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缘 第105章

作者:鲜肉豆沙粽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清懿看着眼前的妹妹,突然就想起许久以前的自己。

  “椒椒,情窦初开是好事,别怕它。世上因果不由人,你喜欢他的这一刻,并不知道路尽头是甚么风景。可那又如何?”她温柔地笑,“我不知你将来是否会后悔,可我知道,如果你错过了这一次的心动,你也许会遗憾当下的自己不够勇敢。”

  清殊沉默许久,才缓缓问道:“可是姐姐,倘若未来的结局当真潦倒不堪呢?”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清懿将妹妹搂在怀里,头贴着头,轻声道,“那就回家,姐姐永远陪着你。”

  话音刚落,清殊抑制不住地鼻子发酸,眼眶通红,她猛地抱紧姐姐,眼泪湿了胸前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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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清殊肿着眼睛醒来,脑子里开始回放昨晚一系列矫情倾诉,羞臊地在被子里打了套拳。

  彩袖端着洗漱用具进屋,入目便是滚成卷筒的被褥,其间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傻呵呵地盯着床帐,一时羞愤,一时呆呆地笑。

  “莫不是中邪了?”彩袖喃喃,“得找个大师看看。”

  一晃到了午时,大师没有登门,倒有一位稀客找上了门。

  翠烟过来通报说曲雁华突然带着程钰前来拜访,要清殊出去见一见。

  彼时,清殊头发披散,随意穿了件半旧的襦裙,清汤挂面不施脂粉,分明一副没打算见客的模样。

  “姑母和程钰?来就来罢,约莫是找我姐姐的,我就不必去了。”她正挥毫落纸,敷衍道。

  翠烟犹豫道:“姑太太这回倒不像是找大姑娘的,我瞧着,倒像是专程来找你的。只是不好直说,便叫上家里的姑娘都出去见了。”

  “找我?”清殊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停了笔,信手绾了发髻,“好罢,那我去见见。”

  一路穿过游廊,清殊兀自出神,正想着心事,冷不丁到了正堂都没察觉。她环视一圈,发现众人都不在,只有程钰一人坐在那,见她来,他立刻便站起身,冲她咧着嘴笑,“殊儿妹妹,你来了。”

  “怎么只有你在,姑母呢?”清殊并不进去,只在门边问道。

  程钰犹豫片刻道:“我母亲正在同懿姐姐商谈要紧事,让我在这里等你。”

  “当真?”清殊摆明不信,目光带着狐疑。

  “当……当然!”程钰结巴道。

  “哼。”清殊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道,“行啊,不说实话我就走了。”

  说着她掉头就走,程钰连忙拦在她面前,大块头像堵墙似的遮天蔽日。

  “好好好,好妹妹,我说还不行吗!”程钰吞吞吐吐,脸涨得通红,“这话原不该我提的,只是,你突然进宫上学,我见你的机会越发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所以,所以我这才央求我母亲上门的。”

  “甚么话要姑母替你说,你男子汉一个,扭扭捏捏做甚?”清殊不耐道。

  程钰仿佛被这话噎住,眼睛瞪得老大,愣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好!那我直说了!”

  清殊环抱双臂,懒懒地靠在门框边,“嗯。”

  “殊儿妹妹!”程钰心跳如擂,闭着眼大声道,“我想娶你!”

  话音刚落,清殊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程钰大惊失色,伸手想要搀扶,清殊连滚带爬地远离,扶着门框爬起来。

  现在,如遭雷击都无法形容清殊的心情。

  隔着安全距离,她匪夷所思地打量着程钰,震声道:“你有毛病吗程钰!我们是兄妹,表兄妹你懂不懂!吃错了甚么药啊你,把西街口王郎中请回去看看脑子吧!”

  程钰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眼底的委屈简直要溢出来,他想过清殊或许会羞涩,会欲拒还迎,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暴躁。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愿就不愿,为何辱骂我?表兄妹亲上加亲自古有之,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一起捉鱼摸虾的情谊你都忘了吗?嫁给我又不会委屈你,我好歹也是国公府嫡子,母亲是你亲姑母,怎么也不能苛待你去,你不识好人心!”

  “我不识好人心?”清殊皱眉反问,她叉着腰转了一圈,简直要气笑,“你小时候闯祸躲我背后的熊样我还记得呢,你说说你有甚么好处,能叫我嫁给你啊!”

  程钰当真以为清殊问他的优点,他梗着脖子,硬声道:“我当然是京城里少有的好男儿了。第一,我除了有两个通房丫鬟,再没有沾花惹草,更没有和别家贵女牵扯不清。第二,我要是娶了你,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你不同意纳妾,我便绝不有二心。第三,将来我只把你生的孩子当作我的嫡亲孩儿,该有的家主担当我一定会有。曲家一应大小事我都会照看到。满京城你再难找第二个我这样的吧?”

  他这一串车轱辘话,就像一道接一道的天雷砸在清殊的头顶,让她的脑子都没法转了。

  良久,程钰被清殊的眼神盯得发毛,大个子瑟缩着脖子,刚才得气势当然无存,弱小无助道:“怎……怎么了?”

  “呵。”清殊冷笑一声,缓缓逼近,“我一向当你性子耿介,与旁人不同,你居然有通房?还有两个?”

  “嗯……有啊,怎么了?这……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举凡京城里老少爷们,谁没有过通房啊?我只有两个,已经很难得了。”程钰后退着避让,小声争辩。

  “都有?这难道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吗?”清殊狠狠盯着他,“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程钰摸了摸头道:“也……也许是你们家风甚严,或许思行表兄也有,只是不好说与你一个姑娘家听啊!一个正常的男子,怎么会没有通房呢!”

  举凡京城老少爷们都有通房……

  一个正常男子,怎么会没有通房呢……

  所有人都有,那么,他也有?只是自己不知道?

  程钰的话像鸣钟似的在清殊脑子里反复晃荡,好似有人在火上浇油,愤怒立刻就要倾泻而出。

  清殊袖子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掐进肉里。

  程钰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好处,像只可怜的大狗。

  可落在清殊耳朵里,简直比苍蝇还烦。

  “程钰,你赶紧滚。”她咬着牙关,平静道,“别逼我扇你。”

  程钰踌躇:“殊儿妹妹……你好歹听我说完……

  “一。”

  “二。”

  她面无表情倒数。

  “妹妹……我……程钰还想再说,直到“三”字落地,清殊缓缓抬头,面露凶光,他警铃大作,立刻撒丫子跑远!

  “告辞!!下回再见啊妹妹!”

  目送着程钰狂奔的背影,清殊气沉丹田,怒喝道:“滚!!!”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晏徽云:事先声明!我守男德!!

  晏徽容:我我我我也是!!

  袁兆:可能你们不信,但是我也是。

  晏徽扬(自豪总结):我们老晏家就是男德牌坊守卫者!

  晏徽霖:哦,是吗?

第102章 剖白

  ◎妹妹告白啦!◎

  隔壁厢房里, 听到动静的清懿眉头微蹙,缓缓望向曲雁华,凉凉道:“你刻意支开我, 就为着让钰哥儿做这等孟浪事?椒椒还小,你当知道, 我不会答应的。”

  安静端坐着的曲雁华老神在在, 悠然抿了一口茶才道:“原就不指望你答应, 只是眼看着四姐儿也大了, 想给你提个醒儿。这一进宫,盯着她的人只多不少。”

  她似乎想到方才隔壁传来的吵闹声, 轻笑道:“诚然,她还是孩子心性。不过, 妹妹看不透的事, 你这个做姐姐应当警醒。皇亲国戚煊煊赫赫,与我这看似破落的国公府比, 究竟哪个才是好去处,无需我多言。倘若你趁早给她定下,也省得后头招惹许多麻烦。”

  闻言, 清懿没甚反应, 只淡声道:“姑母这些年如何给我挡麻烦的,日后就照样给椒椒挡。否则每年准时送往你私库的银票岂不没用处?”

  她们之间,许多话不必说得太分明。

  只消略略一提, 便知其中深意。

  曲雁华唇角微勾,饶有兴趣地望向清懿道:“你如今使唤起我倒是越发趁手了。只是,我既认你做个东家, 你也要知道长工的难处。你深居简出的这些年, 我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便是你藏得再深, 人家也记得曲家当年有个艳惊四座的女儿。你家没有主母做主,他们就找上我。明里暗里,我不知替你挡了多少。我有今日的想头,也是未雨绸缪,挡四姐儿的麻烦。”

  “你别怪我没点你,这话我五年前就同你说过,没嫁人的姑娘总比已婚的妇人扎眼。倘若你想好生成事,早早嫁人才是正经。同样的,四姐儿这会子进宫,也是个招人的模样,你若是不快些安排了,迟早半个京城的高门要盯着你家。届时保不准就有眼力毒辣的看穿你的底细。”她不紧不慢道。

  “我家钰哥儿比不得他兄长的品行,可他胜在没心眼子,你大可一眼看穿这个人。多的话我也不啰嗦,比起满京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他究竟是不是好的,你心里有数。”

  “你说的理儿,我明白。只是……”清懿垂着眸,摩挲白玉瓷盏,良久才道:“她不喜欢程钰。”

  曲雁华笑容几不可查地顿了顿,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闪过的揶揄。她缓缓起身,直视着清懿道:“真情价值几何?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这会子倒糊涂了。莫怪你当年不愿嫁奕哥儿,也是为着真心二字?”

  清懿缓缓挑眉,不闪不避地回视,她眼神透澈,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似乎要将她看穿。

  半晌,她放松地靠着椅背,淡声道:“姑母这幅急躁的模样,倒像是被戳中了痛脚。真心二字,也许是你更在意。毕竟放弃过的东西,总是追悔莫及。”

  这话一针见血,几乎是瞬间扎进曲雁华的心里,她外表没有异样,只有眼底显出几分意兴阑珊。

  “不必拿话刺我,还是想想你的对策罢。”

  清懿沉默片刻,缓缓抬眸道:“嫁人于我而言,早就不是目的。既如此,倒不如当作手段,好好利用一番。当年我拒绝程奕,除了并不心悦于他,也有不想多个累赘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直白又冷情,可曲雁华知道,这是她再真心不过的话。

  “你若想走回头路,我那傻儿子还在等你。”曲雁华挑眉道。

  清懿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程奕若无心于我,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我的选择。”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错就错在,程奕捧出了一腔真心。

  她又怎么能用虚假的姻缘,去迷惑他的眼,给他不切实际的希冀。

  真诚的爱意应当奉献给同样爱着他的人,而不是燃烧热情,只为融化一座永远无情的冰山。

  到头来,他消耗得油尽灯枯,而冰冷的霜花永远挂在枝头,沉默着,愧疚着。

  可以预见,那是怎样两败俱伤,彼此潦倒的结局。

  “总之,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无所谓真心。”她平静道,“只是,椒椒和我不同,她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我替她择一条我认为对的路。嫁给程钰固然能安枕无忧,但那不是她喜欢的。谁也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包括我。”

  曲雁华听懂了她的话,眼底少见地略过一丝伤感,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

  旬假三天,有一半都用来生闷气。

  直到回令霞宫,清殊还没有好转。

  日头还未落尽,原本是热闹的时候,新扎的秋千却孤零零地晾在院子里,它的主人蜷在被窝里,不愿露面。

  汐薇悄摸地观察了几天,心里实在担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姑娘这是怎么了?”

  被团动了动,是个摇脑袋的意思。

  片刻,被团里的人钻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汐薇。她眼神欲言又止,然后又猛地钻回去,神色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