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嗯。”俞晚秋说:“你尝尝,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再换几样做。”
沈昭喉咙酸疼得厉害。
她那样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亲自为他下厨,她的心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昭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进屋。
俞晚秋摸了下碗,发现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半夜吃凉的不好。”
“不用。”沈昭在她手臂上轻按了一下,埋头吃起来。
俞晚秋静静地看着他,面上笑容温和,仿佛只要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能满足。
沈昭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他从前在军营里饭量就大,不像阿妤,吃饭跟喂鸟食似的,他从前还总嘲笑她吃得少,这样长不高。
“我今天……”沈昭放下碗筷,暗声说:“我看见阿妤了。”
俞晚秋问:“她还好吧?”
沈昭眉心紧蹙,“我和她交了手,她功夫又精进了。”
“精进了是好事。”俞晚秋说。
沈昭侧眸看她一眼,却没能说出口。
该如何告诉她,功夫不仅仅是靠苦练那么简单,是要在实战和厮杀里求生,才能加以突破。
他不知这些日子阿妤到底吃了多少苦
,才能蜕变成如今的样子。
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她,他好心疼。
“她做了都虞候。”沈昭低落地说:“只听说有个时雨的都虞候,我原本还不确定是她。”
俞晚秋手指蜷了蜷,鼓足了勇气握上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担心,阿妤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能走到如今,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沈昭能感觉到俞晚秋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怕他推开她、拒绝她,可他怎么舍得?
他如今什么也给不了。
大仇未报,每日都如刀尖行走,又怎么舍得把干干净净的她拉进乱阵之中。
沈昭看着她纤细的手背,没有反握,却也没舍得抽开手。
他和俞晚秋的再次相遇,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燕凉关一战,他战至了最后一刻,倒下时他想,此生不负大周,可终究是大周负了他。
闭眼前他有三愿,一愿阿妤此生平安,二愿来生不做大周人,三愿来世与卿常相伴。
可他没死,他被近卫孔青从尸体堆里带走了。
他在鬼门关里来来回回,终于被强行拉了回来,才听说父亲和阿妤都死了。
他恨啊,为什么留下的偏偏就是自己?
他无数次想要轻生,却又被那股彻骨的恨意支撑着活了下来。
大仇未报,他有什么资格下去见父亲和阿妤?
沈昭养了数月的伤,一个多月前才启程进京,回京路上碰巧遇到了被流民围困的俞晚秋。
他这才知晓,燕凉关战败后,俞晚秋便从盛京启程去往燕凉关。
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在边关找了他数月。
后来希望落空,她大病一场,养好了病三月底才从边关出发回京。
沈昭只知道,此生欠下的又多了她一人。
“别太担心了。”俞晚秋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我不得不担心。”沈昭道:“她从小就性子要强,她这样铤而走险进宫,无非是想要报仇,沈家还没死绝,还有我这个做兄长的在,就轮不到她去冒险。”
第174章 求情
晨光在天边铺开了一道白线,天色半明。
宫中昨晚闹了一夜,沈妤也一夜没睡,早晨听说没抓到刺客,提在喉咙的那口气才松懈了下来。
奉天殿外每日上朝都是老样子。
原本沈妤昨夜受了伤,指挥使蒋安让她不用当值,她担心若是她不出现,谢停舟定然会发现异常。
只是今日谢停舟来得格外早,兴许是听说宫中出了事。
谢停舟抬眸朝阶上看了一眼,沈妤照旧立于檐下,没和文武百官共列。
他抬脚走上前,“时大人。”
沈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随即移开,“世子殿下找下官何事?”
谢停舟上下将她扫了个遍,没见她有任何异常。
“你好歹做了我那么长时间的近卫,如今一朝高升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叹了口气说:“时雨,你好无情啊。”
沈妤抿唇,没想到他在奉天殿外就如此孟浪。
“世子说笑了,都是为陛下办差,怎么能叫翻脸不认人呢?平素见了世子,下官还是要照常行礼的。”
谢停舟环住胳膊,“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下朝之后,邀你府上一叙?”
沈妤说:“抱歉,今日当值。”
谢停舟笑了笑,扯着腔调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我诚意满满,你却拒绝得如此干脆,好伤我心啊。”
这样的话再配上那样一张脸,真让人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这话让人如何接?
蒋安原本站在沈妤对面四五米远的地方,闻言上前道:“世子,可是我这位下属惹您不快了?”
“是挺不快的。”谢停舟目光不移,“时大人不给赏脸呢,请都请不来。”
他这般行为放在百官眼中,众人心思各异。
李延昌站在李昭年身侧,问:“四哥,他两人如今这闹翻了的模样,你看是真还是假?”
李昭年事不关己,“真真假假,与我又何干?”
李延昌嗤笑了一声,也懒得搭话了。
蒋安见沈妤百般推脱
,谢停舟却百般刁难。
他有心维护时雨,说:“昨夜宫里出了事,这几日禁卫和殿前司都走不开,不如这样,回头得了空,我来做东,让你们二位冰释前嫌,你看如何?”
谢停舟斜了一眼,“那自然好,只是不知都虞候给不给这个面子。”
沈妤很想说你够了啊。
她盯着谢停舟的眼,“殿下的面子,下官自然是要给的,不知道我的面子,又值几个钱?”
看那眼神,谢停舟就知道不能逗了,再逗就该恼了。
“自然是无价。”谢停舟说。
今日戏也做得足了,他见好就收,正好李霁风姗姗来迟,便走到一边同李霁风说话去了。
待谢停舟走远,蒋安唾了句:“他谢停舟这样纠缠也太过了,怪不得连日都来上朝,你切莫理会他,放心,在我手底下办事,我自会护着你。”
他全当时雨甩不掉谢停舟,对她便更加同情。
沈妤笑了笑,“多谢指挥使大人。”
“都是小事。”
下了朝,同绪帝又回了含章殿。
沈妤见他步子虚浮,这是内里已经空了,全靠药物和毅力强撑,也不知哪一日那根弦绷着绷着就绷断了,届时药石罔效,便是归天之时。
同绪帝批完一沓奏章,德福立刻捧了热茶,同绪帝喝了一口,看向门口的沈妤。
“今日才听说,你于昨夜受了伤,也没见你提。”
沈妤垂首道:“此等小事,微臣以为无需上达天听。”
同绪帝搁了茶,又问:“阿南还在外面跪着呢?”
沈妤说:“是。”
“你去。”同绪帝说:“让他回去吧,朕,不见他。”
沈妤走出含章殿,看见裴淳礼直挺挺地跪在台阶下。
五月艳阳高照,此刻正是未时,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裴淳礼已经从早晨下朝跪到了现在,晒得面颊通红,满头大汗,隐隐有要中暑的迹象。
沈妤招手让内侍拿了伞,走下台阶。
裴淳礼自幼金尊玉贵,哪吃过这样的
苦,他呆呆地跪着,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和一块蟒袍的下摆。
他缓缓抬头,看见来人,顿时哭了出来,“阿雨……”
“回去吧。”沈妤将伞撑在他头顶,“陛下不见你。”
裴淳礼嘴唇干裂,刚刚那一开口,嘴唇便撕裂了口子。
他抓住沈妤的衣摆,“你帮我去和姑父说一说好不好?你如今是他身边的红人,我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不,一盏茶的时间就行,好不好?”
自重生以来,裴淳礼给她提供过很多次帮助,他第一次求她帮忙,却是因为宣平侯。
宣平侯掏空了西南粮仓,导致燕凉关一战后备空虚,梁建方和葛良吉虽已伏诛,但能和宣平侯撇清关系么?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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