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继续戴上银耳环, 看了眼,笑道:“不过六娘是否陌生,但这颗孝顺的心从未变过。”
李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不是从未变过, 是变得比之前的好了。
装整妥当时, 外头喊道:“六姐六姐夫来了。”
胡姨娘和余大嫂扶着李氏缓缓出屋, 扶到厅堂落座。
厅外有人翘首以盼。
望着女儿与女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恍惚间, 李氏有种女儿出嫁来拜别的感觉。
当初女儿嫁到伏家,不过只是衙差提前半个时辰告知的话罢了。
伏家怎么样的,他们都不晓得,大郎阻止的时候,被打了一顿。
强迫她嫁去伏家,拜别什么都没有。
如今这般喜庆,还来拜别,像是弥补当初出嫁的遗憾一般。
李氏那病弱苍白的脸上终露出了笑意。
儿女过得幸福便好,想那么多做什么。
……
直至马车出了玉县,伏危心下的担忧才渐渐散去。
虞滢低声道:“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自半个月前余家兄嫂来后,伏危便睡得不安稳。
半夜总会摸一摸她的脉搏,或是探一探她的鼻息,每天早间都会观察一遍她。
伏危轻呼一息,掀开帷帘往马车前方望去,意味深长:“前路也多有凶险,尚不能高枕无忧。”
听到这话,虞滢脸色微凝。
伏危道岭南外大多地方,世家豪强之间的势力紧张,剑拔弩张,私下笼络势力。
有的以一个拙劣的借口开战,输了便占据城池,势力割据,深究下去与造反无异。
世道乱糟糟的。
玉县北去,途径苍梧。
苍梧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若新帝让人强行缉拿沈太守,那么就先要处理难民,给沈太守争取了防备的时间。
沈太守只需声明这些人是冒充本朝将士的敌军,引着屯军反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最后哪怕屯军知道了真相,也只能跟着沈太守一块反了。
入城时,伏危目光在难民的身上稍作停留打量。
面黄肌瘦的孩童依偎在父母身旁,孤寡之人则目光呆滞的发呆,两鬓发白的老叟老妪满是沧桑的杵着拐杖,望着能吃的东西咽口水。
哪怕沈太守让人施粥,但也只是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罢了。
而在沈太守的计划中,最无辜的就是这些难民。
他们的存在,似是这座城的挡箭牌。
这辈子日子美满的伏危,恻隐之心尚在。
若是猜不到还好,可猜到了还放任不管,良心难安。
入城歇息一宿,明日继续赶路。
只是入城之时,盘查异常严,哪怕守城之人认识伏危,也要一一盘查过所有人与所有物件。
顺利入城,在客栈落榻后,伏危与虞滢交代去一趟太守府后,便出去了。
虞滢也带了人去寻宋三郎。
才离开客栈不久,护行的衙差上前,低声道:“余娘子,我们被跟踪了。”
虞滢眉心微蹙。
现在这苍梧城几乎在沈太守的掌控之中,能冒险监视他们的,约莫只有沈太守的人。
“装作没发现。”虞滢低声道。
去寻了宋三郎,他娘子已经生了孩子,时下正在坐月子。
生的是个小姑娘。
虞滢把准备好的小银镯子送给了小姑娘,摸了摸小婴儿暖呼呼的小脸蛋。
苏娘子见她这般喜爱孩子,开玩笑的道:“东家这般喜爱孩子,怎不生一个?”
虞滢朝着小姑娘笑着说:“四处奔波,尚不宜要孩子。”
她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伏危不提,她也就不说。
“也是,这世道这样确实不太适合,不说远的,就这两三个月来,苍梧城内盘查得非常严,想是因难民人多杂乱才会如此。”苏娘子道。
虞滢看向宋三郎:“未必眼见的这般,还是要谨慎小心,准备好所需,一有不对劲就躲起来。”
宋三郎听明白了她的提醒,点了头:“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虞滢随后把一个荷包递给了宋三郎。
宋三郎带着疑惑把荷包打开,里边是几沓小纸,取出了其中一沓展开来看。
看到内容时,愣了愣,随即抬起错愕的目光看向虞滢:“弟妇你这、这是何意?”
虞滢笑了笑:“此去豫章,不知何时再回一趟苍梧,路途遥远,运送货物有诸多不便,且也耗费钱财,我便把面脂和胭脂的方子给你了,往后由你自己来经营。”
“这般贵重的方子,怎么使得!?”苏娘子震惊道。
“没有什么使不使得的,只是这牌子的名号莫要改,也莫要为了省下成本削减份量或是取其他药材来代替。”
宋三郎也是受之有愧,把纸沓好放回荷包里边,递回去:“还是不妥。”
虞滢:“这样吧,往后盈利算我一成就好。”
一成也是让他们心安。
宋三郎:“一成太少了!”
虞滢把荷包放在了小姑娘的身旁,温声道:“就当是我送给小娃娃的礼物。”
“此去一别,大家保重。”
宋三郎和苏娘子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拱手一揖道:“也祝余娘子一路平安,一路顺遂。”
虞滢点了头,与他们夫妻俩告辞。
从余家出来,依旧有人跟着。经过城中时,有几匹府衙的快马急策而过。
虞滢转头望向几人离去的方向。
是城门的方向。
伏危不久前才去了太守府,现在就有快马离城,什么情况?
虞滢托一个衙差去查看一二,她先行回客栈了。
没多久,衙差回来与虞滢说了外头的情况。
府衙的衙差到了城门外,敲锣打鼓把难民聚集在了一处。
道是城中没有那么地方安置他们,但在外头又不安全,所以在城外,围着城门左右各二里处,前半离处挖一条护城渠,难民再在护城渠内居住,可防野兽与悍匪偷袭。
伏危回来时,已然天黑,身上并没有酒气。
虞滢上前把他的外衫接过叠起来,问:“沈太守没有邀你吃酒?”
伏危倒上一杯温茶:“只喝了几杯浓茶。”
说罢,笑了:“倒是我第一次看到沈太守这般上进,屋子里头陈放了岭南的沙盘,桌子上也摆满了折子。”
“都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了,怎能不上进?”
伏危把茶水递给了她,问:“出去的时候,可是有人跟着你了?”
虞滢接过茶水坐了下来,浅抿了一口:“衙差与你说的?”
他点头:“若没猜错,是沈太守派的人,他是怕我们在苍梧生出什么变故,故在我们离开苍梧前,派人都监视我们。”
虞滢:“我也猜到了,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说罢,放下茶盏,问他:“是不是你建议沈太守挖护城渠的?”
现在只有皇城和上郡才有护城渠,中郡下郡是没有的。
伏危一叹:“那些难民就是这座城的人肉挡箭盾,提议沈太守,让他们进城是不可能的,那么也只能是给他们多加一道保命符,护城渠可保护苍梧城,沈太守给挖护城渠的人一天两顿饭,互利双收,没道理不做。”
这也是伏危能帮到难民们的唯一办法了。
出了苍梧城,约莫十里后,跟踪的人就撤了。
一直往北去,数日后,前去探路的人忽然回报,有行军浩浩荡荡地往岭南方向而来。
伏危让人立即匿藏,避开行军。
虞滢问:“这些行军的目的是什么?”
“若没猜错,前来宣旨的行伍没了消息,新帝猜测是沈太守动的手,知晓沈太守已反,盛怒,差人来攻打苍梧城。”
他眉头皱起:“只是不知这领军之人是谁。”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面色肃然一变,从石头上站起,道:“我去打探一二。”
虞滢拉上了他的手臂:“你觉得是周大人?”
伏危颔首:“周大人做过玉县知县,熟悉苍梧,且朝中本就忌惮周家,为把周家在豫章的兵力削弱,很有可能会让周大人领军来打这苍梧。”
消息或许在他出玉县的时候送去了,只是错开了时间。
虞滢默了默,最终松了手:“你小心一些。”
伏危点头,随即与伏震一块前去。
伏危离去后,虞滢忧心忡忡,但面对伏家其他人却是没有露出半点忧色。
一个时辰过后,尚不见兄弟二人回来,虞滢心底慢慢焦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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