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鲜肉豆沙粽
“母亲!”
那个小的率先奔来,大的在后头不急不缓,待到近前才叫了句母亲。
曲雁华脸上的笑真切许多,她掏出帕子给小儿子程钰拭汗,一面看向大儿子程奕,问道:“怎的就回来了?没陪着那几位贵客?”
程奕摇头笑道:“袁兄此行虽说是贺寿,实则是与父亲商谈要事,我不便在书房久坐。另两位世子也是率性人,身边都有内监,我若时时陪着反倒不妥,不如回来帮母亲待客。”
“我这都是女眷,要你们陪甚么?”曲雁华嗔怪道。
“我晓得!”程钰最是个皮猴儿般的年纪,立刻嚷嚷着接话,“兄长是想看新来的姐姐罢!”
程奕脸一红,斥道:“胡说甚么!”
彬彬有礼的儿子这般别扭的模样,曲雁华还是第一次见,不禁莞尔道:“你那时才五六岁,我们大人随口许的娃娃亲你竟都记得不成?”
程奕恼道:“母亲别信钰儿胡咧咧,是思行表兄临走前叮嘱我照看刚回京的两个表妹,于礼我也合该去见见才是。”
这正合曲雁华的意,自然没有不应的。
“你有这心是好的,却不能明目张胆去,免得人说闲话,只等在月亮门那处便是。”
─
那厢里清殊已然待得浑身不适,悄悄挠了挠清懿的手心,却见姐姐在出神。
好像是夫人们谈论那几个贵客时,姐姐才有异样的。
“姐姐,你可识得那几个小柿子小猴爷的?”清殊问完不等人答,一面又小声咕哝道,“唔,这倒提点我了,明个儿叫彩袖洗个柿子与我吃。”
清懿嗔了她一眼,懒费口舌责怪,也并未作答。
妹妹问她可否认识,又岂止是认识。
“……端阳长公主与宁远候亲子,袁小侯爷……”
那小厮的声音犹在耳畔,直叫她心跳都停了片刻。
袁小侯爷,袁兆。
才貌冠京城,公子世无双,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恍如隔世,恍如隔世,再听到那人名号,竟是真真隔了一世。
知道他来,那些夫人都坐不住了,纷纷打发自家女儿出门走走,连陈氏都动了心思。
她倒是想叫曲清芷也去碰碰运气,少年侯爷看不上黄毛丫头,有那小世子瞧上更是好的。只是众目睽睽下,叫了这个,另外三个清也少不得带上。
清兰木头样儿,清殊一团孩子气,都不打紧。
只是……陈氏目光略过清懿那张脸,银牙暗咬。要是这个去了,还有旁人甚么事!
这时,曲雁华回来了,后头还带了一众仆妇。
“怠慢各位了,今个儿咱们的宴席设在园子里,还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热闹,添个喜气。若有哥儿姐儿坐不住的,只管同我说,自有丫鬟媳妇领着贵主儿们玩去。咱们今儿不守甚么规矩,只叫诸位玩得尽兴才是。”
说罢,她当先扶着老太太出门,后头仆妇们井然有序地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往园子走去。
陈氏忙着巴结冯氏,早早领了曲清芷跟了去。
丢下清兰像个没主的魂,紧紧追在清懿后头。
来领着清懿清殊的是赵妈妈,不知怎么,走的路与旁人不同,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公子斜刺里跑来。
“同姐姐妹妹问声好,我是……”小公子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钰哥哥!”
曲清芷一直偷偷瞧着这边,见赵妈妈带她们去别处,暗想是有好的要给她们,便趁着陈氏与人攀谈的功夫,偷跑来跟上。
谁知竟会遇上程钰!
曲清芷鸟雀似的围着程钰叽叽喳喳,生生拦得他几次要开口,都没说成囫囵话。
清殊还没偷笑出声,便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钰哥儿,回来。”
循声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站在月亮门边。
那少年遥遥揖手行礼,温声道:“唐突诸位表妹了。”
若是个獐头鼠目的,倒真是唐突。换作少年这品貌,清殊觉得这样的唐突多些也无妨,毕竟来这大武朝许久,身边不是丫鬟婆子就是中年老头,乍见到年轻男子,只觉赏心悦目。
就连默不作声装木头的清兰眼睛也亮了,惊喜又不敢大声,只怯怯喊:“奕表哥。”
曲清芷嫌弃瞪她一眼,小声骂道:“你不过见表哥一次,装什么熟稔,谁理你?”说罢又像只花蝴蝶似的上前同那兄弟二人攀谈。
程奕笑容和煦,略应了清芷两句便走向清兰道:“是清兰表妹?许久不曾见你,长高了些。”
清兰脸色蓦地涨红,羞怯得低下头,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是……是……表哥竟还记得我!我……我……”
她一激动说话就温吞,嗓子又细,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程奕就走向清懿。
与方才的自如的寒暄不同,这回有些腼腆地反倒成了程奕,他脸色微红,酝酿了许久才道:“二位妹妹想必不识得我,只同她们一般叫我奕表哥便是。思行表兄去扬州前同我说过二位要来京,今日既然到我家做客,我自然要好好款待。”
清懿淡淡回了一礼,客套道:“多谢表兄,表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女客实在不便与男子同行,还请恕我们做妹妹的先行告辞了。”
好不容易搭上话,又被一通规矩堵在原地。程奕内心挣扎片刻,又笑道:“妹妹不识路,我领妹妹去园子里可好?”
清懿挑了挑眉,不疾不徐道:“不劳烦表哥,我自请赵妈妈带路。”
程奕尚不死心,“今日寿宴需操办一整日,宴席尚未开,同夫人们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我带妹妹们逛一逛,结识些同龄的玩伴如何?我家中有处极好的花园,许多公子小姐都在那赏玩,我也带你们热闹热闹去?”
这厮热情过头了,眼神儿直往姐姐那边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却被清殊敏锐察觉。
想来是要应聘姐夫这个位置了?
一得出这个结论,清殊便生出几分敌意,眼光挑剔许多。
胳膊太细,忒文弱,保护不了姐姐,没安全感!
小白脸,有心计,故意装偶遇,不好!
没等她想出旁的缺点,清懿淡淡地回绝道:“多谢表兄,我今日身子不适,去了也要扫诸位的兴,还是不凑这个热闹。”
生怕程奕觉得失了面子要恼,曲清芷忍不住嚷道:“奕表哥,大姐姐不去,我却是要去的,我学里的玩伴儿都来了不曾?你带我去玩罢!”
程奕还想说什么,又被曲清芷歪缠得脱不开身。
清兰手指绞着衣角,目光迫切地追着程奕,想说什么又不敢。
清懿眼风扫过面色暗淡的清兰,突然唤道:“程奕表兄。”
作者有话说:
袁、晏:这小说没男主是吧?
第12章 争端
◎妹夫出现啦◎
以为有转机,程奕急道:“妹妹可是改了主意?”
清懿摇头笑道:“不是,只是想请表兄帮个忙。我这些妹妹跟着我,左右也是无趣,没得闷坏了她们,不如请表兄带她们一同玩去罢。”
清兰眼神瞬间亮了,视线紧紧追随着程奕,目光暗含着狂热。
程奕却没发觉,他强笑了一声,讷讷道:“哦,好,我自然将她们照顾妥当,妹妹也保重身子。”
清殊本不想去,但是瞧见曲清芷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她就改了主意,今天还非要凑个热闹气气这丫头不可!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人终于到了一处风景怡人的庭园,园门上书“留芳庭“”。这地儿十分宽敞,假山花圃错落有致,中间还有一片小湖泊,恰好分隔开两处亭台,这头是男客,通过桥梁往对岸走,那里便是女客。
在家时,清殊便听姐姐说了这盛会的因果。老平国公当年素有贤才,名声在外,很有些脸面。他聘请到了当世大儒杨柏松为馆师,入驻程家私塾。又办了女学,请来了宫里的赵女官授课。因此,举凡京里数的上号的高门都送了子女入程家学堂读书。
时至今日,学堂已开办十余载,现下京里的权贵子弟泰半师出程家。因着感念这份师恩,这次寿宴才办得这样体面。否则,单凭这空有虚爵的国公府名号,断不会有今日盛况。
再者,京里各家关系复杂,众人难得齐聚一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男人们攀谈交际,夫人们相看适婚男女,公子们卖弄文采,姑娘们精心打扮出一出风头。大家各司其职,心照不宣。
清殊方踏进园门,便听着前头一阵嘈杂,不时有喝彩声。
她好奇地探头望,却被清芷瞧见,正好逮着了嘲笑的机会,“那是国公府门生在举行诗会,这可是个极文雅的趣事,在诗会上夺魁的才子,日后定是名扬京城,前途无限。怎么着?你可没见过吧?”
“……”清殊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觉得他们作诗就只为着名扬京城吧,依我看,他们诗好不好还在其次,头个要紧的是提笔作诗的样子风流不风流,读书时的派头倜傥不倜傥?是否叫对岸的女郎们看中?”
“你说甚么胡话!”曲清芷双眼瞪圆,气鼓鼓跑了,“我不与你这俗人搅和,我自去找我好友。”
说罢她便过了桥去,一番寻觅,最终站定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身旁,窸窸窣窣说了甚么。那女孩身边围了好些同龄姑娘,均是各府闺秀,隐隐透露着以她为首的架势。
隔着一片小湖泊,清殊看不清那女孩的脸,但那股子骄矜傲慢的气息倒是不受阻隔地扑面而来。
在曲清芷凑到女孩耳边说了甚么后,那女孩挑衅又不屑的神情更明显了。
出门在外,清殊并不想惹是生非,只面无表情地回瞪那女孩一眼便不再看她。适逢程钰热切地邀她去玩,她便顺势跟着。
原想问问清兰要不要一起,却见她一心跟在程奕身后,片刻不离。
程奕作为主人家,一出现便被拉入男客亭子里作诗饮酒,顾不上妹妹们了。他倒也妥帖,安排了几个丫鬟带她们逛逛。
可清兰却不肯走,执意留在那男人堆里。
时下男女之防虽没有前朝那般严苛,但女子的名声到底贵重,一不留神就要落下话柄。清殊这年纪的小孩儿还不打紧,也有哥哥带着妹妹在园里玩的。然则清兰再过不久便要及笄,最是个风口浪尖的年纪,对岸可有不少利眼瞧着这处呢。今个儿她若在男客这边扎了根,明个儿指不定传出多难听的话来。
清殊蹙了蹙眉,出声道:“二姐姐,你过来陪我罢。”
清兰愣了愣,目光游离片刻,面色有些为难,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过来了。
清殊自然不是真要她陪,而是察觉她行事不妥,提点两句罢了。
“姐姐你要么同我逛逛去,要么就去对面找找你相熟的女伴,切莫再跟着表哥了,否则落人话柄事小,太太若知道了,怕也要找你不痛快。”
“……我晓得了。”清兰嘴唇动了动,没辩驳,又小心翼翼地偷看程奕一眼,才过桥去。
这边厢,程钰等候多时,早便在那挤眉弄眼,招手叫清殊跟上。
“好妹妹,你也不认识旁的人,不如同我一齐去陪世子爷玩玩。我娘亲只说他同我一般大,也是九岁,却不知性情如何。”程钰原先也是个拉帮结伙玩得风生水起的,但是这回他娘亲耳提面命叫他不许开罪人家,他好歹是个公府嫡子,平日里只有旁人让他的份,这会子叫他照顾人,他哪里知道分寸,只好央着清殊一块去,“我平日里最疼妹妹们,我想着这世子殿下也差不离,咱们若得罪了他,兴许他看在你份上,就不同咱们计较呢?”
清殊缓缓皱眉,神色不善,“合着小表兄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呢?”
“诶!此话怎讲?”程钰煞有介事地摆手,正义凛然道,“你我兄妹二人一见如故,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这叫……额……共御外敌!”
清殊面目表情地盯着他,直把他盯得无地自容,连连讨饶,“好好好,妹妹,算为兄求你,你生得这样可怜可爱,任他是个阎王也不忍心生你气,但我不同,我脾气本就冲,时常惹祸,若这回惹恼世子,我母亲第一个要揍我。”
他委屈极了,“况且,人家世子还带了哥哥来呢,他哥哥淮安王世子更了不得,连皇太孙都打过,更别提我了。”
九岁小孩哭丧着脸、装小大人讲道理的模样有趣极了,清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板着脸逗他,等程钰好妹妹长好妹妹短地叫得嘴皮子都干了,这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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