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纪怀仁并不知道众臣如何想的,他将自己能说的缓缓道来,随后看了一眼众人,这才高深莫测的抬步离开。
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京城一带的的官风达到了大盛开国以来的顶峰。
连成帝都对此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捋了一下时间,发现正正好是自己处置了平阴侯府后的事儿,也是不由抚须一乐:
“平阴侯府树大根深,朕苦其久矣,那徐瑾瑜只得了些许蛛丝马迹就可将其罪证查实,且还能让朝堂添了几许浩然之气,实乃朕之福将!”
冯卓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有些人的运道天生就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圣心难得,可人家紧紧一首诗就可以将圣心死死抓住。
更不必提,人家还未入朝,就已经办了正正好办到几件圣上心坎儿上的事儿。
徐瑾瑜并不知道自己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等到次日,他便与信兄一道回了徐家。
一夜的动荡,让两个少年归家的心愈发迫切,师信还好,虽然三位大臣考校他之时很是不客气,但却不比徐瑾瑜那边惊心动魄。
且因师信自幼苦学,进了东辰书院之后,身边一个天才,一个卷王,更是锐意进取,毫不懈怠。
不说三位大臣,就是成帝过后听了一耳朵都十分满意,这次听师信要回去告知生母这件事,成帝也未拦着,还赐下了马车和侍卫。
最后更是直言相告,等他日礼部拟好日子,备好礼服,便会迎莲妃和师信回宫。
不说别的,只莲妃为他教养出来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又能在花楼之中保持清白之身,并坚守至今。
那个曾经即便肌肤相亲过,但却一直素未谋面的女娘值得他这般敬重。
今日天气晴朗,外头的阳光耀眼夺目,师信看着不远处的小石村,心里却紧张起来:
“瑾瑜,你说娘会不会不想进宫?”
以徐瑾瑜对于曲氏的了解,这位曲姨母看着是个随和的人,可是内里却以信兄为重,只要信兄亲口劝说,不成问题。
而信兄的身份,便注定了他们母子二人无法平静的如寻常百姓过日子。
这一次,是莹莹案来得及时,否则只怕他们早已经不知不觉殒命了。
届时,即便他可以查,可是死去的人如何能再回来?
“信兄且宽心吧,无论如何此事也要先告知曲姨母,若是曲姨母不愿吾等再另想法子。”
徐瑾瑜并未将话说死,他不欲给信兄希望,若在最后升起波折也实在不美。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间隙,马车已经到了徐家门口。
因为徐家时常会有各种各样的贵人马车到来,小石村的村民原本还会看个稀奇,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以徐瑾瑜和师信平静的进了徐家的大门,却不想刚一进门,里头就传来魏思武的声音:
“哎呦,疼煞我也!”
“别动别动,你这孩子,婶子不是说了,你别乱动,要什么婶子给你拿就是了。”
“我我,我想解手……”
徐瑾瑜一推开门,就看到魏思武头一回涨红着脸,局促不安的说着,等看到徐瑾瑜和师信后,直接眼前一亮:
“瑜弟,阿信,你们可算回来了!快,江湖救急!”
魏思武腰腹被划了一刀,这会儿被包扎的紧实,看上去并无大碍,可是自己起来解手就有些不方便了。
徐瑾瑜顿时皱眉走过去,看着魏思武腰上缠着布条:
“那杜海竟对平阴侯府忠诚至此么?可是我明明已经先把信兄带走了呀,他怎会下这么重的手。”
魏思武一听徐瑾瑜这话,就有些脸热,轻咳一声:
“咳咳,跟杜海关系不大,是我脚下滑了一下,把杜海那小子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瑾瑜/师信:“……”
“好了好了,快别提了,先带我去解手,从昨个憋到现在了!袁统领带不上我,我只好叨扰婶子了。”
徐瑾瑜这才看向他一进门,就一直低头擦着桌子的徐母,可是那块地方已经被擦了三四次了。
“娘?”
徐母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徐瑾瑜一眼,但见妇人眼底一片青黑,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憔悴极了。
而在看到徐瑾瑜的那一瞬,徐母几乎都克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了,她匆忙一抹,干干一笑:
“哎,娘在呢,饿了吧?娘给你炖的汤还在灶上呢,你……扶着思武去解手,娘给你盛汤去。”
徐母说完,便脚步急急而出,徐瑾瑜有些不解的看了魏思武一眼,魏思武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昨个我受了伤,心里害怕我要是有个万一什么的,就给婶子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好了好了,真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憋不住了!”
徐瑾瑜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后和师信一左一右掺着魏思武去解手,等三人净手回来时,一家人已经整整齐齐的坐在了明堂。
徐瑾瑜看着架势,不由苦笑了一下,昨个是平阴侯三堂会审,今个就轮到自己喽。
徐瑾瑜和师信对视一眼,掺着魏思武走了进去,魏思武这会儿都有些懵逼。
这种事儿带他干嘛呀?
但是想起自己似乎是造成徐家所有人无比紧张的根源时,魏思武一时安静如鸡。
“大郎,来坐。”
徐母和曲氏几乎同时出声,而昨夜经历了那样动荡的两人,这会儿也乖乖坐在了自己娘亲的身旁。
徐老婆子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热汤,叹了一口气:
“先喝口汤暖暖身子吧,你们娘炖了一宿了。”
两个少年昨夜不声不响的干了一件大事,虽然也有浅眠,可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会儿热汤的香味扑鼻而来,等一碗汤下肚,身体也和肚肠一起暖融融起来。
魏思武倒是没有多么急切,只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眼睛却到处打量着,释放出一个信号:
吃瓜!
沉默的喝完一碗汤后,徐瑾瑜摩挲了一下指尖,率先打破沉默,笑吟吟道:
“奶,娘,曲姨母,长姐,小妹,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了,你们看,我和信兄现在好端端的,就是出去训走两圈都使得呢!”
徐瑾瑜说着,就要拉着师信站起来,师信也从善如流的站起半个身位,下一刻徐母这才道:
“坐下!折腾什么折腾?昨个思武说你们遇到了那么危险的事儿,怎么也不往家里跑?
这一去,还就是一晚上,真真是要把你娘我这颗心都要给吓得从嘴里跳出来了!”
徐玉瑶随后也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徐瑾瑜,小嘴一撅:
“哥哥,不乖!”
徐瑾瑜不由失笑,揉了揉徐玉瑶的头,这才看向徐母,正色道:
“昨夜确实情况险极,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把贼人引过来。我堂堂男儿,是该保护家中女眷的,让娘担心是我的不是,娘说您要怎么才能消气,我都受着。”
徐瑾瑜说着,便站起了身,下一刻就被徐母拉着紧紧抱住:
“你这孩子,这是要剜我的心啊!娘生气是怕啊!是怕连最后一面就见不上你!”
天知道,那暮色沉沉之时,魏思武一身鲜血淋漓被送来的时候,徐母差点儿身子一软,都没有站住。
徐母抱着徐瑾瑜大哭一场,徐老婆子也在一旁拍着徐母的背脊,偷偷抹泪,俩姐妹一边一个攥着徐瑾瑜的衣角狠狠哭了一通,像是要把昨个受到的惊吓都哭出来。
哭泣,确实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好途径。
没过多久,徐瑾瑜就感觉徐母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徐瑾瑜看向一旁僵硬如石头坐着的师信,扬了扬眉。
他这边已经都把人安抚好了,也该信兄了。
不过,据他所知,信兄瞒曲姨母瞒的有些狠……
片刻后,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屋子里只有几声抽噎外,分外宁静。
随后,师信站起来,撩开衣裳跪了下去:
“娘,不孝儿让您担心了!”
曲氏今日格外的沉默,也就是师信这一跪,她才动了一下眼皮,淡淡道:
“地上凉,起来说话。”
师信没有动,只是闷声闷气的将这段时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而一旁的徐家人听到这里,顿时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小信是皇子?!
昨个虽然思武混混沌沌的交代了一些,可也只是说他们遇到麻烦,可是却没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啊!
徐老婆子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又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所以现在他们徐家这是有了一个亲厚的公主殿下外,又要再多一个皇子殿下了?
而曲氏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师信,她盯了师信好一会儿,目光复杂万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曲氏才问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师信看了一眼徐瑾瑜,随后低头小声道:
“有一个月了,不过……”
徐瑾瑜看着师信再说就要踩雷了,连忙走过去道:
“曲姨母许是不知,虽然吾等对信兄的身份有所揣测,可是到底事关重大,也一时无法确定,所以信兄这才没有对您坦然相告。”
曲氏听着微微颔首,随后深深看了徐瑾瑜一眼:
“小瑜,你一向聪明,你老实告诉姨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会遇到危险?”
徐瑾瑜张了张口,过了半晌,他无奈道:
“果然瞒不过姨母您,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
“揣测?推测?”
曲氏一通反问,徐瑾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好像这些都落实了呢。
“既然,现在你爹已经找到了,还是那位……那你可是要回去?”
曲氏没有再为难徐瑾瑜,而是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师信,淡声问了句,只是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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