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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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殊回到座位,正好迎亲的队伍到了,估摸着时辰,二人便预备跑路。才起身,外头便敲锣打鼓,一圈人簇拥着新郎官进来。
晏徽霖今天一身大红喜服,瞧着人模狗样。
人群分开一条路由他们通过,清殊与盛尧就站在最外边。
礼官唱喝道:“请新妇。”
晏徽霖自人群中央走过,路过清殊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人好像看了她一会儿,神情似笑非笑,带着点兴味儿。
耳边正好传来盛尧的咕哝:“新郎眼斜了,不往屋里瞧,看你做什么?”
清殊回视一眼:“……”
姐妹心有灵犀,盛尧顿了顿,联想到此人风评,又上下打量好友的姿容,立时瞪大双眼,压低嗓音吼:“呸!这王八犊子疯了罢,大婚日子想什么污糟?”
清殊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身为女子的第六感,下意识就觉得他那个眼神无比叫人厌恶。
“兴许他长得就恶心,并非是有意的,罢了,咱们别多想。”清殊含糊摆摆手,拉着盛尧离开。
第141章 婚嫁
◎妹妹收礼物啦◎
去岁年底, 正好是除夕夜,盛瑾诞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圣人第一个重孙辈,嫡亲长子长孙的重长孙, 可谓占尽了正统,还是龙凤呈祥这般的好兆头。流水似的恩赏送进东宫, 连带着盛府里外都添了不少荣光。
休沐时, 清殊正提及这事。四月初是盛尧十六岁的生辰, 想着一并把她一双外甥的礼也送了。谁料盛尧兴趣缺缺, 不大高兴:“我姐姐说,今年的生辰由她在东宫帮我操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 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况且咱俩之间何须这些虚的, 索性别去了。只是若我要帮你带外甥外甥女的礼, 姐姐又该问我怎么没邀你去,届时我怎么说?说你不想来?”
“我去不去的倒不打紧, 瞧你蔫巴的样儿,在东宫过生辰多气派,你还不乐意。”清殊揶揄道。
一旁的晏徽容撑着头笑:“外行了吧, 你当真以为单替她过生呢?指不定有几家好郎君等着呢。”
清殊挑眉, 狐疑道:“这不能吧?你才多大?你爹娘和盛瑾姐姐瞧着也不像个催你早嫁人的。”
盛尧没说话,晏徽容却了然道:“八成不是皇嫂的意思,扬哥也不是个爱拿事儿的。冷不丁的挪到东宫办, 婶母不同意如何能成?皇嫂不告诉阿尧旁的,估摸着是婶母那头不好回绝,这头又怕你犟性, 索性不与你说多了。”
晏徽容口中的婶母是太子妃, 也是盛瑾的婆母。皇家儿媳难做, 连带着盛尧这回的生辰也不纯粹了。
“我自然不会如她们的意!”盛尧气冲脑门,咬牙道:“甭管谁的意思,我的婚事绝不容旁人摆布!”
“你看,你姐姐就是怕你犟,东宫不是别的地方,你当皇家人都是我这般的好性儿,容你蹬鼻子上脸?届时无论有什么事,你就先忍着,到底你姐姐也好,爹娘也好,不会不管你,别一时冲动反倒坏了局面。”晏徽容话还没说完,盛尧便捶了他一拳撒气。
“我忍不了!便是圣人来了,欺负到我头上,大不了摘我脑袋!”
“啧!你这犟牛!”晏徽容火速把窗户关上,翻了个白眼,“但愿以后哪家人娶了你,可千万吃斋念佛,不然迟早坏在你这张嘴上。”
盛尧扑上去打他,两个人吵闹成一团。
清殊等他俩闹完了,才一人送一杯茶,“阿尧,你生辰我还是得去,东西都备妥了,不去蹭一顿岂不是亏了。”
盛尧嗔她:“切,得了吧,你就是去看着我,怕我闹事的。”
“对,你知道就好。我这回是不得闲,不然也得去。”晏徽容也坐下喝茶,看着她摇头笑道。
“滚你的,我又不真傻,哪能那么沉不住气。”
话虽如此,真到了那日,盛尧还是没绷住脾气。
东宫布置的生辰礼派头自然没得说,大体按照姑娘家过生的规矩办,又有太子妃并几家有来头的贵妇人受邀出席,场面可占京城众贵女中的鳌头。
平时没来往的贵女这会子都摆出十分热络的姿态,盛尧耐着性子一一应对。反倒是清殊和许馥春两个人窝在一处小凉亭躲清净。
瞧着盛尧还算稳重,清殊略略放心,回头吃了两块糕。
“唉,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生辰礼那会儿,家里也是明里暗里的张罗,好些个还是咱们从前在学里见过的男子。你记不记得原先那个跟咱们吵架吵输了的沈三?!我跟你说,他现在装的可真有那么回事儿!……”许馥春用扇子遮住嘴,上半边瞧着贤良淑德,下半边小嘴叭叭的,一炷香说八百个人的坏话。
清殊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是吗?”“啊?他怎么这样?”“真的吗?还有呢?”
……
说完八百个人的坏话,许馥春喝口茶润润嗓子,颇为语重心长道:“殊儿,你与世子殿下要真能成事,最好早点定下,省得跟我们似的还来这一遭折腾。”
“好好的,又说上我了。”清殊“啧”一声,喝口茶道,“我才多大?我和阿尧前后脚的生辰,将满十六呢,你忘了教引娘子说的?女子早成婚早生育对身体不好。再有,你嫁人不得摸清对方底细,日久见人心,如今才多久,我大好年华可不能早早成婚!”
虽知道清殊一贯有自己的论调,许馥春还是琢磨了好久,才摇头道:“你一向有歪理,我不和你说这些。不过你也别想简单了,婚姻大事到底不是两个人说了算。你当高门大户都是傻的?生孩子是鬼门关,但凡不是卖女儿的人家,哪有不把女儿性命当回事的?门第高的早早定下婚事,无非是挑拣门第人品,又或者说……”
许馥春顿了顿,打量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怕门第更高的看上,不好推脱。”
清殊闻弦歌知雅意,二人对视一眼。
“那阿尧这次也是……?”
许馥春皱眉:“我估摸着像。”
“那就糟了,凭她炮仗脾气。”清殊心下一惊,立时便起身找盛尧。
当是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还有瓷器碎裂的声响。
清殊与许馥春匆匆赶过去,就见婆子收拾残损的器皿出来。好在贵妇们各自散在园子里,周围只有清殊她们以及几个扫洒丫头,并没有很多人瞧见这一幕。
不多时,盛瑾铁青着脸色出来,后面跟着盛尧,同样脸色不佳。
清殊见状赶忙跟在后头,盛瑾见是她二人跟着,也并不多言,只快速走在前面。
直行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清殊跟着拐了进去,将院门关好,还没回头,就听见盛瑾终于压不住火气,劈头盖脸地开骂:“盛尧!我叮嘱你多少次,再委屈再受气,你都要忍着!你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进半点劝告,你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你还要我像给幼儿开蒙一般教你?!”
东宫院墙低矮,即便气到极点,盛瑾依然压低着声音,可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怒火。
“忍忍忍,就知道忍!我还想问你,你当年跟着爹去过战场的锐气都哪里去了?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嫁进皇家,荣华富贵!甘愿被一个愚昧自私的妇人折辱!她把你的妹妹当作货物,看不起你,看不起盛家!什么狗屁倒灶的指婚!她还以为是屈尊降贵恩赏我们呢?你还要我怎么忍?”盛尧的怒火不遑多让,眼睛红彤彤。
盛瑾深吸一口气,“我说过,我自有法子应对。像你这般鲁莽,只会弄巧成拙!”
“我弄巧成拙?!”盛尧胸脯起伏不止,“好!我弄巧成拙!我鲁莽!究竟是我狭隘冲动,还是你本就存着卖妹妹的心思,你想用我的婚事讨好你的婆婆,你想巩固盛家的权势,你想用我为你丈夫儿子的前途铺路!”
盛瑾脸色越发沉重,袖子里的手都在抖。
“阿尧,别再说了!”清殊冲上去拉住她。
许馥春也扶住盛瑾,小声道:“盛瑾姐姐,阿尧在气头上,不是有意说这话的!”
盛尧任由清殊拉着,眼泪却滚滚流下:“从小到大就你精明能干,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嫌弃我,爹娘也爱拿我同你比。但是盛瑾,不管你怎么瞧不起我,唯有一点我始终问心无愧,也比你强太多!我至少有骨气,而你的骨气呢?盛瑾!你的骨气呢?我那个事事出挑的姐姐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模样?我看不惯她欺负你,欺负咱们家,你却上赶着卑躬屈膝!这样的日子你自去过!别拉上我!”
“盛尧!”清殊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别说伤人心的话!”
“好,好。”半晌,盛瑾的脸色渐渐平静,只是袖子里的手还在抖,“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
“你还要我怎么想?”盛尧喊道。
盛瑾闭上眼,酝酿许久,才恢复平静的神情。她瞥了盛尧一眼,冷声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掰扯,听着,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半步!”
旋即又勉强扯开笑,同清殊二人道:“见笑了,劳烦二位妹妹帮我看着盛尧,我去去就来。”
等盛瑾走后,盛尧就呆呆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
清殊和许馥春一左一右陪着,彼此眼神交流片刻,才由清殊先开口:“阿尧,难受就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哭出来,都行。”
盛尧捂住脸停顿好一会儿,才隐隐抽泣出声。
半个时辰前,太子妃终于亮出了她的目的——为庶子定亲。
太子共有五子三女,其中只有晏徽扬是太子妃亲生的,行二的晏徽霖生母是出身高门的太子侧妃。许是吃过门第的亏,太子妃格外看重家世。替太子挑侧室只敢拣平民女子好拿捏的,如其余三个庶子的生母;替儿子挑正妻就要挑十分好的人家。
在太子妃见识里,盛家当初不过是靠着盛怀康一个人赤手空拳拼下来的家业,况且膝下只有一双女儿。即便如今身有爵位,可没有兄弟帮衬,也延续不了家族荣耀。因此,她对于儿子选中盛家女为妻,实在很不满意。
毕竟晏徽扬是皇长孙,若干年后是坐那把龙椅的人,他的妻子不仅是妻子,还得是一国之后,更得是对丈夫有助力的外戚。只是,皇家婚姻不似寻常百姓,她的不满意决定不了大局。无论是丈夫也好,儿子也罢,都不会征求她的意见。
憋足了气的太子妃在盛瑾进门以后好生摆足婆母的款儿,不过,盛瑾实在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处事圆滑不说,办事还相当利落漂亮。尤其在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太子妃也算彻底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所以,这回她想给盛尧与太子庶子拉红线,倒也不算完全的坏心眼。
盛尧草草说了事情经过,许馥春深谙高门的弯弯绕绕,立时便了然,“太子妃好算盘,她想把你指给三皇孙,明面一层就是亲上加亲,不管你们家怎么想,至少在她看来,嫁入皇家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不摆出屈尊降贵的派头?再则,深一层你可得琢磨透了。”
清殊接着道:“深一层,三皇孙和你结亲,就彻底把盛家和三皇孙本人绑在你姐夫的船上。如今你姐夫虽占嫡长之名,那霖二爷却不是省油的灯。圣人千秋正盛,后面还有太子殿下,轮到孙子辈不知多早晚,谁知有什么变故?太子妃娘家本就没来头,现下你姐姐又生了儿子,盛家手握兵权,对你父亲来说,真要投机,他还能选外孙呢。”
“正是,若是将你许配给三皇孙就不一样了,三皇孙养在太子妃膝下,给他安排寒微女子怕惹人诟病,说她苛待庶子;若真配高门女,又怕他同晏徽霖一般起二心。配同样是盛家女的你,既有好名声,还得了实在。你们一家都和他们绑在一起。如此,她自觉给了盛家天大荣耀,又给自家揽了好处,还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潜在的对手。”许馥春道。
清殊冷笑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只是没问过你愿不愿意。”
“哼,我管天家有多大的威严,只要我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逼我!”盛尧重重冷哼。
方才在堂前,太子妃果真当着众人的面提了这事,言语颇为骄矜。说是原本想把自家侄女许配给三皇孙,但无奈二人八字不甚相合,只好另寻别家女子。好容易找到一个极其相配的,正是盛尧。
众人都看出太子妃故意抛出话头,于是纷纷顺着茬儿奉承。
盛瑾却似没听懂,三两句拉开话题。太子妃不悦,当着众人便不给儿媳好脸色看。
盛尧差点忍不住,被姐姐强行按着。
这本就揭过去了,等众人散去,谁知一贯不露脸,同太子妃王不见王的侧妃突然来了,兴许是听到风声,特地来下对头颜面的。
太子侧妃王氏年过四十仍有风韵,因自诩出身高门,格外瞧不起太子妃。她是趾高气昂惯了的,只是为了给太子妃添堵,她反倒格外柔声细语,特意拉过盛尧好一顿夸。
“瞧瞧这孩子,如此好模样,心气儿高也实属应该。姐姐不明不白在人家生辰上乱点鸳鸯谱,也不问旁人愿不愿意。要不是我们霖哥儿娶了媳妇,我都想讨这姑娘来我们家。”王氏嗤笑一声,像是随口道,“打量谁不知道你盘算的甚么?搓磨人家姐妹一个就罢了,另一个也不放过。”
王氏平白替自己说话,盛瑾一听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还不等她开口,太子妃就气得发抖,指着盛瑾问:“你说,我几时搓磨过你?我给你妹妹指婚是好意,你背后还同旁人诋毁我不成?”
盛瑾来不及解释,盛尧便忍不下去了,直接道:“此事与我姐姐无关,是我自己不同意这桩婚事,还请太子妃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盛瑾便喝道:“住口!”
王氏眉开眼笑,“好孩子,你这脾气我喜欢。”
太子妃在对家面前被一个姑娘家冷脸拒绝,就差没气得撅过去。
……
许馥春摸着下巴细细分析道:“阿尧你还是冲动了。”
盛尧愤愤捶桌:“她不分青红皂白骂我姐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还打我的主意,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还做不了主吗?!”
清殊见她眼圈通红,心中不忍,便抱着她的脑袋拍了拍,温声道:“不是怪你,我们知道你是为姐姐抱不平。可盛瑾姐姐何其聪明,她才不是吃哑巴亏的人。她不开口拒绝,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在那会子只有你们四个人在,不至于让太子妃在众人面前丢脸。你想想,她是将来要当一国之母的人,你这般下她的面子,她心里要记恨你,等日后自然有很多方式报复回来。再则你姐姐不愿正面回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清殊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宫里的可不是善男信女,你不愿嫁给三皇孙,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姐姐,甚至盛家的主意?在你姐姐刚生下孩子的关口,天大的好事你说推就推了,是不是盛家对于扶持你姐夫还留有余地,不愿捆绑在一块儿?侧妃突然开口帮你姐姐,太子妃心比针尖细,怎么不多想?”
“种种缘由加在一起,才是你姐姐不想正面推脱的原因。”清殊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事儿可别传到宫里,更希望你姐夫是个明白人,别真因此生嫌隙。”
盛尧愣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趴在桌上,眼泪打湿了衣服。
“是我闯祸了。”
“好了,皇家的弯弯绕绕,可怕得很,倒不能全怪你。但你要知错就改,一会儿去给盛瑾姐姐赔礼道歉。”清殊摸了摸她的头。
许馥春一边安慰盛尧,一边古怪地看着清殊道:“我怎么瞧着你进宫学了不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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