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袁兆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脸上难得凝重,目光暗沉。
他思索了许久,才缓缓道:“吩咐下去,替我查一个人。”
柳风纳罕道:“何人要劳主子您这般挂心?”
挂心到半夜三更找人。
袁兆瞥他一眼,吓得这小子不敢再多嘴。
“查曲家那个姑娘。”
初见时沉稳藏拙,后来又于细微处露了一星半点的锋芒。
那滴水不漏的手段与演技,都不该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该有的。
还有连日来,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梦境。
那盏悬于半空的孔明灯,映照着她的侧脸。
梦里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如刀削斧刻般嵌于他心中。
明明只有寥寥数面至缘,偏生好像前生有斩不断的纠葛一般,实在太过蹊跷。
还有她说“种因得果,绝不后悔”的那番话,初时他来不及细想,只以为是对程奕用情至深。
回来细细琢磨,却觉着不对。
倘或她真对程奕有情,以她利落的作风,断不会拖泥带水,何至于让程奕牵肠挂肚,不惜找到他面前,求得一本《枕梦集》,好送与心上人,聊表心意?
如此一来,姑娘那番话,倘或不是对程奕说,那便是……对他说的。
柳风已经点燃烛火,有熹微光晕倒映在袁兆的眼眸里。
“着重探查她在浔阳时的消息,务必将她行事作风一应报与我。”
“是。”柳风虽觉意外,但不敢细问,躬身领命去了。
他不信鬼神之说,可如果世间出现了难以解释的奥妙,他不介意做那个解谜之人。
─
同样的梦,也潜入了流风院。
第二日一早,清懿睁开眼缓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唤来翠烟更衣。
见她起了,早便候着的丫鬟鱼贯而入,为她梳洗。
她趁着这空当闭目养神。
旖旎的绮思,只影响她短暂的一瞬。反倒是这古怪的梦境不免让她心生警惕。
延续而清晰的梦,是单她有,还是其他人也有。
袁兆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可是以他的聪明,若有梦境为辅,怕是不难推测出真相。
清懿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带着思索。
留给她的时间,越发紧了……
她这厢里悬着心,隔壁却闹出鸡飞狗跳的动静,不时传来彩袖的大嗓门子。
“我的菩萨,多早晚了你还不起?昨儿让你早睡,嘴皮子磨破了你也只当耳旁风。再磨蹭,你又要晚了钟!”
“啊,我再眯一会儿。”蒙头大睡的小人儿说话都还带着鼻音,“迟了不就是罚站么……”
一听这话,彩袖好生恼火,“你也晓得要受罚?才开学第几日,你就被罚抄书,昨儿忙活得那么晚,眼皮子打架,都困得在纸上画王八了还没有记性?”
清殊被强行拉扯起来,玫玫熟练地端着洗漱用具蹭上榻,很是贴心地送到她嘴边,还指挥,“啊──”
清殊闭着眼睛,顺从地张嘴,还不忘含糊道:“盛尧也被罚了,我总不能没义气,扔她一个人抄书吧?”
彩袖一面拿了巾子与她擦脸,一面没好气道:“是是是,才几日功夫,就好得要一同当绿林好汉了。这学还真没白上,倒教你这个冤家找着了一块儿闯祸的知己。”
清殊自个儿也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提起这桩官司就觉着有意思!
开学那日,她和盛尧还保持着初见的拘谨,彼此都还不大熟。连喝杯茶也还要你推我让。
这一句,“盛姑娘先请。”
那一句,“不不不,还是曲姑娘先请。”
你一句,“诶,照理你还是我的前辈,我自要尊你才是。你请,你请。”
我一句,“这说的哪里话,你今儿才来,我要好生款待你这新颗。你请,你请。”
又一番太极推移,好嘛,“啪”一声,茶水洒了。
“啊……这……”短暂尴尬后,盛尧讪讪挠头,“容我下去更衣。”
看了看只沾湿一点布料的衣服,清殊刚想说这算个啥。
一见人家这么讲究,又赶紧吞回嗓子眼,笑道:“啊,甚好。我也去换。”
一番礼貌辞别,彼此脸上挂着文雅的笑。
一炷香后,二人在拐角相逢。
一个正在骂骂咧咧,“玫玫,这破衣服怎么系啊,早知道不换了。”
一个皱着眉嚷嚷,“快来几个果脯,我喝不惯那劳什子信阳毛尖!”
一抬头,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愣住。
清殊试图挽尊:“啊……盛姑娘……”
盛尧挠挠头:“额……曲姑娘……”
两个人支支吾吾,红着脸对视。
不知是哪个先噗嗤笑出声,另一个再忍不住,露出爽朗的本性。
“盛甚么盛,叫我阿尧罢!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清殊眉眼弯弯,“我的小名是椒椒,你叫我小名也成,叫我清殊也成。”
盛尧见她不扭捏,也不再拘着性子,快活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那我叫你殊儿!”
没等她答应,盛尧便开始叽叽喳喳,“都怪真儿姐姐,谁叫她乱说我坏话。我连你面儿还没见着,便让她好一顿编排,万一你胆小,还没见我就怕了我可怎么是好!”
清殊乐了:“故而你才在我跟前儿装呢?”
盛尧不服,“那…那你也装呢。”
“我哪是装?我分明是谦让。”
“那我也待你好呢!”
两个人梗着脖子斗了一回嘴,没个结果,一对视,又是一笑。
清殊是觉得盛尧可爱,来大武朝这么些时候,身边还从未有过这样活泼又不骄矜的贵女,难得还与她投缘。
盛尧是觉得稀奇,她一贯我行我素,有教引娘子评她没个女孩儿样。因这句批语,她在学里少有真心朋友。同龄女孩儿畏惧她的家世和性子,表面奉承,背地里却难免拿她取笑。到底是个年纪小,心里哪里能不在意?
现下遇着一个清殊,这样对她胃口,她真是高兴得不知怎么样了。
二人交谈片刻,清殊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盛尧竟是齐落英的女儿。
齐落英,正是那回老太太寿宴时,替清殊找回场子的贵妇人。
曲雁华巴结她不成,反倒让清殊一个小孩儿得了她青眼。
那时她正巧提了一嘴,“我家也有个与你一般的小女儿,生得混世魔王的品性,你要是来学里读书,少不得与她碰上,可不要打起来才好。”
清殊将这桩缘由同盛尧说了,笑道:“你只管回去同你娘说,两个混世魔王没打在一块儿,反倒狼狈为奸了!”
盛尧笑得揉肚子,骂道:“哪有你这样贬自个儿的!还有,我竟不知我娘还在外败坏我名声呢!”
她提起这个,又有几分恼意,“哼,就我姐姐是块宝,我就是棵草!”
清殊见她有内情,却也不便细问,打着哈哈过了。
自此,两人在学里好得穿一条裤子,便是挨罚也要一起。
这回正是盛尧上课传纸条,被娘子逮着了,又不肯供出是谁,正要挨双倍罚呢,清殊便自觉站了出来。于是两个人吭哧吭哧抄书抄到半夜,相约第二日迟到。
在彩袖的催促下,清殊到底是压着时辰出门了。
才刚上马车,却见打扮齐整的清懿已然在车上候着,还递来一块热着的糕饼,“早膳不可糊弄了事,贪睡事小,饿伤了脾胃事大。过来,把饼吃了。”
“姐姐真好!”清殊扑腾地上车,接过饼啃着,一面又问,“姐姐不忙吗?这会子还要送我去上学?”
清懿替她擦了擦嘴角,笑道:“我去国公府有要事,顺便送送你。”
虽是顺便,清殊也快活得很,搂着姐姐道:“上回不是才去?这会子又是做甚么?”
马车平稳行驶,车轮碾压地面发出咯吱声响。
清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晨起时的商铺尚未热闹开来,沿途的银楼茶庄酒肆才将将亮出旗子,上头画着不显眼的符号。
碧儿适时推开车门,探身进来,凑到清懿耳旁低语几句,“一切都妥当了。”
清懿面上没甚情绪,因着胸有成竹,反倒比以往更显镇静。
清殊好奇抬眸,故意打趣道:“有甚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四姑娘不能听的吗?”
清懿莞尔,捏了捏妹妹的脸。
她眼神柔和,淡淡道:“又离咱们的随心所欲,更近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盛尧:我是校霸
清殊:好巧我也是
第49章 同窗
◎妹妹上学的鸡飞狗跳◎
紧赶慢赶踏进园里, 到底迟了片刻。
兰心院在巷子最里头,清殊急三火四地撒丫子跑,一只脚踏进院门, 上课钟便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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