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九
“他怎么能会做,他怎么能比曹德柱还厉害!”周小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就是因为曹德柱被师父看重,前途上能稳压陈寄北一头,才嫁的曹德柱。她每次说陈寄北不好,也是在安慰自己,不是陈寄北看不上她,是陈寄北配不上她。
可她挑了半天,挑的曹德柱长相不如陈寄北,手艺也不如陈寄北。
周小梅感觉自己要疯了,“马四全怎么这样,要不是他,我会嫁给曹德柱吗!”
她情绪太激动,周雪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她后背。
周小梅却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盯向周雪琴,“姑,这事儿你真一点儿不知道?”
周雪琴心里一寒,这是打击太大,连她也记恨上了?
周雪琴望着那张哭花了的脸,“全单位都不知道就我知道?我是你亲姑,还能害你?”
周小梅只是哭,不说话。
周雪琴一把将侄女推开,“你要是觉得我害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谁对你好找谁去!”
说着就要往里走,又被周小梅从后面拽住,“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太难过了。我怎么就嫁了曹德柱这么个男人?样样不如陈寄北,他还打我!”
曹德柱那一巴掌哪那么容易过去,周小梅忍了,不过是看在他的工作能力上。
结果她小心伺候着,讨好着,还跑去食品厂给他送饭,他连陈寄北一半都赶不上……
和陈寄北比起来,曹德柱又慢又笨拙,一点都不像是学了两年的老手。
第二天,就在不少人还对此事将信将疑的时候,土产公司来人,直接把陈寄北借走了。
这下再不想相信也得信,陈寄北要是不会干,人家请他去吃干饭吗?
以前议论过陈寄北那些人全都讪讪的,马四全跟曹德柱的风评也有了变化。
这两人一个放着好徒弟不用,非要把人压着,只让劈竹子,不知是个什么心理;一个学徒两年了,还赶不上人家才来了一年、师父根本不教只能自学的。
就连郭姐都跟夏芍说:“我还以为你活干得这么好,跟他白瞎了,结果也是个狠人。反正那些圆啊,榫卯啊,我是压根儿看不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看就学会的。”
“小夏不也是一看就会?”小张插了一句。
郭姐一想也是,“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家老黄就也是个粗人。”
画风转得太快,夏芍都有些不适应了,回家看到院子里晾着的写字桌,还在上面敲了敲。
得亏这东西做出来了,不然她想帮陈寄北凡尔赛,都不知道拿什么举例。
“油漆味儿没了?”刚想到陈寄北,陈寄北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夏芍忍不住看了眼屋里的小座钟,“这么早就下班了?”
别看夏芍是买完菜回来的,可她四点多一点就下班了。陈寄北这个点能回来,倒是有些稀奇。
“活干完了。”陈寄北把车子停好,顿了下又补充:“土产就我一个人,没人管。”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土产公司那边就他一个人,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夏芍再次敲了敲桌面,“我闻着是没什么味儿了,搬回屋吧,省的下雨淋了。”
陈寄北没说话,把夏芍提着的菜送进厨房,出来和她一起搬。
夏芍哪有多少力气,重量大多还是压在他那边,进去在炕边放好,后面位置更是他自己调的。
调完,男人拿了个抹布把写字桌从外到里全抹了。夏芍立即把在窗台上待得委委屈屈的小座钟搬到了桌角,接着又把信纸、钢笔之类的从箱子里拿出来,占了一个抽屉。
他们这新家本来就缺家具,两口子蚂蚁搬家一样,不多会儿就把写字桌填了个半满。
“这实木桌子应该挺结实吧?”夏芍记得自己上辈子买那个电动升降桌有承重上限,桌上东西一多,她就不敢往上趴了,生怕自己就是那压垮三千块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寄北看了她一眼,说:“你坐上去都没事。”
“真的?”
见她将信将疑,男人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
夏芍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竟然上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手臂劲瘦,用力时肌肉微微绷起,因为夏天穿的少,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夏芍一愣,下一秒已经稳稳坐在了写字桌上。从她这个角度,甚至能自上而下看到男人头顶的发旋和高挺的鼻梁。
这男人竟然抱她???
夏芍呆住了。
陈寄北一触即离,并没有过多停留,看到夏芍呆愣的表情,他神色顿了下。
正准备说什么,夏芍已经回神,“不就是质疑你做的桌子质量,至于非要让我上来试试吗?”
这回一愣的变成了陈寄北,男人望着她,抿住唇没说话。
夏芍却已经想明白了,“你这个心眼真该大一点,上次我就出去吹了你两句,你记了那么长时间。还有绿帽子的事,想起来就阴阳怪气,想起来就阴阳怪气。”
哥们间抱一下算什么?男生宿舍开起玩笑,还有把舍友压在床上的。
夏芍觉得重点还是强调小心眼的不可行,这严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日常相处和战友情。
陈寄北越听眼神越冷,越听脸色越僵,他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猛地回头。
夏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两侧的桌沿,整个儿圈在了自己和写字桌中间。
“你觉得我小心眼?”陈寄北沉声,“我要是真小心眼,上次就该……”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有人在家吗?”
夏芍第一反应是卧槽孙姐又来了!赶忙去推男人。第二反应是声音不像,可推人的动作没停。
结果连推两下,陈寄北只是望着她,纹丝未动。
两人间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眼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夏芍有些急,“你不小心眼还不行吗?”
就在来人走到门帘子前,准备伸手去掀的时候,陈寄北终于放开了夏芍。
夏芍赶忙从桌子上滑下来,刚站好,来人已经进来了,“有人怎么不吭一声?”
竟然是李来娣。
陈寄北靠在桌子边,神色寡淡,眼眸沉而冷,显然不怎么欢迎来人。
夏芍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来娣没有回答她,先抬眼将屋内打量了一遍。
夏芍结婚的时候她没有来,还不知道这房子收拾出来是什么样。没想到这才没多久,竟然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刚才一进门洞,她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凤凰牌,在自行车里也是最贵的了。
接着进厨房,新买的鸡蛋一共二十几个,就那么放在灶台上。她爸虽然在蔬菜副食商店当会计,鸡蛋也没说随便吃,更不可能随意放在外面。
再进里屋,夏芍身上竟然穿了条好漂亮的布拉吉。
不只夏芍,就连陈寄北都看着比上次见愈发眉目俊朗高大挺拔。屋里写字桌是新的,小座钟是新的,陈寄北随意支在写字桌上那只手,腕上的手表也是新的。
李来娣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筋疲力尽,或者是歇斯底里的夏芍,没想到夏芍竟然过得这么滋润。
她抿紧唇,心里酸泡泡又开始往外冒。
见她不说话,夏芍还好,陈寄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男人神色冷,从她一进来就透出些不善,李来娣莫名心里发憷。
不过陈寄北这一开口,她又觉得平衡多了。
有钱怎么样?还不是陆厂长给的。陈寄北那种不务正业的街溜子,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而且他脾气这么差,她说话慢点都不耐烦,平时还不知道怎么对夏芍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呢。
食品厂发生的事还没传到李来娣耳朵里,她定定神,“我嫂子生了,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程文华生了?”夏芍皱眉。
虽然没细问,但程文华的预产期应该在八月份,这才六月底,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
夏芍想到了那个尖下巴姑娘,转头朝陈寄北看去,发现男人也几不可查皱了下眉。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李来娣看着不满,“我家跟你可有礼,别说你忘了。”
她实在不是什么演技好的人,上次说坏话还被陈寄北听到了,干脆直接道出目的。
夏芍听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有些好奇,“是家里让你来通知我的?”
“你管谁让我通知的,别忘了就行。”李来娣说完就走。
可夏芍还是觉得不对。
要说跟那事没关吧,程文华这一胎养得好好的,没可能提前这么久发动。
要说跟那事有关吧,程文华都早产了,事情肯定不小。李宝生娶程文华是高攀,程父还是李常顺的领导,李家人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怎么会派人来通知她赶礼?
“她不是背着家里偷偷来的吧?”夏芍忍不住看陈寄北。
突然被打断,打断他的还是李家人,陈寄北冷着张脸,“她有那么蠢?”
“你觉得呢?”
陈寄北不说话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李家这一对儿女跟他们父母比起来,还真不太聪明。
“管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芍转身出去做饭。
这事儿既然知道了,该赶礼就得赶礼。只不过不是赶给李家,是给程文华。夏芍也没准备给钱,谁知道给了钱最后谁花了,还不如买成东西,给程文华坐月子用。
晚上吃完饭,两口子就去了小市场,打算看看订个老母鸡,再买点鸡蛋。
程文华提前一个多月生产,家里也未必准备得齐全,这些正好能派上用场。
不过饭后这个时间,小市场已经没多少人了,要是今天订不到,明天还得早来。
两口子骑车过去,市场里果然人不多了,转了一大圈也只看到两份卖鸡蛋的,其中一份还是之前卖夏芍旱烟那姑娘。她面前摆着小摊,手里还拿着锥子,正在抠核桃仁。
江城地处长白山山脉,山上有大量松子、榛子、野核桃,每年八月节打月饼,食品厂都会大量收核桃仁,平时小市场也有人卖。只不过这种核桃虽然油大,吃着香,皮却格外厚,需要先用锤子砸开,一点点用锥子把仁抠出来。
夏芍买过几次她的东西,问她:“鸡蛋你家还有吗?”
姑娘性子腼腆,却不笨,一听就知道她问的不是面前这些,“你要多少?”
“我想订一百。”
一个鸡蛋一毛钱,一百个就是十块,绝对不算小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