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淮安王妃在后面喊:“有鬼追你?御花园长腿跑了不成。”
目送他的背影,皇后若有所思道:“云哥儿是不是瞧上宫里的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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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令霞宫安置好,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辰。
这里的环境还算清幽雅致,一应物件都齐备。除了清殊这一批新到的侍读外,东边院子里还住了旁的侍读,总共八人同住一宫,每人各分得一间居室和两个宫女。
这有点类似于寄宿学校,只是配备了保姆的那种。
闲下来,清殊便想起那个替她们报信的宫女,汐薇。
先头跟着她们的那一批宫女,都被分配给各个侍读了,唯独汐薇不见踪影,她心里有些不安。
直到快传晚膳的时辰,清殊才瞧见有人一瘸一拐地走来。
“你怎么了?”清殊心里一惊,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汐薇拦着她的手,淡淡道:“小伤,不过被罚两板子罢了,这是皇后娘娘心慈,没有大碍。”
清殊微怔,迟疑道:“是因为你报信的缘故?”
汐薇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姑娘,进去说罢。”
直到进了清殊的屋子,汐薇才道:“姑娘不必自责,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并不因动机的好坏而改变。王内监同样被罚了板子,这是因为他故意延误你们觐见的时间。我越过王内监去报信,是权责不清,即便我此举在主子看来是立功,也当罚。”
清殊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汐薇挑眉,好像有些意外,“姑娘竟这样听劝?”
清殊敏锐抬头:“难不成有人说我顽固?”
汐薇笑了笑,点头道:“有,那人正在外头等你。”
清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皱眉道:“人多眼杂,还是不必见了。”
“姑娘放心,你只管出令霞宫往左,贴着墙边一路向前。”汐薇替她引路。
清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听她的话,出门去。
天色将晚,余晖泛着橘红的暖光,将恢弘殿宇笼罩其中。
朱红的宫墙分割出一条条道路,清殊沿着墙根一路向前。
少女脚步缓缓,不知不觉带着轻快的节奏。
隔着墙,另一道脚步声与之重合,却是闲庭信步,不急不慢地跟着少女的速度。
清殊耳朵动了动,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谁啊?”
墙那边传来一声冷哼,人虽不应答,意思很明显: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清殊撇了撇嘴,也小小声哼道:“哑巴吗?光哼哼谁认识你?”
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曲清殊,你长本事了?”
清殊眉头微皱,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在生他的气,怎么这人还敢凶巴巴?!
意识到不对劲,清殊赶紧肃着脸,冷道:“凶甚么凶,你算老几,我现在进了宫,再欺负人我就告状去。”
“为甚么答应进宫?”那人突然问。
清殊脚步顿住,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打乱了阵脚,疑惑道:“难道我还能不答应吗?学你似的抗旨,我哪有那个本事。”
那头的脚步也顿住了。
隔着一道朱红的墙,清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
“你没有的本事,我有。你既然不想,为何不来找我?”
清殊默不作声,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
“甚么叫不知道?”那人不耐。
清殊也有点恼,没好气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能找你呢。是,我以前丁点大的事儿都要你帮我,可是我又不是以前的我。一遇到事,我也没想起来找你。”
墙那头突兀地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听他道:“那你现在是心甘情愿进宫吗?”
清殊放缓脚步,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道:“有一点情愿,又有一点不情愿。”
徐徐晚风吹过,隔着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闻到了风里的花香。
那头许久没答话,无言的空气好像飘着一句话:女人真复杂。
“情愿是因为我想见识一下新的环境,不情愿是因为这不是我主动选择的。而且……”清殊的眼神暗了暗,“我觉得宫里有些可怕,和我想象得不大一样。”
譬如,一不留神就要遭殃的规矩。譬如,到处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清殊烦躁地把石子踢远,好像把郁闷的情绪狠狠踢走:“罢了,管他呢,来都来了。方才的话通通收回,都是我胡说的!我曲清殊是谁?还会有聪明的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墙那边传来一声哼笑,“嗯,谁能有你厉害。”
也许是傍晚的光线格外动人,投射在少女身上的光晕美不胜收。她鹅黄色裙角轻轻扬起,走着走着就不经意地跳一下。另一头,俊美少年背着手悠闲前行,他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似乎能想象出她此时的神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一向冰冷不耐烦的脸上竟挂着微微的笑意。
胖胖的橘猫在墙头打盹,被说话声惊醒。它懒懒抬眼,也不动弹,目送着这场特殊的同行。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不知怎么,清殊不大想回去,于是脚步放慢了一些。另一头,那人也适时放缓了节奏。
清殊随意抬头,目光落在某处,惊喜道:“小猫!”
那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嫌弃道:“胖得不成样子,哪里小。”
清殊不理他,试探着伸手抓猫。
胖橘猫灵活地跳走,自以为逃跑成功,却被另一头的魔爪逮住。
“喵呜!”胖橘使劲挣扎。
少年轻松跃上墙头,随手把胖橘往前递,“接着。”
清殊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晏徽云和猫,愣了一会儿才接过胖猫,呼噜呼噜毛,“宫里伙食这么好吗?它好肥啊,可有主人?”
少年背着光,坐在墙头看她:“没有主人,是只野猫。你成日里吃御膳房的山珍海味,也会同它一样。”
清殊狠瞪他,没好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晏徽云难得没恼,甚至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像是故意逗姑娘生气后的神态,“你领它回去,它就有主人了。”
清殊认真想了一会儿,问道:“我来这里读书还能养猫吗?不合规矩吧。”
晏徽云眼神暗了暗,“不想听的规矩就不听,有人啰嗦,就来找我。”
他这样的话,又让清殊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她垂头撸猫,不看他,语气平淡道:“嗯,我有分寸,也有我自己的道理。你也别小瞧我,有些事情我可以摆平,有些性子是我自己想要收,不是旁人逼的。所以你不要总是很强硬地替我出头,你虽不说你的难处,可是我知道,你做事也有代价。”
就像姐姐不顾一切地想帮她抗旨,清殊很明白,晏徽云也想这么做。
同样的道理和同样窝心的感觉,清殊又经历了一遍。所以这次她可以很平静地笑道:“你也收收你的脾气,万一你都遭殃了,我岂不是更求路无门?”
晏徽云没料到自己会被小姑娘教育一通,可他很难说清心里的滋味。没有烦躁和恼怒,也没有不耐和冰冷。
这种感觉,就像夏日里的一碗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细听,又像是融融暖风吹过万里雪原,是坚冰融化的声音。
“嗯。”他突然点头,应了一声。
清殊摸着橘猫的手一顿,唇角微勾,是一抹浅浅的笑。
作者有话说:
盛夏梅子汤非原创,是摘自网络的一段词。写到这里觉得超级超级贴切,很适合描写初恋啊啊啊啊
第98章 入学
◎妹妹入宫第一天◎
雨后寒轻, 风前香软,五月的天气很是和煦。
没要人三催四请,清殊自觉早起, 穿上统一的天青色对襟襦裙,同旁人一道前往学院。
宫中的太学原只设与众皇子读书用, 后来皇后提议将公主郡主们一并纳入院中学习。
说来, 这也算是皇室子弟的私塾。
清殊等人到时, 已经有几位侍读侯在院里, 这是先头被选进宫的人。她们分别住在令霞宫东西两院,今早出门仓促, 并未来得及打照面。兼之彼此都不熟悉,谁也不想做头一个伸出橄榄枝的人。
为首的女子约莫也是及笄之年, 清殊细打量一会儿, 竟觉得有几分眼熟。正寻思着,那女子正巧回头, 两相对望,眼底都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曲清殊?”
“项连青?”清殊挑眉。
眼前之人正是那位少时冤家,阔别数年不曾见的项连青。
印象中, 好像就是自从她失踪被找回后, 便退学休养了许久,再后来就不曾回女学。中间几次宴会时倒听旁人提起过,项家送女入宫, 却也没留心是入宫做甚么。先头抛之脑后的疑问,如今想来,倒说得通了。
清殊愣神片刻, 笑道:“你变化倒是大, 不细看都认不出了。”
项连青许是没想到清殊会对她笑, 怔松半晌才道:“你也是。”
周围人有些意外,另一拨人向来以项连青为首,见她开口,便凑上前道:“你们竟是旧时?那倒是怠慢了,我们该去西院见个礼的。”
旧时?
一听这话,清殊眉头微挑,而对面那位也是如此。
记得当年因为种种琐事,二人针尖对麦芒,闹得不可开交。清殊一度以为自己会记恨她许久,可是时过境迁,她的怒气却散去许多,真要重新捡回来报仇,都觉得没趣。
只要对方不来招惹,清殊觉得这一页可以翻篇了。
想至此,她瞥了一眼项连青,只见她也神色淡淡,并不如何愠怒。想来,当初不懂事的跋扈千金也已经长大,生出了心胸和城府,不再意气用事。
彼此眼神审视间,都觉出几分无奈,清殊率先道:“是,我和项二姑娘算旧时,我们初来乍到,还望几位前辈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妹妹们快坐。我给你们讲讲一会儿要做的功课。”
有了这个口子,两拨人很快打成一片。
众女叽叽喳喳时,清殊随意落座在最后一排,不一会儿,项连青也坐下。
她冷不丁问:“我曾经给你们使绊子,你不恨我?”
像是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清殊托着腮望向窗外,淡淡道:“只是幼时的龃龉,恨谈不上,你顶多是讨嫌。不过,你既没有绊倒我,又吃过我的亏。我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地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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