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不是。”沈妤摇头,想了想说:“天冷了,又要饿死冻死好多人。”
谢停舟没有接话,表情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但眼中已有了愁云。
谢停舟:“兮风。”
兮风原本准备偷偷遁走,起身起了一半,还是半蹲着的姿势,结果却被喊住。
“明日一早你让人进城买个汤婆子。”谢停舟说。
兮风连忙应声,准备离开,又听见一阵嬉闹声,是长留回来了。
长留下马跑过来,兴高采烈地喊了两人,“世子,世子妃。”
谢停舟没有看他,问:“探听到什么了?”
“嗯,有的。”长留道:“如今满城的人都知道盛京发了檄文,我在茶楼听了半天,老百姓倒是还好,也没一边倒向盛京,还有不少人夸咱们世子妃呢。”
“都夸了些什么?”谢停舟来了兴致。
长留打开了话匣子,“说咱们世子妃巾帼不让须眉,那是能上战场杀外敌的,说她是大周的第一位武女官,又是剿匪,又是护驾。”
“还有呢?”
“没啦。”长留眨了眼说:“然后茶馆里的人就吵起来了,另一边的人说根本不是护驾,是篡位不成才逃离京城的,给我气死了,原想上去揍他们一顿,又担心暴露行踪,只好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在巷子里套上麻袋揍了一顿。”
谢停舟说:“那你倒是聪明呢。”
长留听出了言外之意,垂下头说:“也,也不算很聪明。”
谢停舟闲闲地看着长留,“让你去探听消息,你就去听这些热闹了?”
长留赶忙摆手,“不是不是,还有别的,据说各地已开始集结,特别是山匪,如今在大肆招人,说是要抱团来讨伐咱们呢。”
长留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愤愤然道:“我看他们自己才是应该被讨伐的对象。”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来讨伐。”沈妤面上无笑,“一旦他们讨伐成功,便能从山匪转而成为正义之师,或许还能正式收编进军中,自此洗白。”
长留长长地“哦”了一声,“他们打的好主意,我们才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谢停舟神色淡淡的,心里却不如表面这么轻松,“报完了?”
长留眨眼,“报完啦。”
“那跪着吧,一个时辰。”
长留不知所以然,却还是慢慢跪了下来,仰着头问:“为,为什么呀?”
谢停舟并不搭理他,牵了沈妤起身。
长留膝行了几步,袍子在地上磨得唰唰响,“世子妃……”
沈妤头回了一半,被谢停舟掰回去。
他回头道:“是看世子妃心软好拿捏?求她也没用,好好跪着,跪满一个时辰再起来。”
“不是。”长留缩着脖子,“是我给世子妃带了东西回来,还没给她呢。”
谢停舟问:“什么东西?”
长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无辜地说:“是凤梨酥,您不是说世子妃爱吃么。”
他拍了拍油纸,庆幸地说:“幸好没压坏。”
谢停舟顿了顿,才抬了抬下巴,“拿过来。”
长留跪着往前走,谢停舟皱了皱眉,“腿断了?不知道站起来送?”
“诶,好。”长留麻溜爬起来,走过去将油纸包递给世子,低着头盯着地面也不敢说话。
视线里的脚不见了,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长留这才抬起头来,已不见世子和世子妃的踪影,便扭头看着兮风。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呢?我是接着跪还是不跪呢?还有为啥要罚我跪呀?”
兮风敲了下他的头,“让你去探听消息,不是让你出去玩儿的,世子还担心你出事,让我派人去接你,结果你倒好,进城打架去了。”
长留瘪着嘴,“咱们世子妃天下第一好,我就见不得他们说她不好。”
“不用跪了。”兮风说:“殿下让你起来送,就是不必跪的意思,得亏你小子机灵,知道哄世子妃就是哄殿下。”
“才不是呢。”长留不满道:“我是真想起来要给世子妃买凤梨酥的,况且我也不知道世子会罚我跪。”
第221章 前后夹击
他们此行是要赶路回北临,因而一路都是疾行,马车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出城之后便走了另一条路。
沈妤和谢停舟这几日都是歇在帐篷里,秋意走到了尾声,夜里很凉,干草上面又铺了褥子。
两人相拥而眠,只是这些日子,他们疲于奔命,仍没有跨越那道肌肤之亲的界限。
晨起时山间起了雾。
谢停舟举目四望,吩咐下去即刻行军。
山中雾气弥漫,树林中匍匐着密密麻麻的人。
一人动了动,立刻传来枯叶被压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别他妈动。”领头的人呵斥了一声,侧耳一听,滚滚马蹄声越来越近。
趴在旁边的人光听这声音的阵仗就吓了一跳,“大哥,人还不少。”
领头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来路,“怕什么,他们不过几千人。”
“可是,可是那是青云卫。”樊老二说。
樊兴建转头看着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虽然不如他们训练有素,咱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等他们进了山谷,我们就将两头堵死,把他们困在这个山谷里,围着打,老子就不信这还成不了事。”
樊老二还想说话:“可是……”
马蹄声又近了。
“闭嘴!”樊兴建一把按下樊老二的头。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冲来,樊兴建心中还是不免紧了一下。
这正规军就是正规军,气势上就和他们这些山匪不一样。
队伍又近了,马蹄震得地面都在震动。
一只海东青从空中滑过,连着响了一声长长的鹰啸。
青云卫的队伍渐渐停了下来。
“不好。”樊兴建低骂了一声,“操他妈的
,被发现了,竟然忘了谢停舟那只海东青。”
樊老二已吓得六神无主,“他们还没进山,要不咱们退吧。”
樊兴建略有些犹豫,如果此刻退了,谢停舟的青云卫不熟悉地形,应该不会贸然来追击,他多半也不知道被谁埋伏,到时候寻仇都找不到人。
樊兴建这样一想,心中有了退缩之意。
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前面的骑兵便自动分列两侧,让开了一条路。
随着一道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那不慌不忙的姿态,不像在赶路,倒像在江南的烟波中踏春而行。
谢停舟手握缰绳,抬眼环视了一圈,扬声道:“今日领头的,是樊兴建,还是樊兴旺?”
樊兴建的脸色已经有些狰狞了,他没敢露头,靠在土坡背后心想,看来谢停舟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若今日不灭了他们,来日就要被北临剿成肉泥。
樊兴建计上心头,大声说:“原来是北临世子的大驾,不好意思,认错了,世子带人过去吧。”
谢停舟微笑着,面容带了几分迤逦,“你莫不是当我是个傻子?若我带人过去,岂不是正中你下怀?”
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前蹄不安地刨动着。
谢停舟拉着缰绳闲庭信步转了一圈,一边说:“让我来猜一猜,你的人数应该比我多,至少是两倍,才敢和我的青云卫相抗衡,据我所知,你前不久还只有五千人,这多出来的人,应该是近期招兵买马吸纳进来的乌合之众。”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把握能拿下我这六千青云卫,所以,你不会和我硬碰硬。”
谢停舟看向前方,说:“这里地势不错,两面环山,将两头一堵,便能将人围困在其中,你倒还算有些
头脑。”
谢停舟每说一句,樊兴建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樊兴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人,“世子说对了,我看这阵仗我是打不过,倒不如做了人情放世子离开。”
谢停舟笑了起来,“你不怕我回头带青云卫踏平你的山头?”
樊兴建被说中心事,脸颊抽搐了一下,随即笑道:“世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
“不巧,我就是。”谢停舟慢条斯理地说:“我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没有你说那般宽宏大量,况且,我要是如你所愿带兵过山谷,应该正中你下怀吧?前面倒是个不错的埋伏之地。”
樊兴建见所有的计划都被人拆穿,心知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大哥,怎么办?”樊老二问。
“怎么办?”樊兴建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跟他们拼了,我们在人数上占优势。”
他抬手指着下方,“给老子冲!杀一个人头赏一两银子!”
四野之间,喊杀声四起,密密麻麻的山匪举着刀从山上冲下来。
兮风一马当先,带人往斜坡上绕,双方人马顿时拼杀在了一起。
兵戈声,惨叫声,嘶吼声,回荡在山谷中。
樊兴建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人如野草般一茬又一茬的被青云卫收割。
但他们占据着地理优势,也没让青云卫好过。
樊兴建看着在乱阵之中岿然不动的谢停舟,突然想起来没在他身边看见另一个人。
沈仲安的女儿,原都虞侯沈妤。
他在人群中飞快地搜索着,确实没找到人,谢停舟专程赶去河州接的人,不可能没在一起。
那人呢?
樊兴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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