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不知道过去多久。
意?识回拢的那一刻,她感觉胸腹有一只手在按压,耳边有人在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她睁开眼,那个?男人再次救了她一命。
——真是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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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安躺在床榻上,一副娇柔无骨的姿态,秦晏在房间里又一次破口大骂。
“要死?哦,洗个?澡能把自己淹死?,我也是服了。”
“你脑子坏掉了吗,没气不知道浮起?来换气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敢把我一个?人留下试试!”
说完他冲到床边,一副要掐死?她的样子,可惜下不了手只能在那张牙舞爪地比划。
京安撇开脑袋,无神的眼睛盯着幔帐发呆。
她确定了这男子对她暂时没有那种?意?思,只是确实很耽误事。
她得想个?办法离开。
没理出个?头绪,一只手帮她掖了掖被?子。
秦晏看到京安闭上眼以为她睡着了,盖完被?子才出门?收拾脏兮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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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真正能坐下聊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男子夜探女子房间,本该让人想入非非,只是京安这回却没想到那处去。
她倚靠在床头,恹恹的。
女要俏一身孝,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穿着浅色素衣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这回事,身上更有种?漫不经心的美。
秦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差点?犯花痴。
不公?平,厉京安现代古代都好看得扎眼,他就不一样了,这具身体顶多算小帅。
“不要这么?看着我。”
面?前这个?人傻里傻气中带着色迷迷的气质,虽不带淫邪,可京安也不喜欢。
秦晏心酸地撇嘴,现代古代都是他在追人,难受。
京安实在不想和他同处一室太久,也不理会他莫名的委屈,直接问了些想知道的问题。
比如画舫打捞上来的尸体,还有这家伙是打算就这么?把她藏起?来吗……
一抬头,秦晏看她的眼神变复杂。
“船上那些人真是你……?”
“虽然?都是人渣……说是人渣在你们这儿又好像挺正常,哎。如果可以回去就好了。”没来小院的这几天他似乎什么?都查清楚了。
京安觉得他又在说颠三倒四的话了:“您可以将我交给官府。”
没了装样,她坦诚得可怕。
“我不要。”
几乎是在京安提议完,秦晏就拒绝了。
京安烦躁极了,自己的性命不由自己的感觉又来了。
秦晏:“虽然?这里的你挺可怕的,但?我舍不得这么?对你。”
‘舍不得’是个?很值得琢磨的词,京安难掩嘲讽:“仅凭您臆想出来的故事,您就愿意?包庇杀人犯?”
她是快疯了,但?是眼前这个?像是真傻,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也不失为一种?疯。
秦晏知道这边也讲法,但?是这边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个?符号,和他真正有关系的只有一个?京安,不保护她保护强.奸犯吗?
“哎呀,你别问了,你躲好就是了,这里很安全的。”他耍无赖道。
“还有不许自寻短见!你要是自残自杀,我……我和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陪你死?翘翘!”
这句话是想到当初厉京安自残才临时补的,就是不知道拉人下水能不能给她一点?负担,另外有些对不起?外面?的兄弟姐妹,被?他一起?拿来增加生?命的砝码。
他就是口嗨不会真要人命的。
京安却当真了,对这样的做法嫌恶至极,当下那点?谈话的欲望消失殆尽。
她消极以待,身边人就只能感受到她的冷淡。
秀儿也好,婆婆也罢,对她越来越公?事公?办。
只是这当中也有例外。
这叫秦晏的家伙像是真被?故事魇住了,任凭她怎么?冷待都没有丝毫改变,该跳脚跳脚,该亲近亲近。
无论京安怎么?作死?,他对她有无限的容忍度。
她说要出门?,他就亲自护送,只是经过衙门?或是见到江景就会催促马车快些。
她说不想在小院里,秦晏就给她换到郊外的庄子。
有时候京安会好奇这人为什么?不拿陪她的时间干点?实事。
后来她才知道秦晏是太守家最纨绔的二子,上有优秀的大哥,下有父母偏疼的三弟,他可不就‘自由自在’了。
只是这份自在对京安来说更像是负担。
秦晏不知道打哪听?来她很会做饭,绣工很好,成日歪缠着要,但?是这些东西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啊。
有一天,被?烦透的京安应付式地乱做一通,饭菜含糊,绣品劣质。
秦晏却开心得如获至宝。
他那过分刺眼的笑容让人烦闷。
那天他对她说了些很露骨的情话,大意?就是很喜欢她的意?思。
京安算是明白了此?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想得到她,只是比起?一蹴而就的荒唐,他想先?来场风花雪月。
只是京安得到过很多情意?,哪里缺他这一份。
更何况这事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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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郊的天气入秋早,树叶先?黄了。
秦淮起?火那件事对外宣称是意?外,官差查得出这事有古怪却查不出哪里古怪 ,只能草草结案,船上人多是富家子弟,他们的家人对这结果并不满意?,嚷嚷着重审,可随着时间推移,不完整的焦尸需安葬,船体残骸化成粉末,江水换了一茬又一查,哪还有线索。
便是那一晚到底有多少人上船,官差都说不出一二。
对此?京安并不开心,倒是秦晏邀功似的来寻她。
她知道他又想以此?要些东西了,上次是衣食,这次又要什么??
“我娶你好不好?”
京安的心弦第一次发出嗡鸣声。
那股子诧异和荒谬感,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官宦子弟娶妓子。
现实可不是话本。
他日话本戏谈里可不会对她一个?妓子手下留情,对秦晏他们顶多歌颂一番艳遇,对京安他们会攻击她不知羞耻。
还有她不信秦晏那从源头开始就透着股鬼扯的感情。
京安冷漠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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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可不会就此?放弃。
他的脑子很好使,精通奇技淫巧,脑袋瓜总能蹦出新鲜词汇。
撒娇、痴缠、讨好……一些有失身份的事情他也乐意?做。
如果这一套用在长辈身上,怕是也不会落得个?被?忽视的地步。
某天在屋外小道上走动的京安又遇到秦晏,她发着呆想这些有的没的,却对他要抱的手势视若无睹。
秦晏气得用额头撞她。
京安有心在他过来时后退,却先?被?这股力撞得向后倒,就快与地面?相?触的时候,秦晏的身子先?垫了下来。
京安没受一点?伤,打算起?身,身子起?来一半,秦晏自己翻了个?面?,将她又抱了回去,这下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了,这给秦晏得意?得不行。
欠儿兮兮的。
京安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气极地对着下面?的人打了一拳。
这跟猫挠似的力度,秦晏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天,他抱了很久很久,哭唧唧地喊:“你怎么?比以前还难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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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秦晏也没有离开,他像是完全忘记家人,只一心跟京安在庄子里生?活。
庄子比那时的小院要大,人容易迷路。
而京安喜欢故意?乱走,只希望离开这里。
那一屋子人命对京安的约束力时有时无,她良心还在时尚能控制,可当她万念俱灰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像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种?病常年无药,身体也会逐渐衰败。
她的心早就枯萎,留下的躯壳在慢慢死?去。
她想,她要一场痛快。
这庄子临山临海,是个?好地方,她这个?罪人不应该脏了这块地。
几个?月时间足够她得到秦晏完全的信任,可以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