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这在玉县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大儿有自己的家要养,不可能全部工钱都交上来,一个月交上来的也就是一百二十文。
而田里的庄稼今年才刚刚栽种,且还有各种赋税,他们起码得存大概一年,才能够银子把二儿给接回来。
采石场是什么的环境,何叔待过多年,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可以,他一天都不想让二郎儿待在那个地方。
想到这,何叔脸色逐渐坚定,也当即下了决定:“做!我们和你们一同做这个药材买卖!”
伏危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环视了几人一眼,道:“亲兄弟且明算账,既然要做,那边提前说好价格方面的问题,以免往后生出争执和嫌隙。”
何叔道:“那是自然。”
说着,也把字据还了回去。
虞滢接过了字据,细想了半会后,才问:“那何叔你们是想要按斤收购,还是想要工钱?”
何叔何婶有些茫然。
虞滢又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银钱,也按照不了按斤来收,得收到了银钱后,才能结算。工钱的话,且短期全付,长期也只能先付一半。”
何婶见自家老头子说要做了,她不禁好奇的问:“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虞滢道:“解释前,我得先把账说明白了。”
“第一,我负责寻找收药材的商人。第二,往后可能要走走关系和门道找新的药商,所以也要花去一些开销。第三,后续晒草药,储存草药的活我来做。”
“以上三点,不管我卖出去的是多少银钱,我都会给何叔你们定下一个不变的价格,但也不可能是二十一文的一半,毕竟不是所有的药材能都卖出这个价钱。”
何叔思索了一下,才道:“我听村里的人说,说背了一大筐草药去医馆,最后也就得了一两文钱,所以你们给个三四文钱一斤就可以了,这也已经是天价了。”
虞滢笑了笑,说道:“虽没有十文钱一斤,但是按着成色来收,成色好的话,按照七文钱一斤来收,成色一般的话只能算六文钱,若是比较贵的药材,则是按两来收,两文钱一两。”
何家夫妇俩露出了惊愕之色。
何婶:“这、这么多?”
这时候,伏危在一旁道:“这个价钱,只是给何家开的,往后便是有其他人帮忙,也不会再开这个价钱。”
“另外,往后日子久了,六娘的药材买卖做得大了,何叔何婶认识的草药也多了,检查草药的事情便会交付到何叔何婶的手上,到那时,直接按盈利给何叔何婶分红利,相信不用过多久,不仅何二郎能接回来,何家也能自此过上好日子。”
虞滢越听伏危的话,就越觉得古怪。
片刻后,她才反应了过来,这一单买卖都还没出,伏危这可不就是妥妥的在给何叔何婶画大饼么?
这个饼,听得何叔何婶心动,心里头隐隐有干劲涌现。
虞滢见何叔何婶似乎已经偏向收购方式,但还是把工钱的打算说了:“按斤收购就这么算了。另外工钱的话,一天是十五文钱,但要保证一天最少要有两斤草药,若是不足两斤,却又少于一斤的话,只能算七文钱一日。”
虽然算下来二者差不多,可第一种是没有上限的,何叔何婶都偏向第一种。
何叔选择道:“第一种,按斤来收。”
虞滢:“何叔先别急着做决定,最后还有一件事,是必须慎重的。”
何叔露出了疑惑之色。
虞滢面色肃严,说:“山里凶险,哪怕是外围都有可能面临着危险。这些,何叔何婶应该是知道的,而且药材越珍贵,便代表着危险也越发的大,我希望何叔何婶斟酌过后,再回我也不迟。”
激动劲过去后,何叔缓过了劲来,也意识到了山里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挣的。
可他想到在采石场的儿子,就觉得再危险也得拼一拼。
何叔思索半晌后,说:“天上没有忽然掉馅饼的事情,得付出了,才会有所得,这道理我是明白的,所以我还是决定与余娘子一块做药材。”
大概有细说了一些后续细节后,何叔才问:“你们想何时去赎大兄大嫂?”
虞滢琢磨了一下,然后说:“我托人帮忙去询问新药商是否收药材,成与不成,后日便能知道结果。若不成,便做好准备,最晚三日后出发,若成的话,那就把这一单买卖给做了再去。”
何叔看向身边的老伴,声音沉重:“我们也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二郎了,就趁此机会去瞧一瞧吧。”
何婶想起二儿,眼眶不禁微微发红,随而说道:“是呀,有两年没见过二郎了,也不知他瘦成什么样了。”
夫妻二人感伤了半晌后,才起身告辞。
虞滢送走了他们,再而从屋外端回伏安熬好的汤药,放在了桌面上,与伏危说:“已经放了一会了,趁热喝了吧。”
伏危道了声谢,然后端起汤药。
汤药尚烫,他便慢条斯理地浅浅抿着喝。
汤药苦口,便是虞滢喝药,基本都是两三口气就饮尽了,可伏危……
虞滢看着他喝药都觉得自己口中发苦,她问:“你不觉得苦吗?”
伏危望向碗中漆黑的药汤,意味深长的道:“现在的苦,我想记住。”
虞滢听出了他话里有意味不明的意思,便想到书里边给安排的他各种不幸,导致最后他成了个冷心冷肺的权臣。
她斟酌了一二后,她还是说:“人性本就有多样性的,可虚与委蛇,可自私,但坚守住最后的底线便可。”
伏危听闻她的话,眸色微微一变,随而抬起头看向她,静静地盯着着她瞧了半刻,才问:“我若变成你所说的那种虚与委蛇,自私的人,你当如何?”
若是在后世,虞滢或许不喜与其往来,可是这个时代背景是不一样的。
她继而说:“自保,自强之下若是非得这么做的话,并没有什么错,但我也希望你能守住最后的底线。”
伏危心头阴暗的角落似有了一丝明亮。
“最后的底线,是什么样的程度?”
虞滢思索了一下,说:“无人伤你的情况之下,你为一己私欲,伤人性命,若过了界,那么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只会成为陌路人,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伏危心头也有了底,唇角多了一抹浅笑:“如此,为了往后不成陌路人,我自是要时刻铭记着今日你所言。”
这话题过于沉重,虞滢觉着他是听了进去的,也就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与陈大爷说了竹床的事情了,短则四日,长则七八日就能把竹床做好,但这些天可能还要……”她的目光往他里侧的竹床瞧了一眼:“可能还要多打扰你几日了。”
伏危愣了一下后才平静道:“我并不觉得打扰。”
虞滢只当他是说场面话,笑了笑后,便出去准备梳洗了。
伏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继而再抿了一口苦药。
苦药入喉,苦得他紧紧皱紧了眉心,复而低眸看了眼碗中的汤药。
他怎觉得今日的汤药比先前的要苦得很多?
虞滢并未与罗氏,还有伏安扶宁说要把伏大郎夫妇接回来的事情。
她想,比起眼巴巴地等着,不如就让人直接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要惊喜得多。
再说罗氏的双眼已经治了一个月了,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拆开纱布了。
虞滢要给罗氏拆纱布的时候,伏安把竹凳搬出了院子,让他祖母坐在院中,而他和妹妹则围在一旁,满脸期待的等着。
“小婶,奶奶的眼睛真能治好吗?”伏安问道。
虞滢一笑:“哪有这么容易,治标也得治本,治本的话是一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虽然现在还达不到清晰视物的程度,但勉强还是可以视物和看路的,要逐渐清晰的话,还得继续慢慢疗养。”
罗氏闻言,说:“能看得见路,不用人带路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我也不敢再强求其他的。”
虞滢走到了罗氏的身后,轻声说道:“肯定不止这个程度。”
说着,她开始解开罗氏眼前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后,纱布取下,闭着双眼的罗氏迟迟不敢把双眼睁开。
说到底,她也是紧张的。
虞滢走到了她的身前,笑道:“可以睁眼瞧一瞧了。”
罗氏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有光线入眼,眼前皆是一片模糊。
她在影影绰绰之间看到了一个女子模糊的轮廓。
“怎么样?”虞滢凑近去检查罗氏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便知这双眼治疗得是有效果的。
双眼逐渐适应了光亮,虽然视物还是朦胧的,但她可以看到离自己很近的人,即便不是很清楚,可大概也能分辨得出来五官的位置。
罗氏试探的唤了一声:“六娘?”
“嗯?”
看不清楚,可罗氏感觉得出来儿媳是个美人胚子。
渐渐的,罗氏缓过了神来,心跳却忽然快了起来,蓦然抓住了儿媳的手腕:“六娘,我能瞧、瞧见了?!”
以前,只有白日的时候才能看到微弱的亮光和非常显眼的东西,可现在,却是能看得到人的五官位置了!
“奶奶,我呢我呢,你能看得见我吗?”伏安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虞滢给伏安伏宁让了位置,让他们祖孙三人相互高兴高兴。
高兴和激动过后,罗氏站了起来,转身往茅草屋的方向望去。
神色有些紧张,她看向虞滢,声音轻颤的问:“二郎是不是长得英俊?”
除了伏安外,没有人和罗氏说过自己的亲儿子究竟长得什么样。
伏安只说现在的小叔好看,比之前的小叔好看多了,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滢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屋子看去,缓声道:“是的,长得很英俊,又英俊又聪明,脾气还好。”
罗氏虽然看得不清楚,可就是亲儿子的影子,也想看一看。
伸手去拿身边的竹竿,握上竹竿的下一瞬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能勉强看得到路了。
她复而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往茅草屋一步一步地走去。
推开房门,走入了屋中,往竹床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坐在床上的身影。
“二郎……”罗氏声音微微颤抖。
伏危抬头看去,与生母四目相对,只见生母逐渐红了眼眶。
伏危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
他养母早逝,所以并没有感受过多少母爱,可因他与生母才相认两个余月,所以他们母子俩算不得有多深的感情。
此前他们极少交流,就是交流都未称母亲。
可现在,伏危想就此解开彼此的心结,所以点了头“嗯”了一声后,又喊了一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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