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何至于此?”
徐瑾瑜因为方才的失态,也有些懊恼的红了耳朵,倒是让众位先生也不由会心一笑。
少年郎,面皮总是薄呦。
标点符号正式得到了先生们的认可,而翠微居士亦在此向众先生提出问题:
“徐小友的标点符号之便利可谓能惠及所有与文字有关的行业,不知诸君以为这标点符号该如何传扬?”
“自然是广而告之,标点符号之便利实在是让人心折,吾不信有读书人不喜。”
“正是,吾等今日且厚颜称自己是一个慧眼识珠之人,但即便换成旁人亦是如此。”
“徐小友都如此慷慨,吾等自然不该吝啬。”
……
先生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生怕翠微居士让明珠蒙了尘,让翠微居士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诸君,吾的意思是吾等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标点符号传播出去。
旁的不说,那清淼老儿便是一根迂腐的木头,标点符号虽然便利,可却新奇,他若出言抨击,徐小友如今年纪尚幼,只恐……”
翠微居士并未将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在场之人具都清楚,这是一位师长对于学生的拳拳之心。
“那,难不成真要让明珠蒙尘不成?”
“唉,只怕世人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惊奇心思,会是一个孩子吧?”
“山长,诸位先生,学生有一法子。”
徐瑾瑜在心里斟酌片刻,随后说道:
“香山居士有诗云:‘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学生以为可以效仿。”
徐瑾瑜这话一出,先生们先是一顿,翠微居士不由抚掌大笑:
“好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此法甚妙,广而告之恐有人说三道四,那我们先不让他们知道,且让他们打听去吧。
到底是年轻人,脑筋转的快!那此番吾等可以先让书院的学子们先学习一二。”
翠微居士思索片刻,直接道:
“第一步,先重新让书局刻板重印经书。”
书院有自己的书局,翠微居士并不担心消息有漏。
“有这些标点符号的助益,相信书院的学子将会在科举上取得骄绩,届时……哼!”
翠微居士的一番话让先生们纷纷表示赞同,看着徐瑾瑜的眼神那赞赏几乎已经可以凝成实质化了。
而徐瑾瑜亦在此提出:
“对了,山长,学生欲在明年县试下场,还请您应允。”
这件事是徐瑾瑜深思熟虑过后的,因为有过目不忘在,他已经将四书五经记在脑海之中。
他如今欠缺的是这些经书的释义和史论,而这些都是考验记忆的。
至于诗赋……徐瑾瑜曾在闲暇时间,随意指一物让自己赋诗一首。
而那自然而然流淌的灵光,让他始终文思不竭,拿给碧虚先生看过之后,更是屡屡得到他‘非人哉’的评价。
徐瑾瑜亦是在这个过程中明白了为何那原文之中,原身过去不通文墨,却可以写出那等惊世美文。
只怕这天赋异禀,除了过目不忘,更有妙笔生花!
在确定这些后,徐瑾瑜已经不愿意让自己再耽搁时间了。
他既然在众人面前立下豪言,让家中姊妹高中之前不事婚嫁,却不能这般耽搁下去。
本朝虽风气较好,富贵人家的女娘十八九嫁人也常有,可徐瑾瑜哪敢一直耽搁长姐?
唯有科举!
徐瑾瑜这话一出,翠微居士不由愣住:
“徐小友为何这般急迫?”
徐瑾瑜本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心态,坦然的说了家中之事:
“旁人觊觎,学生一介白身,不得不暂且委屈家中女娘,但自入书院后,学生受益匪浅,以为或可一搏。”
翠微居士听了徐瑾瑜的原因后,一时心疼,一时懊恼。
倘若当初他直接让徐小友入学,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可,如今也为时已晚。
女娘婚嫁乃是大事儿,怪只怪,那等利欲熏心之辈步步紧逼,迫得当初那无所依仗的少年不得不立下豪言。
“徐小友,此事吾已知悉,你为家中亲眷考虑,乃一片赤子之心,但你能否下场县试仍要以真才实学来决定。
吾可应下你的要求,但——”
翠微居士加重了声调,更像是劝着徐瑾瑜慎重:
“在今岁过年前,每次月试你都必须如本次月试的成绩一般,但有退步,哪怕只是一名,也需等两年后再考,你可敢应下?”
翠微居士这番话一出,徐瑾瑜还未表态,先生们具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而今至过年还有四个月,四次月试具为头名是否有些太过苛刻了?”
“不光是头名,还要三科头名,难难难!”
而徐瑾瑜听了这话后,却眼眸晶亮,直接应道:
“学生应!”
徐瑾瑜与翠微居士三击掌应下此事,少年眸中藏山海,其坚不可摧,漫漫不兴波。
……
一晃已是两月,暮雪纷飞,两个少年抱着书,匆匆推开门,互相弹着身上的雪花:
“今日好大的雪,不知要下到几时去。”
“瑞雪兆丰年嘛,倒是今日膳堂难得做了暖身的锅子,炖好的萝卜吸饱了汤汁,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徐瑾瑜笑着说着,膳堂的锅子自然不能让学子们围着桌子而食,倒是类似麻辣烫,开了数个大锅台,让学子们选好菜肴去煮,只为在这初雪的日子送来一丝暖意。
师信附和的笑了笑,只是抬头看着外头漫天的大雪,眼中含了一丝担忧。
“信兄,信兄。”
徐瑾瑜熟练的用火折子点上了炭盆,将炭盆放到窗边,转过身就看到师信在发呆。
“今日我去与山长那里请教了上次吾等对于《春秋》有疑问的经解,正好说与信兄听。”
师信才回过神,笑着道:
“等宋真来一道说吧,说来还未恭贺瑾瑜,再得头名!”
徐瑾瑜笑了笑道:
“信兄莫要笑话我了,既然立了豪言壮语,男儿在世,岂能食言?明年的县试,我必要去!”
师信听到这里,也不由叹息一声,谁能想到,当初那年纪最小,可以算作弟弟的少年,入学之后竟是一直霸榜。
人都麻了哦!
不过,他与宋真也是在二三名上打的不可开交,另有刘臻一直稳坐第四,觊觎前三,好不热闹。
“瑾瑜远志,吾自愧弗如。”
师信低叹一声,瑾瑜的经解已经登峰造极,随意抽出一句话,便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上来,那样的思维速度,远非常人可及。
但是,师信更清楚瑾瑜有这样的才学,只因他值得。
这两月以来,瑾瑜虽然口口声声说宋真太“卷”,可是自己也跟玩命一样的学。
师信都不由怀疑,子时三刻,是灯油的极限,而不是瑾瑜的极限。
而也在这两月的苦读之中,瑾瑜一面在教学斋学习,一面还要在山长处学习,两头跑的不亦乐乎。
一个人如果天赋异禀,聪明过人就罢了,可若是他还卷,那可真是不给别人活路了。
“别啊,信兄,不是说好了我们都要一起下场的吗?别这样,支楞起来啊!”
师信按了按眉心,皱眉道:
“不知为何,我近来总觉心绪不稳。”
“是压力太大了吗?”
徐瑾瑜说着,师信不由看了徐瑾瑜一眼。
要说压力,也得是瑾瑜给的压力吧?
尤其是,瑾瑜承受的压力不比自己小。
“应该不是压力的问题。对了,瑾瑜,标点符号如今已在全书院推行,学子们纷纷猜测是何人所作,瑾瑜心里便不忐忑吗?”
徐瑾瑜在炭盆边烤着手,难得流露出几分懒洋洋的情态:
“为何紧张,且让他们猜吧,能猜到算我输!”
“你啊。”
师信笑着摇了摇头,不多时,宋真也抱着书有了进来:
“呜呜呜,好暖!今日真的太冷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下雪都冷成这个样子,等雪化之时,可如何是好?”
宋真都快冻哭了,他在江南多年,几时见到这般大的雪?
“这几日教学斋中已经多燃了两个炭盆,熬过这阵就好了。”
徐瑾瑜一边劝慰,一边给宋真倒了一杯热水,宋真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在还没冻的缓过来的人那里,这杯热水,那就是救命稻草!
不过,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五十两的束脩花费值当了,书院竟然会每日提供一定量的免费炭例!
不过若是需要更多的,则需要用银子买。
但炭例乃是一入冬就有的,前些日子不太冷,煤炭就一直搁置没用,等到这两日越发冷了才点上。
点上了炭盆后,屋子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三人就这油灯讨论起昨日未尽的疑问,不过大多以师信、宋真提问,徐瑾瑜作答为主。
毕竟,山长的小灶也不是白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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