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下人恭敬的掀起帘子,轿帘半开,徐瑾瑜那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劳驾让让,这宅子圣上做主分给我了。”
楚清晏闻言一时呼吸一滞,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压了下来,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你,你,你没有事儿?!”
楚清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刻直接破音了,他本以为这是圣上送给徐瑾瑜的最后一场富贵,可是,可是徐瑾瑜他竟然还好好的!!!
徐瑾瑜缓步走出轿子,一步一步的朝楚清晏走去,楚清晏看着不断逼近的徐瑾瑜,不知为何竟然控制不住自己那两股颤颤。
这一刻,徐瑾瑜那张肖似老临安侯的脸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楚清晏竟克制不住,直接跪了下来!
徐瑾瑜步子一顿,但随后却堂而皇之的站在原地,这一跪,是楚清晏欠曾经那个生而便背负孽债的孩子的。
他应该跪。
而一旁的宁如意这会儿看到徐瑾瑜后,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瑾瑜!瑾瑜!我是娘啊!我是娘!娘从未想过害你,都是他自作主张!都是他!
娘知道你有本事,你带娘回去吧!娘不会和你那养母争的,只要能给娘一口饭就行了。瑾瑜,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娘?”
徐瑾瑜终于出声,宁如意眼中光芒大作,连连点头:
“对!我是娘啊!”
徐瑾瑜笑了,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
“凭你也配?你虽无害人之心,却又为虎作伥之意,今日惺惺作态,不过是为了富贵荣华罢了。”
如若宁如意真如它口中所言,是一个慈母,那他初见凌绝之时,凌绝便不该那般清瘦。
做不到明面照顾,难道连暗中一星半点的照应也不能有吗?
那到底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可她呢?
宁如意听了徐瑾瑜这话,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左不过是什么徐瑾瑜没有良心云云,可是作为当日亲眼目睹全程的顾世璋听了这话,直接让人将他们压走了。
“徐兄弟。”
顾世璋向徐瑾瑜拱了拱手,徐瑾瑜点了点头:
“飞白兄,辛苦你了。”
“哪里,今日手下人动作慢,让徐兄弟受了惊扰。徐兄弟放心,今日徐兄弟来此之事,不会被人知道。”
顾世璋如是说着,他看到如今无恙,心中自然开心,但他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徐兄弟并不想被人知道。
徐瑾瑜听了这话,抿了抿唇:
“飞白兄费心。”
徐瑾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今日要来一趟,但等他看到楚清晏夫妻二人被衙役驱赶着离开后,心中终于定了下来。
随后,顾世璋引着徐瑾瑜在府中行走,府里的一应花草树木、家具摆设皆纹丝未动,徐瑾瑜看着周围的一切,笑着对顾世璋道:
“这里保护的很好,有劳飞白兄了。”
毕竟,以楚清晏和宁如意的性格,知道这座宅子落在自己手里还能忍着不动,着实不易了。
顾世璋听了徐瑾瑜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徐兄弟言重了,此番终于能为徐兄弟做点儿子事儿,我这心里终于能舒坦一些了。”
此前,徐兄弟帮了他何止一次?
二人在前院转了转,徐瑾瑜忽而看到一条有些偏僻的小道,借故独自前往。
那条小道狭窄且长,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到了一座破败不堪,半边围墙都倾倒的小院外。
门楣之上,寒院两个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虽是夏日,可是里面乌糟漆黑,还未进去便有一种凉意刺骨。
哪怕不知那书中院落的名字,徐瑾瑜也无比确定,这里便是他本应命绝之地。
徐瑾瑜定了定神,随后上前一步,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院门。
院中只有一棵枯树,上面一只麻雀正歪着头看了看徐瑾瑜,随后它扑闪些翅膀离开。
院中只剩下徐瑾瑜一人,安安静静,恍若死地。
徐瑾瑜从进屋中,窗户纸由于年代久远,变黄变脆,夏风穿堂而过,让人一阵颤栗。
徐瑾瑜终于走到了里屋,明明那上面空无一人,可是他却仿佛可以看到那榻上曾有一个少年,在寒冷的冬夜里,一只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呼吸渐渐消失。
……
“徐大人!”
“徐大人——”
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呼唤,徐瑾瑜回过了神,他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床榻,正欲转身,却见床沿下一抹陈旧的黄色。
徐瑾瑜上前抽出,这才发现那是一张很古老的符纸,正贴在床板之下。
许是时间久了,有些脱落,这才被徐瑾瑜无意看到。
随后,徐瑾瑜收好符纸,朝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看到陈为民和顾世璋在不远处四下寻着,陈为民看到徐瑾瑜终于眼睛一亮:
“徐大人怎么在这里,倒是让我们好找!”
“走的有些累了,看到这里有屋子,想要歇一歇,没想到偌大的侯府竟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这事儿顾世璋倒是知道:
“这里啊,据说是早年老临安侯故去后,其夫人经营不善,侯府中有一批需要修缮的院落没有修缮结果留下来的。
这里偏僻,便是临安侯自己都轻易不愿意来此,一来二去也就彻底荒废了。这次他们离开,连这里看都没有看一眼。”
徐瑾瑜一边听顾世璋说话,一边朝外走去,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等回了家,徐瑾瑜拿出那张符纸仔细端详,他曾经是无神论者,可这一切都在穿越这样离奇的事发生后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而这会儿,徐瑾瑜捻了捻那张符纸,其纸柔而不脆,虽然落了一层灰,可却不像是放了数年了。
最多,也不过是一年时间样子。
而这一年,实在是有些微妙。
徐瑾瑜抿了抿唇,一面用帕子擦去灰尘,一面回忆曾经的记忆细节。
可却一无所获。
最终,徐瑾瑜将那道符的笔画记下后,便直接点火烧去。
不知为何,在符纸化为灰烬的刹那,徐瑾瑜只觉得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但随后困顿席卷而来。
徐瑾瑜硬撑着躺到了榻上,随后眼皮子便如同抹了胶一样合住。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寒院,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样的少年,在寒风凌冽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口中喃喃:
“奶,娘,长姐,小妹,我好想你们啊……”
只见那枯瘦苍白的手滑落下去,少年仍未合眼,可却呼吸全无。
是为,死不瞑目。
徐瑾瑜下意识的想要抬手为少年合住眼,可下一刻,一道幽光便如同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少年覆盖其中。
再之后,徐瑾瑜一直留在了这座院子,哪里也不能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楚凌绝,准确的说,是已经蓄了胡子的楚凌绝。
他那双眼睛没有半分赤诚,驳杂浑浊,只是每每回来这里坐一坐,却不说一句话。
终于等到一日,已经鬓间染上白色的楚凌绝走了进来,他带着酒和钱纸。
“也不知你能不能收到,但我总想为你做些什么。”
“我从未想过,他会那般狠毒,我本以为我听话,我们都会好好的,可我错的离谱。
今日是你走后的第二十年,我终于替你我报了仇,娘她们的尸骸我也已经收敛妥当,不知你们可曾泉下相逢?”
楚凌绝灌了一口酒,眼睛通红的看着虚空,手边的纸钱燃烧的亮光映着他的侧脸:
“是不是当初我没有那么贪慕虚荣,你我的命运也不会这样惨烈?我多想此刻去见一见你们……可你们会怪我的吧?”
楚凌绝喃喃的,一口接一口的灌着自己酒水,最后,他抱着酒坛蜷缩睡去,散下的发丝被火苗烤出蜷曲的弧度,可他却睡的分外安心。
天亮了,外面传来了下人急促的喊声:
“侯爷!出事了!大疫来了!!”
随后,脚步声急急远去。
梦醒了,徐瑾瑜看着天光大亮的窗外,忍不住皱眉抚胸。
“大郎,您可算醒了,您已经睡了一整夜,若非陈大人瞧过,娘还以为,还以为……”
徐母一听见动静便走了进来,看到徐瑾瑜醒了,顿时眼泪便落了下来。
徐瑾瑜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笑着道:
“娘,我没事儿,可能是这两日拔毒太耗费血气了,一时贪睡。”
“嗯,陈大人也那般说的,正好娘炖了不血的药膳,大郎快来吃。”
“呃……要不娘我还是喝药吧?”
徐瑾瑜犹豫的说着,徐母哼了一声:
“那可不行,药补不如食补,大郎听话,只要你这些日子把身体调理好,你要吃啥娘都给你做!”
徐母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那哄孩子的语气让徐瑾瑜不由勾了勾唇。
“好,我听娘的。”
徐母随后便让人给徐瑾瑜准备了洗漱的用具,自己则手脚利索的将药膳取了出来。
温热粘稠的药膳送入口中,真实感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具现化,徐瑾瑜难得将最不喜欢的药膳吃光,让徐母一时纳罕不已:
“大郎这是准备吃啥龙肝凤髓,竟然这么听话的?”
“娘!”
上一篇:古代流放日常
下一篇:豪门弃妇泄露心声后成团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