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虞滢听到这话,笑意浅浅的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碗中,说道:“我是你小婶,也是你小叔的妻子,肯定是要回来的,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伏危唇畔微微一扬,随而道:“小婶会回来的,”
虞滢看向伏宁,伏宁没有说话,静悄悄地继续吃饭,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晚间就寝的时候,小姑娘却是紧紧地抱着虞滢不肯撒手,好似一撒手,小婶就会丢下她不见了一般。
耗了许久,小姑娘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
虞滢轻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她知伏危还未睡,便低声说道:“我一把人接到,就立刻回来。”
伏危轻叹了一声:“比起接人,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虞滢闻言,心里头觉着有些暖,笑了笑:“我会注意的,我这几日除了采药外,还磨了一些有些许毒性的药粉。”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给你留了些,那些药粉的毒性不大,顶多让人浑身发痒红肿个一两日,但也是足够吓唬人的。”
伏危“嗯”了一声,继而道:“万事小心,连弩还是带上吧,若有搜查,便直接扔了。”
“晓得了。”
……
天色渐亮,虞滢起来后,伏宁就一直跟着她。
虞滢收拾妥当后,小姑娘紧紧拽着她的袖子,扁着嘴红着眼眶,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虞滢蹲了下来,把昨晚上悄悄做的一朵青色的簪花取了出来,给了她。
“小婶送给你的簪花,等小婶回来的时候,再戴给小婶看,好不好?”
所谓的簪花,其实是虞滢用旧荆钗改的。
缝了三朵小青花,又用线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了荆钗上边,倒是改得像模像样。
但伏宁不接,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虞滢想了想,又说:“伏宁乖些,小婶早点去,才能早点回来。”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了罗氏。
罗氏会意,上前把孙女的手掰开,然后抱了起来。
小姑娘忽然被抱起,顿时崩溃直接哭了出来,一直朝着虞滢伸手过去,哭得好不可怜。
虞滢转身想走,可最终还是不忍心,转回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小口。
她保证道:“小婶说话算话,最晚第四天就回来。”
小姑娘这才缓了缓,但眼泪依旧没有听过。
虞滢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抹了抹小姑娘眼角的眼泪,这才转身离去。
快至晌午,烈日当空,在西樵山采石场中,传出叮叮铛铛的凿石声,还时不时伴随着难听至极的怒骂声。
在采石场中的男人多为光着膀子,晒得全身黑红,肩头上边磨出了厚厚的一层死皮。
有人赤着脚,也有人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
而女人们,全身脏兮兮的,脏连面容都看不清楚,身上的衣服破了又缝,缝了又破,裤脚与肩头的地方都已然破烂不堪。
一筐一筐石头地往山下抬去,动作稍慢一些,便会被辱骂或是抽鞭子。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几乎麻木,眼神里更是空洞得没有半点鲜活的气息。
忽然有三声敲锣声响起,表示着要歇息吃中食了,也能喘一口气了。
所有人都立即放下家伙什,如饿狼一般跑向抬饭来的役差,就怕跑慢一步得饿着肚子。
因妇人抢不过男人,所以男女是分开了来领吃食的。
男人是两个窝窝头,妇人则只有一个窝窝头,然后都再配上一碗粥水。
一个高大的男人率先抢得了两个较大的窝窝头,接着打了粥水后,便在妇人群那边寻找妻子的身影。
不一会,便见瘦弱的身影被人群挤出了外边去,不一会窝窝头就已经被抢完了,只剩下粥水。
男人径自走了过去,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递给了妻子一个窝窝头。
瘦弱的妇人默默地接过,两人静默不语地走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啃着窝窝头。
这时,有役差站在采石场中,高声喊道:“陵水村伏震夫妇何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人抬起了目光,往役差的方向望去,抬起了手。
役差见到了他与他身旁的妇人,心中了然,然后又高喊一声:“陵水村何敬何在?”
离伏震不远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虽一脸茫然,但还是倏然抬起了手。
役差见人齐了,便冷淡道:“你等三人立刻随我来。”
第40章 第四十章
在采石场外围, 有一处简单搭建的茅草棚子,是平日巡逻差役歇息的地方。
而伏震夫妇,还有何敬便是被领去那处。
看着远处的茅草棚子, 伏震和何敬相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役差随口道:“伏家的好运来了,现在有人来赎你们夫妻俩了。”
听到这话,夫妻俩心底皆一震。
但伏震很快就想到了自家穷迫的情况,这种情况之下,怎会有银子来赎自己与妻子?
伏震沉默了片刻,问:“差爷, 这是不是弄错了?”
役差收了半壶酒, 态度倒也好了许多:“就是伏家的, 你们的弟妇已经交了赎银了, 人也来了。”
伏震微微蹙眉,弟妇?
虽然离家数年, 但几个多月前自家的事情却还是传到了采石场来。
他们家的二郎竟是被抱错的。
他所知道的二弟不是自己的亲二弟, 而是武陵郡太守之子。
而他的亲二弟则是郡太守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
两个多月前,他的亲二弟被送到岭南。在来岭南的途中被忽然冒出来了贼人打断了双腿, 没多久后他有听说亲二弟又被塞了一个脾气不好的丑妇为妻。
伏震为此担忧了两个多月, 但也知道自己担忧无用, 他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采矿场待到役期满了才能出去。
现在忽然听说弟妇来赎他们,伏震满心疑窦。
“那……我呢?”听到伏家大兄和大嫂有人来赎了,一旁的何敬有些期待, 又有些害怕。
役差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你家父母来瞧你了。”
一句话, 便把希望都给浇灭了。
可爹娘既然能来看望自己,却也是让他看到了些许光亮。
虞滢在屋中等候了一刻, 终于见到了人。
伏危的大兄,是一个较为高大壮硕的男人,五官英挺阳刚,因常年暴晒,肤色黝黑,偏向古铜色。
细看之下,眉眼与伏危倒是几分相像。
虞滢再看向躲在男人身后的娇小妇人。
妇人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全是碳灰,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样,只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
那双大眼睛里边带着怯意与好奇的往虞滢瞧去。
虞滢与其对视上了视线,不禁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起自己第一回 见到小伏宁的时候。
母女二人都有一双相似且好看的眼睛。
这夫妻二人皆是衣衫褴褛的模样,要是走在街道上,旁人还会以为是乞丐。
虞滢喊道:“大兄,大嫂。”
话声刚落,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也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何叔何婶时,立马红了眼眶,哽咽的喊道:“阿爹阿娘……”
何婶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抱住了儿子,顿时潸然泪下,语声颤抖:“为娘的儿啊,你受苦了……”
何婶抬头看向儿子,摸上了他的脸,哽咽道:“二郎,你黑了,也瘦了。”
何叔站在一旁,也不禁红了眼眶。
父母与子女相见的场面,总是让人容易触动。
虞滢心头一软,在琢磨了片刻后,转了身走到一旁的霍衙差旁。
她低声与霍衙差请求:“不知霍衙差能不能通融一下,让那何家二郎今晚外宿,明日一早便送他回来。”
背对着旁人,她取出了四串十文钱一串的铜板塞给了霍衙差,说道:“这几个钱,给官爷和几位差爷喝酒去。”
霍衙差把银钱塞入了衣襟之中,然后走去和差役说了几句话,役差看了眼那母子二人,琢磨了一下,然后才点了头。
霍衙差回来后,说:“明日天亮之前,必须送回来。”
虞滢点了点头,然后和何叔说了这事。
何叔连连感谢。
虞滢转而与伏大郎夫妇道:“大兄大嫂,你们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若有的话,现在去收拾,一会就离开。今天在驿站休息一宿,明早就回陵水村。”
沉默了许久的伏震开了口,问:“你真的是……二郎的媳妇?”
伏震说到二郎这个称呼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伏震并未被能离开的惊喜冲昏头脑,依旧保持着警惕。
毕竟长期都待在这么个危险的地方,警惕些也是无可厚非,虞滢倒是不介意的点了头,然后说:“我是二郎新妇,姓余。”
想了想,又说:“阿娘与安安宁宁都在家中等着大兄大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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