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徐瑾瑜走过去一看,原来自己和师信不光是同寝,还是同桌!
“嗐,原来他就是那位被山长用择录函录入书院的人啊!”
“是啊,没看到人家和师信同桌吗?不过师信的文章我着实佩服,不知道他如何?”
“又是山长,又是那位乙级学子,他看着那么小,不会是被看中脸了吧?”
“东辰书院不至于这般肤浅吧?”
闲言碎语,叽叽喳喳,师信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背后妄议他人,非君子所为!”
“啧,师信,你真要与他为伍?他的才学我等一无所知,猜测一二又如何?”
“院规第三十六条,若有违背君子之行者,经监察者核查无误,当给予抄书,悔过之处罚。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者,加重处罚。还望诸位慎言才是!”
徐瑾瑜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之余,却让一众学子纷纷一顿:
“什么,院规有这条吗?”
“不清楚啊,院规那么长,谁能把它背下?”
“……我记着,是有的。”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少年站起身,让众人不由惊呼一声:
“是宋真!就是这次择生试的屈居师信之下的宋真!”
“宋真都这么说了,应该是真的吧?”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毕竟,昨个监察使的凶残他们可以才见识过的!
徐瑾瑜只觉得耳根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一旁的师信也不由小声问道:
“真有那一条?”
“有。”
师信一时眼神复杂起来,他怎么记得,徐瑾瑜只是睡眼朦胧间看过两眼呢?
徐瑾瑜却没有注意到师信的目光,他正打量着新课本,手抄版的四书五经。
这是他未曾在文辩之时看过的,也是他这段时间还没有学习到的。
所以,东辰书院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吗?
还不待徐瑾瑜仔细思索,那位不苟言笑的先生便自门外走了进来,他有些诧异于一号斋的安静。
“诸位懂得于授课前勤学,实在难得,万望诸君再接再厉,吾乃经讲先生:林浓熙。”
众学子:他们那是被监察使搞怕了好嘛?!
“学生等见过林先生!”
随着一阵呼声,林浓熙落座,他的行事颇为雷厉风行:
“好,在本课开始前,请诸君能熟背眼前所有经书者起身。”
林浓熙只是惯例一问,没想到真有人起身。
“嘶!是师信,果然不亏他书橱的美称!”
“好,请你前排,不,原地就坐即是。”
“接下来,请可以熟背眼前三本以上经书者起身。”
之后又站起来数位学子,林浓熙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请你们前排就坐。”
“请可以熟背一本……”
“请你们中排落座。”
“请可以通读……”
眼看着整间教学斋的学子们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徐瑾瑜看着最后一个位置,拿着东西走了过去。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学习一些启蒙书籍间或练字,倒是没成想东辰书院的进度如此之快!
“看啊,他竟然去了最后一排!”
“嘿,我就说他只有一张脸能看吧?没有见到文章,果然不可信!”
“都说文无第一,可一个没有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我等才不服他!”
徐瑾瑜对于这些议论充耳不闻,静静坐在原位,对师信偷偷转身投过来的担忧目光微微摇头。
他不担心,只看这位先生,他的目的应该是激励学子熟背四书五经罢了。
可,背诵,他最不怕!
果然,接下来重新排好座位后,林浓熙道:
“接下来,诸位需诵读经书《易》一个时辰,之后吾将请几位学子来抽背经书,通过者可得一颗星。”
第28章
林浓熙话音刚落, 教学斋内立刻响起了一阵摇头晃脑的读书声。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的摇头晃脑。
这样的摇头晃脑乃是代表着学子全身心的投入进这些圣贤之人的文字之中,以此来找寻文字的韵律。
而这里面, 以徐瑾瑜最格格不入,他未曾经历过正经的学堂教学,且这段时间学习那些启蒙书籍也并非全无所获。
最起码,他在看一页书的时候,知道什么时候该添加逗号,什么时候该添加句号。
于是乎,在所有学子都摇头晃脑读或背的时候, 徐瑾瑜虽然也在读, 可是却总是时不时的蘸墨标注些什么。
林浓熙本因为这届学子守规矩而心中欣慰, 不料就在他一行一行的看过去时, 就发现了最后一排的徐瑾瑜在做着和众人截然不同的事儿。
这让林浓熙不由心中皱眉,时人好风雅, 对于有着先贤君子气度的人总是会报以好感。
而在校场时, 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卓尔不群的少年郎,不惜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他勉励。
可谁也没有想到, 只是第一课, 他就从山长以择录函特招进来的第一排, 直接落到了最后一排!
当时看着徐瑾瑜抱着东西在最后一排落座的时候,林浓熙不是不震惊,可是他对于这少年的观感依旧很好。
但, 谁能想到, 就是这个看着端方君子的少年, 竟然也是一个自倨自傲之辈!
林浓熙眼中闪过失望,随后淡淡的挪开眼睛。
一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 林浓熙从案几旁的教具箱中取出了一根二指宽,一臂长的铁戒尺。
只看那戒尺的握把处已经起了包浆,便知道这是一把传承多年的戒尺。
“嘶,第一课林先生便请了铁先生!”
铁先生,是学子们私下取的诨名,还有木先生,铜先生等等。
戒尺先生虽然无声,可是却如同一柄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剑,让所有人不得不谨慎对待,也是进学路上的良师。
“还不是被人害的?你看——”
随着几声低语,学子们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徐瑾瑜,但见徐瑾瑜这会儿已经把《易》经放置一旁,换了一本《礼》。
“嘶,先生让背《易》,他倒好,直接换了一本,难怪林先生动怒!”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他年纪那么小,一时心里难受也是情有可原吧。”
“……说的也是,可是,为何要我们代他受过?反正一会儿的抽背希望林先生不要点我!”
……
随着几句嘟囔,一个时辰的铃声正式敲响。
林浓熙面色冷肃的开口道:
“时间到,安静。”
一瞬间,所有学子纷纷停下了读书的声音,看着案头那把铁先生,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这种“无声先生”中,以铁先生打手心最为痛苦,先麻后疼,最后更是要肿好些时日呢!
林浓熙自然看到了学子们眼中的畏惧,然,学业一途,不鞭策无以成材,他随后只淡淡道:
“接下来开始抽背。”
林浓熙拿着花名册随意点了一个名字:
“石文。”
“到……”
一个学子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紧张的直咽口水,而他正是前头挑起事端之人。
“大丈夫何故胆怯?!重答!”
林浓熙呵斥一声,石文忙大声应道:
“学生在!”
“吾且问,直其正也,方其义也,下句为何?”
“是,是,君子,君子敬,敬……”
石文磕磕巴巴,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只干巴巴的咽着口水,却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上前来。”
林浓熙淡声说着,石文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他忙道:
“先生,学生才初次入学,何故如此?”
“第一次?你可还记得你入学时默写的题目中,也有吾这一问?
彼时你尚且能答出来,何故今日答不上来?可是这三月以来,你都不曾勤于学业?”
林浓熙这番拷问,让石文当场呆在原地,他哪里能想到先生竟然连他的答卷都尽数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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