹着油全梳到脑后去,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
此时男青年气喘吁吁地,头发也有些散架。
他叫梁辉,是段舒怡的相亲对象,镇上上班,在段舒怡的要求下,驮着她来看乡下的同学。
田埂上都是出完上午工回家的社员,走上来对两人不住地打量。
梁辉嫌弃地看着他们身上脏污的衣服,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儿。
段舒怡也嫌弃,不过这都是赵柯村儿里的社员,嫌弃就轻了,跳下自行车拦住个人,“请问一下,赵柯在后面吗?”
那社员没见过段舒怡这样漂亮的像是画报上走下来的姑娘,有些磕巴地回:“她、她在后面,你、你们可以等会儿。”
段舒怡道了声谢,就站在路上等着。
梁辉拿了个白手绢儿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满脸不耐。
十来分钟后,灰扑扑的赵柯出现在两人面前,衣服是脏的,头发是汗湿的,脸上是泥泞的……和光鲜亮丽的段舒怡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柯不主动说话,段舒怡都没认出来人,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柯,“你咋变这样了?”
梁辉也揪着眉头,脱口而出:“这是你同学?”
赵柯身后,赵芸芸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气恼今天怎么这个样子出现在外人面前,好丢人。
赵村儿所有人都和段舒怡和梁辉形成鲜明的对比,知青们也不例外。
傅杭没觉得羞于见人,只是看向赵柯,莫名生出些心疼来,她本来应该跟那个女青年一样……
赵柯没注意别人什么神情,现在她自觉是光荣的劳动人民,一点儿没自卑,双眼清明,自然地问段舒怡:“你怎么到我们村儿来了?”
赵芸芸在赵柯这个同学面前,有些黯然,悄悄走掉了。
而段舒怡见赵柯顶着个鬼画符的脸,说话依旧跟平时见面没什么区别,语气也正常起来,抬抬下巴,笑话她:“你看你那脸,你说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厂子不待,非要回来面朝黄土背朝天。”
再多人说要扎根农村,等激情消散后,人们还是觉得城里好。
赵柯也好逸恶劳,不过命运就是开了个玩笑,给她挖了个坑,直接种在这儿,她也只能暂时接受啊。
赵柯语气平静地解释她为什么在地里,领着他们返回村里。
“妇女主任?!”段舒怡稀奇地打量她,“你?你们生产队不会乱套吗?”
“谢谢你的夸奖,我的影响力还没到那一步。”
段舒怡说:“那你是低估你自己了。”
赵柯不跟她打嘴仗,就近到小学,先找水简单洗了一下脸。
段舒怡从包里拿出两个苹果,“喏,给你的。”
赵柯水淋淋的脸扭向她,“挺贵吧?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差两个苹果吗?给你你就拿着。”段舒怡直接塞到她手里。
这苹果是梁辉从家里带过来的,段舒怡说要带两个给乡下同学,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现在,梁辉看着赵柯手上洗不掉的草浆污渍,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赵柯拿着,能闻到苹果的清香,也没硬是推拒,“那你走的时候拿点儿干货回去。”
段舒怡随便。
赵柯手拿两个苹果,带段舒怡和她对象回她家。
一路上,不少社员都在家门口看,赵柯就随口介绍一下。
而其中,竟然有人问她:“你拿的是苹果吗?”
段舒怡意外于有人这么问,梁辉的眼中瞬间泛起讥笑。
赵柯低头看看这两个苹果,又看看那社员说错话似的窘迫神情和她的小孩儿茫然好奇的眼神,沉默了。
苹果就是苹果啊。
她是很久没吃过水果,却也知道苹果的味道,可他们村好多小孩儿甚至不知道苹果是什么。
赵柯手紧了紧,半晌,问段舒怡:“你给我了,我可以给别人吗?”
段舒怡轻轻“啊”了一声,不在意地说:“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便你给谁喽。”
赵柯道谢,又跟那社员和小孩儿说:“是苹果,下午我让我妈带一个到学校去,切开给孩子们尝尝。”
“真的啊?!”那社员惊喜,拍拍她孩子的背,“还不谢谢赵柯姐姐。”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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