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知
能有。
沈妤定了定心神,问:“狼烟点了吗?”
“萧将军已下令点了。”士兵道:“可是……”
沈妤知道可是什么,风雪太大,十里之外的烽火台未必能看见这边的烽火。
况且,点燃烽火,此刻又能等来谁的增援呢?
赤河的萧家军不会来,南大营的兵也不会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死守,尽量把时间拖延到最长,等待着北临的救援。
巨石接连砸在城墙上,燕凉关的城墙在去年底做过加固,厚度由原来的十五米扩增到了二十五米。
只是这厚达二十五米的城墙,仍然在投石机的攻击下被砸出了凹陷,砖块和碎石哗啦啦四溅。
沈妤站到了萧川身旁,扶着女墙道:“他们竟然带了攻城锤和壕桥,不能让他们靠近,能压多久就压多久。”
萧川面色严肃,盯着往前推进的西厥大军,笃定地说:“他们还带了吕公车,看来并没有发现我们的意图。”
城外挖了壕沟,这次是正经壕沟,但时间紧迫,他们日夜赶工,也只挖到了两米深三米宽。
没有引水,壕沟里插的全是削尖的木桩。但他们也没指望靠不宽的壕沟就能挡住西厥人的进攻。
沈妤和萧川一同望着远处,投石机将巨石抛上了天空,在他们的眼中逐渐变大,然后轰然砸在墙头。
沈妤手掌下的女墙在微微震颤,她皱着眉,“风雪太大了。”
萧川背靠着墙擦拭他手中的弓箭,“足够了!”
博达骑在马上,他看不清墙上的人,风雪吹着他头上的发辫,他目光锐利。
副将骑马在侧,“头领,他们竟然还想用壕沟拦住我们,如果他们能在到达的第一天就好好挖沟,或许还能挖得更宽,但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博达不敢轻敌,他现在的对手是将他和他的父亲压了二十余年的沈仲安的女儿。
沈仲安铸就了西北防线上的铜墙铁壁,博达父子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突破了这道防线。
而今,沈仲安年轻的女儿又将这道防线扛了起来。
“前进!”博达一字一句道:“我们要越过燕凉关,拿下关内富饶的土地给我的人民,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冬天没有粮食。”
投石机压在后方,士兵压着吕公车和攻城锤往前推进。
沈妤和萧川死死地盯着前方,萧川在风雪中架起了弓。
萧川额头上冒起了汗珠,他在投石机的重击中分神,散乱的心神无论怎么努力也凝聚不起来。
西厥人的攻城锤和吕公车即将到达他用弓箭划过的那条线,萧川的内心仍在紧张,如果一击不中,他们的盾兵就会惊觉,会拦住后面的所有弓箭。
那他们的部署就白费了。
肩上搭上了一只手,带着一点重量轻轻往下压。
萧川在余光中看到了沈妤柔弱却坚定的侧脸,内心突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博达内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现在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停下!”博达开口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副将安静地等候着,他的头领对战争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度,带着他们到达过从前从未到过的高度,他相信博达的判断力。
“他们怎么停下了。”萧川放下弓,“该不会是被他们发现了吧?”
沈妤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西厥大军重新动了起来,继续前进。
沈妤微微松了一口气。
沉重的攻城锤继续前进,萧川锐利的眼眸贴在了弓弦后。
博达看着远方的城墙道:“应该是我想多了,还没有到他们弓箭的射程之内。”
话音刚落,木板咔嚓一声脆响,攻城锤的前轮陷了下去,可吕公车太高,一下失衡便栽了下去。
惨叫声响起,走在吕公车前的西厥士兵被压在了下面
士兵大喊道:“操他娘的!这里还有壕沟!”
与其说是壕沟,不如说是水沟,沟并不宽,还不到一米,但攻城锤的整个前轮都陷了下去。
“快!抬起来!”
士兵跳下了沟,想要用肩膀扛起攻城锤,落地时脚下一片松软,还隐约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不好!有火油!”
第257章 生死抉择
数日之前输掉的第一场仗,西厥士兵被壕沟和火油围杀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他们还记得曾经的伙伴在火焰和厮杀中的惨叫声。
士兵们顿时慌乱了起来,有的已经准备从沟里爬上来。
副将骑马上前,“不许退!快把车扛起来继续前进,这里不在他们的射程中,不用——”
“倏——”
破空声响起,一只利箭扎在了地面,壕沟轰地燃了起来,壕沟里的士兵顿时被烧成了火人。
遥远的城墙上响起了欢呼声。
萧川放下弓箭,摸了把胸口,“吓死老子了。”
沈妤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拖住一时是一时。”
那火直烧副将面门,马被惊得高高抬起了前蹄。
“操!操!”副将一边控制住马一边骂,“头领,是陷阱!”
博达命令道,“推雪,灭火!”
副将制住了马,回到博达身旁,“头领,他们竟然还用同一招。”
“兵不厌诈。”博达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军中竟然有臂力如此了得的人。”
雪被铲着盖向烈火,起初毫无作用,但沟不宽,火势渐渐被压制了下来。
士兵清点伤亡,烧伤的士兵有几十个,不过九牛一毛,但攻城锤的前轮已经被烧毁。
“他们是想拖住我们的脚步。”
西厥前进的脚步确实被拖了下来,攻城锤被士兵抬起并挖土填平沟,军匠赶工修理。
副将道:“头领,他们的是在等北临王的增援。”
“北临王来不了。”博达笃定道:“呼延陀会拖住他的脚步。”
“可是如果北临王放弃了北临呢?”
博达在这个疑问中沉默一会,“那呼延陀可以从北临进入大周,他们会陷入腹背受敌,不论北临王选择去哪里,他一定得做出选择,必须抛弃掉一方。”
副将道:“希望他会回北临。”
博达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谢停舟选择回北临,那他们会率先进入大周,之后和北戎谈分配,他们就处于上风
。
天还没有亮,此刻是给守备军喘息的时间,同样也是西厥人休息的时间。
修好攻城锤他们会重新进攻。
沈妤回望北方,那里是她的第二个家,那里有她的爱人。
下雪之后北方才会进入休战期,可博达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休战期才发起进攻?
他等的不可能是谢停舟,那会是什么呢?
谢停舟是否也和她一样同样遇到了困境,他会来吗?或者说,他能来吗?
……
军帐中大夫在给白羽治伤。
此次白羽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一侧的翅膀被抓掉了一块羽毛,伤口比较浅,军医说之所以会栽下来,是因为它在和其他鹰隼的搏斗中突出重围,并毫不停歇地接连飞行了几百里。
它是万鹰之王,在与其他鹰隼的战斗中从未落过下风,此次应该是遭到了鹰隼的围攻。
帐中还有其他人,谢停舟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羽。
他给了自己一些时间,待军医的治疗完毕,他必须做出抉择。
此刻谢停舟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出对他们来说最好、也最为有利的对策。
军医看完了伤,问题不大,简单说了一番便退出了军帐。
谢停舟用手抚摸着白羽的羽毛。
万鹰之王,哪怕受伤也毫不逊色,那双鹰目盯住了帐子子里的其他人,仿佛和他们一样也在等一个答案。
谢停舟停下手起身,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兮风和韩季武当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待理清了那句话,韩季武大惊失色,“王爷!”
谢停舟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淡淡道:“整军吧。”
韩季武喉咙微哽,“可是……”
谢停舟:“这是军令!”
兮风从谢停舟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疲惫,他喉咙哽了一下,在白羽的目光中垂下了头。
“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谢停舟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兮风低声道:“王爷有自己的难处,将士们都明白。”
谢停舟朝他摆了摆手,低头将脸埋进了掌心里。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白羽看见自己的主人弯了背脊,也垂下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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