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缘 第70章

作者:鲜肉豆沙粽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瓦片易滑,抓住屋檐顶别乱动。”阎王爷语气很是不高兴,眼风一递,身边的小厮麻溜儿爬上墙去接清殊。

  清殊扒着屋顶轻轻喘气,她这才有空扫一眼底下的人,目光一转便瞧见人群中的俊美少年。

  她脸色还是未恢复的瓷白,眼睛却亮了:“世子殿下!”

  她一出声,又一块瓦片“啪”一声掉了下去,碎成八瓣。

  晏徽云眉头一皱:“闭嘴,天大的事下来再说。”

  看着小厮颤巍巍地靠近,他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直接上去把人拎下来更快。

  另有人摆了梯子过来,清殊腿脚酸软,每踩一步都格外小心。

  再小也是个姑娘,下人们不敢碰到她,只扶着梯子,清殊小胳膊腿都打颤。

  突然,身后有只手扶着她的后背,等她下了一半的阶梯,高度合适,也看不清怎么动作就给人拎包袱似的拎了下来。

  脚一沾地,清殊来不及寒暄,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晏徽云没有立刻答话,等上课钟敲响,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众人散去,他才看向清殊道:“你想让我带你出城找你姐姐?”

  清殊听罢却摇了摇头,“带着我是累赘,只要世子殿下能找到得力的人手便是。我家家丁既然都寻到了国公府,便是走投无路了,我虽在园子里,不清楚外头的关节,可也知道堂堂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却寻不到救援是何等蹊跷。”

  “正是因为太过蹊跷,我不能再去浪费时间找衙门和护城司。”清殊仰着头看向晏徽云,清澈的瞳孔如平静的湖面,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冷静,她缓缓道,“我只相信殿下你。”

  晏徽云听了这话,眉头仍未舒展,反倒皱得更紧。

  清殊心头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圣上久病初愈,突发雅兴,召令各大臣陪同前往御临苑秋猎,你的兄长和父亲正在其列。”晏徽云脸色很不好看,“因此举突然,京中带兵的武官都要随同护卫,我家只剩府中几个护院。”

  清殊如坠冰窟,只觉得后背发冷。

  “甚么?全都走了……”

  她原本只是猜测有蹊跷,可如今连淮安王府都抽不出人,清殊心头疑云密布。

  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接二连三就决计不是了。

  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将每个人甚至于皇帝都当作棋子,巧妙相连,制造出一个绝路。

  这样玄妙,这样神秘而可怖,心里头不对劲却偏偏说不出道理来,只能恨自己倒霉……这究竟是真的命运,还是人为的计谋?

  难道这就是姐姐的命运?这就是她自己的命运?!

  清殊眼中酝酿着风暴,想了很久,却又沉静了下来。

  她道:“那就请殿下就将几个护院借给我。”

  晏徽云还在思索对策,闻言皱眉道:“亭离山脉绵延,林子里多豺狼,几个护院顶甚么用?”

  清殊没再说话,四处看了看,径直往马厩跑去。

  她知道学堂里有人骑马上学,譬如眼前这位爷。

  “站住!你人没马高,几时学过骑马?”晏徽云随手一捞竟然没有抓住。

  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跑到马厩,一眼就认出熟悉的逐风。通体乌黑的骏马傲得很,打了个响鼻,铜铃似的眼睛眨了眨,好像也认出了清殊。

  “我自然不会骑马。”清殊坦荡直言,转而看向晏徽云,也不开口了,只一手拉着马鬃毛,一双眼直勾勾瞧着他。

  虽不说话,却也胜过千言万语,眼底意思很直白——会骑马的那个还不快过来。

  晏徽云挑眉,眼底有些不悦:“你使唤起我来倒很是自在。”

  他语气虽不大好,脚下却没犹豫,三两步上前,顺手把清殊一捞,安放在马背上,自个儿拉着缰绳。

  “园子里不好纵马,一盏茶的功夫出府,一个时辰穿过坊市出城。”

  清殊微微拧眉:“一个时辰?”

  “嫌慢?”晏徽云拉着马头也不回,冷道,“上回顾及你的小身板,逐风才提了五成速,你要是不怕,让它提个十成速,半个时辰也行。”

  清殊立刻道:“我不怕,只是你不用顺道回府叫上家丁吗?”

  晏徽云:“左不过几个废物点心,多一个少一个有甚么打紧?”

  听了这话,清殊也不再问了,她心里沉甸甸地装着事,脑子里也容不下旁的。

  只是……似乎漏掉了甚么?

  逐风都快离开学堂大门,她还没想起来,直到后头远远传来盛尧熟悉的骂声——

  曲清殊!小王八羔子,你把我落下了!!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了各位,疫情期间请注意防护哦

第66章 肉汤

  ◎姐姐受伤啦◎

  好像陷在了一场幻梦里, 浮浮沉沉,混混沌沌。

  最先闻到的是雨后潮湿的气味,再是药草的清香, 不知是甚么品种,微苦清冽, 似香非香。

  尚未清醒的神智, 在某一刻的朦胧里, 却抓住一丝熟悉的气息。清懿的眼皮动了动, 有了些许知觉。

  “醒了?”有人嗓音沙哑。

  清懿本想看向说话之人,谁知只是轻轻扭头, 浑身便散架似的疼。这痛感来势汹汹,叫她一时没防备, 额头冷汗密布, 要不是死死咬住嘴唇,必得痛呼出声。

  “疼就是疼, 有甚么忍的?”

  说话之人轻笑出声,只是呼吸却并不如话语那般平淡,反倒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带着几分轻喘。

  清懿察觉声音近在咫尺, 余光望去,她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小山洞,不知是哪个动物辟出的巢穴, 空间不大,只恰好能容纳一人躺下。她被安置在最里侧,身下铺着厚厚的树叶, 身上盖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

  至于那个人……

  他身上的外袍不见了, 此刻只着中衣, 靠坐在山洞口。察觉到她的目光,也不必她开口提,这人便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里是亭离山脉腹地,那匹疯马一径往险处跑,把你救下时我才发觉周围地势险峻。我的马前蹄断了,是已只能在原地等你家人找来。”

  外头天色渐渐擦黑,尤其是密林深处,更是黑得快。鼻尖尚能闻到潮湿的青草味,清懿大抵猜到当时的情形。

  她甫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下过一场大雨?”

  那人点头:“是,在原地等了大半时辰还不见有人来,天就下起了大雨,你这副情形倘或再淋雨,那便无需我救了。”

  清懿闭上眼睛,语气淡淡,“哦,那多谢殿下搭救,原是不必的。”

  听她没有半分真诚的道谢,那人也不恼,反倒轻笑出声,“你这小气性,罢了罢了,是我非要行善积德,多行义举,不能劳姑娘一个谢字,回去以后转头把我忘了也是有的。”

  清懿原不想再理他,偏偏心里头生出些许火气,“殿下若是急于挟恩求报,也等脱险再议。您金尊玉体犯险救我固然可贵,时时挂嘴边儿倒落了下乘。”

  那人笑得更大声,还待说什么,却好似牵动了伤口,一时没了声音。

  此时天色昏暗,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神色,只余略微急促的喘息暴露出他的异样。

  清懿立刻觉察出不对劲,“你伤在哪里?”

  “没有伤。”他好像恢复了一点,又扯开嘴角,若无其事道。

  清懿也不再问,只凝神看向他,“袁兆。”

  这世上能这样称呼他的屈指可数,小门小户的姑娘直呼皇亲国戚的名姓,原该有被冒犯的情绪,可他却觉得无比自然。

  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语气平淡得很,竟让他也有一丝熟稔感。

  袁兆回视她,笑道:“怎么了,我名字这样好叫?”

  这是暗指危机时刻,她也曾脱口而出一声“袁兆”,还有即将昏迷的前一刻,她气如游丝,呢喃着的一声“袁兆”。

  清懿不接这个话茬,淡淡道:“既然伤着就别装了,疼就是疼,有甚么忍的?”

  昏暗的光线里,林中树影摇曳。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两个的视线在光影里交汇。率先移开目光的是袁兆,他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勾起嘴角道:“小姑娘何必这样聪明。”

  聪明得一眼看穿他故意逗她生气,好移开话茬,不让她发现他身上的伤。

  “伤在哪里?”她重复问了一遍。

  袁兆淡淡道:“左不过是胳膊折了,待回去以后请太医诊治,自然无碍。”

  清懿沉默片刻,没有答话。她强撑着直起身,胳膊才使了三分力,浑身磕碰出的外伤都在叫嚣着疼痛。

  “你要作甚?躺回去。”见她起身,袁兆语气里的散漫顿时一收,竟显出几分强硬。

  清懿不听他的,一手支撑着坐起,一手擦了擦额角疼出的冷汗,轻喘道:“伤在哪?你自己说,还是我来看?”

  轻轻浅浅的话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清懿从这个视角看去,才发觉袁兆的不对劲。

  他脸色太过苍白,绝不是折了胳膊那么简单。初看以为他闲适地靠坐在洞口,再细看,他分明是特意藏着伤口,不叫她这一侧瞧见。

  袁兆对上她的眼神,心知瞒不住了,笑容里有些无奈,“伤口狰狞,别看了。”

  清懿视线下移,定格在他的腰腹,月白的中衣被鲜血浸透,此刻还在往外渗血。褐红色的液体一路淌入土里,他身下那一小块地方,已然不知留存了多少血!

  “拉你上来时被悬崖边一块锐石伤到了,只是血流得凶,看着骇人罢了。”他话说得轻松。

  清懿眸光暗沉,“伤口处理了吗?”

  袁兆:“简单包扎了。”

  “嗯。”清懿复又看了一眼袁兆,缓缓躺了回去,不再多言。

  没想到姑娘来势汹汹,却这么好打发,袁兆有些意外。没等他多想,伤口的疼痛卷土重来。好在夜色渐深,借着黑暗的掩映,伪装的若无其事终于可以放下,透出伤重的本色。

  余光扫过,瞧着姑娘翻身背对着这边,好像睡着了,他才缓缓解开衣带,预备换上一把草药止血。

  借着熹微月光,勉强能看清血肉模糊的伤口,这远远不是他方才轻描淡写地“被石头戳到”就能够造成的伤。衣料与血肉黏连,他生生扯掉布料,剧痛猛烈袭来,他咬着牙关忍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不发出声响,以免扰了身旁的姑娘。

  草药是林子里采摘的,正是清懿初初闻到药草香的源头。

  袁兆抓起草药按在伤口,又扯过一截袍角包扎。不过短短一瞬,他裸露在月光下的脊背便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疼狠了。

  待一切稍定,袁兆再撑不住,靠坐着岩壁,闭着眼轻轻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