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安慰了一会,伏宁的情绪才缓和,可外头依旧闹哄哄的。
虞滢不放心,与伏宁道:“小婶出去瞧一瞧,你在屋中待着,莫要乱跑。”
嘱咐后,她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屋外,把挂在外头的棉衣穿上,然后去前边院子查看情况。
晚上对于受了风寒的病患来说,是最难受的时间段,也是咳嗽最严重的时候,更是意志最为薄弱之际。
几个院子的咳嗽声剧烈,让人听得心里发慌,没人能睡得着。
咳嗽声起伏不断,病患的情绪越来消极。
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人被逼疯了,哭着喊着要回去。
时疫有多可怕,百姓是清楚的。
前几年其他县有时疫,几乎死了半县的人,连知县都跑了,只留下百姓自生自灭。
现在人心惶惶,有人想不开,吵着闹着要出去。
好些人跑到院子中,衙差连忙拦阻。
吵闹的声音传到了两旁的宅院,隔壁院子的人被关在屋中出不来,但都纷纷趴到窗口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们都害怕,怕死了之后就是一张草席卷了去烧,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怕自己连一块墓碑都没有;更怕自己会死!
“衙门就是把我们关在这里,只要时疫爆发严重后就会抛弃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我不能在这等死,我要出去!”
“我要出去!”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还有精神气的病患也跟着闹着要离开,衙差都快拦不住了。
看着忽然闹了起来,在一旁的季馆长直接摔了好几个碗,才把人给震慑住,他大声怒斥:“若是谁不愿配合治病,只要说一声,我就不绝会再治他!”
闹腾的人不敢说话,但妇人小孩还在呜咽着。
时疫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百姓不配合。
只要有一个不配合的人跑出去,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虞滢看到这一幕,走了过去,声音清亮:“衙门若是不管,为何要清出安置的地方?直接把你们扔进山中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若是不管,为何还让我等来,还让这么多的衙差来帮忙?”
她扫视了一圈衙差,然后看向那些起乱的百姓,重声反问:“我和季大夫他们,还有一众衙差衙役都没有染上时疫,可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这里,为的是什么?!难道是我们不怕死吗?”
声音越发洪亮:“我们怕!在这里的谁不怕染上时疫!?可我们怕不来这里给你们治病,时疫就会肆虐,造成更加惨重的情况。也怕不久就会轮到自己,更怕这次时疫没能好好治理,从而让所有的家人都染上时疫,所以我们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
虞滢的话一出,让院子安静了下来。
她愤忿道:“你们只要出去一个人,外头就会有两个人,四个人,甚至更多人染上时疫,到时候别的县,甚至郡治听到玉县时疫的消息,你们觉得他们是会帮我们,还是会弃我们如草芥?”
“现在知县大人在废寝忘食的想办法遏制时疫的扩散,衙差和大夫们也都为了能遏制时疫,不畏生死的来这里,可你们不但不领恩,还给他们找麻烦,你们这是想干嘛?”
虞滢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质问道:“是想闹得我们心寒,闹得我们放弃你们吗?!”
虞滢的声音穿透了几个院子,几乎大半的人都听到了。
那些闹腾的百姓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咳嗽声与屋中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虞滢的话,说到了所有的大夫、衙差的心坎上去。
就是不怎么看得上虞滢的几个大夫,都渐渐地对她有了改观。
他们不求这些百姓感恩,只希望他们能配合起来,让他们的压力小点,让这次的时疫能平安度过。
霍衙差这时走了出来,大声道:“要是谁不想治,我便单独把他关起来,让他自己熬去,若是想治的就立刻回去。”
他的话一出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之病恹恹地回了屋子。
为防止有人再偷跑,衙差们也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守着。
也不知是不是虞滢的话起了作用,有些病状不是很重的妇人自告奋勇去照顾一些没有大人照看的孩子,分担衙差的压力。
第一宿,有些人喝过药后,出了一身汗,慢慢退热。
第二宿,病症轻的人几乎都退了热,但还是有流涕,咳嗽的情况,尚需观察几日。
但最需要在意的是发高热的那些人,他们呼吸重,几乎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像喂药喂食和擦身子这些活都得是旁人帮忙。
这样做肯定人手不足,没法子,只能让病患互相帮忙。
许是控制得当,第三日送来安置处的病患已经越来越少了。
城中的时疫渐渐控制住,但是各个村子还没有。
玉县不是大县,每个医馆也就两三个大夫,无法,知县只能强制让医馆所有大夫都出动。
安置处的时疫暂且控制住了,那么便要抽出三个大夫跟随衙差去各个村子查看情况。
虞滢记挂着陵水村,便托霍衙差帮忙照看已经好了一半的伏宁,再提出去陵水村瞧一瞧,晚上再回安置处。
有人主动要出诊,而且还是让衙差们敬重的余娘子,他们肯定是同意的。
虞滢安顿好伏宁后,就与衙差坐着牛车去陵水村。
因时疫,村民都闭门不出,整个陵水村犹如空村一样。
衙差把虞滢直接送回了伏家。
不成想,虞滢在伏家里头看见了伏危和大兄。
伏危与衙差正商议着时,房门被敲响。
衙差去开了门,看到人时,惊讶道:“余娘子你怎来了。”
伏危神色一顿,身体僵了两息后,才缓缓抬头转而望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周遭好似都是静止的。
这几日伏危想要知道虞滢与侄女的消息,都得早早去衙门询问回来传消息的衙差。
他听说了她在安置处的所有事情,知道她身体无虞,侄女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可尽管如此,只要没看到人,他的担忧还是犹如填不满的黑洞一般。
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直到今日看到安全无虞真人,伏危绷紧了几日的心神,终得缓和。
第98章 九十八章
屋中有四人, 分别是伏危与大兄,还有两个衙差。
虞滢与伏危几日不见,即便都带着面巾, 但二人还是能在彼此的眉眼中看到了疲态。
伏危问她:“这几日可安好?”
虞滢入了屋中,温声应:“我无事。”
大兄也是担忧了好些天,看到弟妇无事,暗暗松了一口气,随而又紧张的询问:“宁宁的情况如何?”
“宁宁现在的情况很好,估摸着很快就能回家了。”
与大兄说了伏宁的情况后,又问伏危:“陵水村的情况如何?”
伏危见她无事, 也就心安了, 更清楚现在不是心疼, 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故而正色道:“及时放把所有染上时疫的村民都隔开了,未大肆传染, 现在所知的有二十四个病患。”
陵水村二百来人, 这二十四个人也算是多的。但相对比虞滢从衙差口中听说过的往常时疫的数目,这二十四个人却是非常少的数量了。
前几年的时疫, 有一两百人的村子, 最后只死剩二十来人。
近万人的县, 最后剩下不足五千人。
哪怕知道古代时疫的可怕,可当真真切切的听到这个骇人的数字,虞滢还是震惊的。
“可有……”她顿了一下, 才问:“病亡?”
伏危神色凝重:“陵水村暂时还没有病亡的, 但今早各村回禀的, 已有五人病亡,分别是四个体虚的老人一个本就身体不好的孩童。”
听到这个数目, 虞滢的胸口堵得慌。
伏危再而道:“何叔何婶他们家没有事。”
虞滢闭眼调息平缓心绪,几息后睁开眼,望向伏危:“染上时疫的村民们可都喝了药?”
伏危:“昨日有大夫来过一趟,简单看过后,也熬了汤药给他们服下。”
听到伏危说简单的看过,便知那大夫是敷衍了事,虞滢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当机立断地把包袱放下,拿出里边的围衣套上,再换了一块布口罩戴上:“我现在去瞧一瞧他们。”
一旁的衙差说:“他们有些人情绪比较激烈,余娘子小心一些。”
虞滢点了头:“多谢,我知道了。”
伏危道:“我与你一同过去。”
虞滢犹豫了一下,想到伏危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差,便也就同意了。
染上时疫的百姓,都在村子里临时搭了茅草屋安置。
人多搭建茅草屋,一个下午就能完成。
茅草屋不御寒,但好在四面环山,不缺柴火,屋子里头烧有火盆,倒也暖和。
茅草屋透风,纵使有烟雾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还未进去,虞滢就听见了哭声与咳嗽声。
这种消极的情绪,会严重影响到病情。
虞滢先进了妇人孩童的屋子,看见有人进来,她们抬起头望去,还没看清来人,就慌急爬起床,连忙朝着虞滢走去,扑通地跪下来,求道:“救救我们!”
虞滢急忙道:“你们先赶紧起来,我会给你们逐一检查的。”
似乎有人认出了这声音,惊道:“是伏家的余娘子!”
伏危跟在身后也进了屋中,他身后的衙差道:“赶紧回到原来的位置,莫要阻碍余娘子给你们查看病情。”
十来个年纪不同的女眷在听说到这话,都愣了,有人怔怔道:“余娘子会看病吗?”
毕竟都只知道余娘子会辨别草药,却不知她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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