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骊偃
宋梅香捡了?些刚出锅的点心装进食盒,放在三轮车上?,笑道:“明天要走了?,不陪你苏奶奶住一晚?”
秧宝想了?下,扭头问颜东铮:“爸爸,晚上?不回?来吗?”
“看情况。”
“哦。”
苏老今天休息,早早就?和张栋等在了?大院门口。有十来天没见了?,一看三人过来,忙快步迎上?去。
秧宝踩在自行车车轴上?,刚要迈腿下来,苏老已?先一步将人抱在了?怀里。
“苏爷爷,”秧宝揽着老人的脖子,亲了?一口,“想我了?吧?”
苏老爽朗地笑了?声:“秧宝想苏爷爷没?”
“想着呢,睡觉在想,吃饭在想……”
苏老拍拍怀里的小丫头,笑骂了?句“小骗子”,真要想了?,能去小石村这么多天不回?来。
张栋接过颜东铮手里的三轮车,骑上?往里走。
“干爸。”沐卉叫了?声,抬手敲了?记秧宝,“还不快下来,自己?有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秧宝小嘴一嘟,不乐意了?:“苏爷爷,你看我妈,又说我胖。”
苏老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是重了?。别人都是苦夏,我们秧宝倒是好胃口,看来小石村的伙食不错。”
颜东铮伸手抱过秧宝,往地上?一放,牵着她道:“村子里鸡鸭便宜,不要票,每天一只,重油重盐,不只是她,一起?去的王研研、朱慧慧也吃胖了?。”
沐卉瞥眼?丈夫,又护上?了?。
苏老打量眼?又瘦了?些的颜东铮,哈哈笑道:“对对,不是秧宝的胃口好,是农村的油盐重。”
秧宝点头附和:“在家一天我能吃四五顿,点心茶水不断,在小石村,买的点心又干又腻,我不爱吃,只能多吃饭了?。”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苏爷爷,三轮车上?带了?点心,等会儿你尝尝,宋姨新?做的冰皮桃酥,甜而不腻,带着桃花的清香,老好吃了?。”
“好,等会儿苏爷爷尝尝。”抚了?抚秧宝的头,苏老转头问沐卉,“怎么想起?来让她去演戏了??”
“元老师介绍的……”沐卉把事一说,笑道,“她自个儿喜欢,演就?演吧,几集耽误不了?学习。”
说话间,几人到了?家门口。
苏母拄着拐杖出来,秧宝松开颜东铮和苏老的手,欢快地跑上?前:“苏奶奶。”
苏母伸手揽着小家伙的背,伏身给了?她个爱的亲亲:“小没良心的,玩起?来,都忘了?苏奶奶的家门在哪开了?吧?”
秧宝嘻嘻笑道:“没有没有,我心里想着呢,要不是慧慧情绪不对,前些天我和爸爸就?回?来了?。”
朱慧慧的事,苏母前几天听沐卉说了?两句,遂抬头问颜东铮:“小姑娘没事了?吧?”
“开朗了?不少。”
秧宝兴致勃勃道:“村子里那么多好玩的,她能不开朗吗,我们捉泥鳅、钓黄鳝,偷瓜……”
“偷瓜?!”苏母凝眉看她。
颜东铮扫眼?得意忘形的闺女,唇角带了?笑:“瓜没偷到一个,鞋子倒是留在了?犯罪现场,搁天就?被人找到家里。”
秧宝双手一捂脸,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我给叔叔道歉了?。”
苏母笑看了?眼?颜东铮:“罚了?没?”
“面壁思过三小时。”
苏老立马心疼道:“重了?!”五岁的孩子哪能一站三个小时,也不怕伤了?小儿的腿。
“不重点,我怕她不长记性。”农村嘛,小儿淘气,偷瓜摘果的家长不在意,今天抓住打骂两句,明儿照犯,稍不注意就?左了?性情。
“大姐,吃饭吧?”项婶出来问道。
来得有点晚了?,家里的饭菜已?经摆上?桌。
苏母点点头,大家洗手入座,一大盘蒸螃蟹,一馍筐蒸玉米白薯芋头,另有几道菜,蒸儿炸、爆肚儿、蒜汁灌肠、拍黄瓜,配有黄酒和鲜炸的蜜桃汁。
京市人食蟹,讲究七尖八团,意思是七月尖脐者丰,八月团脐者肥。
七月底买蟹,多挑尖脐者(雄)。
无黄,剥了?蟹肉蘸汁来吃。
所?谓的蒸儿炸,是一种类似水煎包的食物,以老南瓜为馅,佐以香菜、胡椒面,包成大饺子,蒸至半熟,用羊油烹炸。
特别焦、特别脆。
调一份醋蒜汁蘸着吃,别有一番风味。
秧宝小,脾胃弱,沐卉只给她剥了?半个螃蟹,另夹了?蒸儿炸和爆肚儿给她。
吃完饭,沐卉留下跟苏母说话,秧宝和苏老、颜东铮出门溜弯。
远远地就?听花园里有小儿在唱:“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
一人分饰两角,唱得似模似样?。
秧宝听着耳熟:“苏爷爷,是任小山?”
苏老颔首:“听你任爷爷说,小山在跟人学黄梅戏。”
“他不上?学了?吗?”
“被学校开除了?,再换,人家不收,他也不愿意去。”
颜东铮凝了?凝眉:“小山跟秧宝差不多大吧?这么小不上?学,难道要唱一辈子戏?”
“比秧宝大半岁,说是上?学不行,唱戏上?有几分天赋,他自个儿也喜欢。”
颜东铮“呵”了?声,神情里说不出的讽刺,小儿初生?,哪个不是一张白纸,性格、爱好、品德,无不是环境、父母家人引导结果。
五岁的小儿,知道什么是欢喜生?厌,不过是大人念叨的多了?,再加上?受环境的影响,引发的情绪。
苏老余光扫过颜东铮面上?的表情,无奈道:“这事我也不是没有跟你任叔提醒过,再怎么说,军人的后代,去学戏……”老观念在哪放着呢,苏老总觉得唱戏也好,如秧宝演戏也罢,都不是什么好职业。
“你任叔也不是不想管,有次回?家发了?火,结果,小山胆小,吓得夜里发烧,一度烧到40度,人差点没烧傻了?,家里小山他姑已?经疯了?多年,再来个傻子,你任叔哪受得了?。再加上?,小山他妈闹腾得不行,说是她自个生?的孩子,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碍着谁了??这还咋管,你任叔索性就?放开了?手,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罢,人生?不过百年,活着做点喜欢的事也行。”
这态度,颜东铮不敢苟同,小山的性别认知本就?已?经错了?,再扮男扮女地学戏,岂不是更?加扭转不过来了?。
说着,三人走近了?小花园。
“秧宝,”任小山长长的水袖一挽,快步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晚饭前。”秧宝好奇地摸了?摸他的戏服,“小山,你以后都不上?学了?吗?”
“上?啊,老师教?我唱戏,也教?我识字。”
“学戏苦吗?”
小山长袖一甩,再抖着手一点点收回?:“还好吧,吊嗓、记台词、肢体训练……挺好玩的。最主要的是,没人说我不男不女——娘,也没人再说我是男孩子了?。”
秧宝皱了?皱小眉头:“你本来就?是男孩啊!”
“秧宝!”小山脸一板,气得跺了?跺脚,“你再说,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秧宝身子一扭,跟着气道:“不玩就?不玩,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哼,绝交!”任小山长袖朝秧宝一甩,气哼哼走了?。
秧宝被他的袖子悠得脸疼,气得叉腰喊道:“绝交就?绝交,当我稀罕跟你玩啊!”
季司令被小李催着出来走走,刚到小花园,就?见秧宝叉着腰,气成了?小青蛙,哈哈笑道:“秧宝这是怎么了?,跟谁闹别扭了??”
秧宝一指气冲冲走出花园的任小山:“还不是他,明明长了?小丁丁,偏要当自己?是女孩子。”
季司令回?头瞟了?眼?:“瞧着眼?熟,谁家的孩子?”
小李知道季司令日理万机,些许人事根本记不住:“任老的小孙子,任小山。”
“铭川家的?”
“是。”
“我记得……”季司令想了?想,“他家这个孙子从小就?当女娃娃养?”
小李应了?声,不免多了?句嘴:“长年的女孩装扮,养的他自己?都觉的自己?是女孩子了?。”
季司令蹙了?蹙眉,能叫小李专门提醒,这说明,孩子的性别认知已?经出现了?问题:“明天跟铭川说一声,让他把孩子送去西山参加集训。”
提起?少年集训班,小李正好有事要报:“下午,西山那边打来电话,说有几个孩子养得娇气任性,下午罢课出逃,人虽然找到了?,可?有两位受伤送进了?医院。”
“严重吗?”
“郑师长家的郑永望右小腿骨裂,周军长家的周天磊摔伤了?头,医生?诊断为轻微脑震荡。”
“逃进山里了??”
“没有。”小李瞟了?眼?秧宝,轻咳了?声,“几个小子嫌训练苦,伙食差,结伴出逃进城打牙祭,路上?遇到竟革和俊彦,起?了?纠纷,打了?起?来。郑永望被竟革一脚踹落山坡,翻滚间右小腿磕在了?石头上?,周天磊被俊彦一个过肩率,后脑勺砸在了?土疙瘩上?。”
“唔,挺倒霉的。”季司令笑了?声,问道,“几个人打竟革他俩?”
“五个。”
秧宝拉拉小李的手,急道:“小李叔叔,我小哥和俊彦哥哥受伤了?吗?”
季司令跟着看了?过去。
小李摸了?下鼻子:“听教?官的意思,鼻青脸肿,脸上?身上?挨了?几拳几脚。”二对五,少的一方,竟革只有八岁,另五人,最小的一个都14岁了?,能不受点伤吗。
“我能去看看小哥和俊彦哥哥吗?”
小李摇摇头:“封闭式集训,不许外人进入。”
“那……”秧宝急道,“我能给小哥和俊彦哥哥寄点伤药吃食吗?”
“不能,两人正在关禁闭。”
秧宝气得鼓了?鼓脸:“五个打俩,我哥哥怎么还被关禁闭了??”
“对方也被关起?来了?。”小李抚了?抚秧宝的头,解释道,“不管什么原因,打架都是不对的。郑永望、周天磊伤好后,照样?要被关12个小时。”
那还差不多!
“真的不能看望吗?”
季司令看着担心哥哥的小家伙,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秧宝见到哥哥。”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