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她在跟皇太极之前有过别的男人。满人不在意这个,可她还是怕那麟趾宫贵妃的名头是落在她的出身上的。
所以总是更在意这些个能让皮肤更为细嫩身形更为好看的手段,对此多有钻研。
这水粉她引以为傲,皇后说不好,她自然要问个明白,什么才是更好。
含璋笑道:“水粉么,自然是更薄更清透,更没有浓重妆感更好。如果能适应各个肤色,有可选用的色号,那自然更好了。”
“夏日要防晒。冬日要保湿。出了汗不脱妆,上了妆不油腻。老老实实的护肤,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就不会长痘啦。”
太后听她说了这么一大串,又见贵太妃冥思苦想的,便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的话,妹妹别听她的。”
贵太妃忽然福至心灵,也说:“皇后这么年轻,怎么就懂得这些了?”
含璋嘿嘿一笑,继续甩锅:“我嬷嬷告诉我的。我嬷嬷什么都懂。但是她记性不好,有时候说过就忘了。但是我都能记下来。”
孔嬷嬷在旁边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苦笑。
我的小主子诶,奴才什么时候教过您这些啊。
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孔嬷嬷忠心护主,不管什么锅都接着。
贵太妃不疑有他,汉人出身的嬷嬷,汉人这方面确实手段多,还是她孤陋寡闻了。
皇后今儿的话,只怕转眼就能传出去,要说她的水粉不好了,宫里哪还有这样千金难求的局面么?
那就不是人人都想要这桂香水粉的时候了。连皇后都不爱用她的东西了,那谁还会用?
贵太妃一想到这个,就坐不住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含璋等着贵太妃走了,才转头,结果一瞧,没瞧见福临,就瞧见太后坐那儿笑呢。
含璋眨眨眼:“额娘,皇上呢?”
太后爱怜的看她,笑道:“前头有事。郑亲王求见。他才走了。”
“要不是有事,怕是要坐在这儿,听你们继续说什么水啊粉的。都不带挪窝的。”
含璋也是说的专注了,竟没瞧见福临走了。
福临呢,没舍得打断小皇后说话,他想,她身上还疼着呢,要送他走又得起身折腾什么的。
福临就想着罢了。悄悄的和太后行礼,没惊动含璋,就走了。
见含璋被她的话逗笑了,瞧着这抿着唇笑的漂亮小囡囡,太后坐近了些,小声怜爱问道:“含含,跟额娘说,他昨夜欺负你了没?”
太后担心着呢。好不容易没人了,终于可以问了。
第11章 几雕
太后今儿瞧着小囡囡走路也还是不大自然,但比昨儿好多了。
小囡囡今儿神采奕奕,和福临的关系也好,想来昨夜两个人应是很好的。
太后猜测福临应没有欺负含璋。儿子这方面是浑了点,但也没有那么浑。
“没有。”含璋对疼爱她的太后不藏私,红着脸小声说,“他本来想来着。但是我哭了,他就没有强迫我了。”
太后就笑了:“福临不是耐烦听女孩儿家事情的性子。今儿和你来了,坐在这儿听了半晌你们说的水啊粉的。怕是这心里头,对你是上心了。”
“以后,他都不会强迫你的。”自己的儿子,太后还是了解的。
外头又开始落雨了。
雨声送进来,含璋被吸引,情不自禁的就往外看。
这紫禁城的暑气还没起来,倒是叫雨水带了些潮气来,将那未起的暑气浇灭了大半。
难怪她昨夜睡着了一点儿也不热。
但是和福临睡在一起,好像手脚也没有那么凉了,偶尔贴着他睡的被子,还有暖意传来。
想起昨儿,含璋就想起他们说的话来。
含璋便说:“皇上留在这儿听我们说话。怕是昨儿夜里,听我说起贵太妃的水粉,才起了些心思的。我和皇上说,贵太妃的水粉不论抹在哪儿,那儿的皮肤最后都会柔嫩光滑,细腻洁白。皇上听了,就叫人拿了贵太妃的水粉去验看,查查有没有什么异样。”
太后眉峰微动:“福临怀疑贵太妃有问题?”
含璋这就不好回答了。毕竟福临可没有直接这样说。
他是听了她的话,可听过之后心里怎么想的,他没说呀。
含璋自己琢磨:“后宫主子们所用的胭脂水粉,说是嫔妃们所用,都是不能随意供给的。但细算起来,来历渠道也是不少的。私下赠与明面赏赐更是不少。针线布料上能做的手脚就不少了,更别说这些用在脸上身上的胭脂水粉了。”
“臣妾也就是这么个想头。贵太妃的水粉这样好,宫里的女孩子们人人都想要,若有了,身上脸上颜色好,从此飞上枝头也不在话下的。若里头真有个什么东西,怕是也要受制于人。只是贵太妃身份尊贵,想查也不能冤枉了人。”
“臣妾才说起方才的话,若贵太妃想制更好的,那底下的人自然费尽心力,要研制更好的东西出来拿捏宫里的美妆路子。到时候他们活动频繁,不论是额娘还是皇上,想查就容易多了。”
贵太妃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妆人才了。
如果她的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听了含璋的话,回去后必定会研制更好的水粉出来。到时候少不得也要含璋试用试用,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含璋这一箭几雕的心思,可谓是拿捏到极致了。
太后当初能带着福临登上太后皇上的宝座。
固然因为福临比博果尔大上个几岁的原因。
但更多,也因为太后在心性谋划方面,不输于男子的决断和远见。
从福临登基,到后来大清入关,再到后来福临亲政稳定局面,太后不临朝不予政,却在前朝后宫都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太后每日神思,多用在了大清国的身上,眼里瞧见贵太妃打扮的用心,她也只是瞧见了,并没有怎么深切的在意。
宫里大面上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贵太妃和博果尔,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翻不起来,不代表人家不会把风浪带过来。
听了含璋的话,太后忽然发现,她似乎疏忽了这一点。
宫里对贵太妃的水粉趋之若鹜,那若是为了得到水粉,会不会因此甘愿受制于听命于贵太妃,暗中做一些事情呢?
“好孩子,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太后当着含璋的面,叫了苏茉尔来吩咐了几句,苏茉尔就照着太后的话,找人去办事去了。
太后今儿还留含璋在慈宁宫用午膳,福临前头事忙,没法过来,太后就说不管他了,反正儿子在前头也会自己用膳,不会饿着自己的。
如今福临和含璋相处的不错,太后只消知道,福临不过来不是跟她赌气就成了。
大阿哥如今大些,比几个皇子公主都大,会说会笑,和含璋熟悉了,午膳就是跟着太后和含璋一块儿用的。
二阿哥二公主都还小,每日睡着,由奶娘带着,也吃不了膳食,就都是在他们的屋子里歇着,不常抱出来。
三阿哥养在佟妃那里。只天气好的时候,会偶尔带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膳后,含璋净了手,大阿哥想和她一起玩玩具,含璋笑嘻嘻的应了好,拿出小镜子先补妆,把唇脂都抹好了,才跟大阿哥一起玩玩具。
大阿哥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
好奇极了,一个劲的盯着含璋的唇脂看。还想伸手去拿。
含璋不许他碰,怕小孩子不懂学着抹。阿哥虽小,但也很矜贵啊:“牛钮乖哦。这个是女孩子用的,你是男子汉,用不着这个。”
大阿哥又不懂,但他乖啊,他是不碰了,但一个劲的盯着含璋的嘴唇瞧,皇额娘身上香香的味道,大阿哥太喜欢啦。
大阿哥平日里用了午膳就要睡觉的,今儿和含璋多玩了半个时辰,才昏昏欲睡的叫奶娘给抱走了。
太后一直在旁边含笑瞧着,大阿哥和含璋相处的好,她高兴。
含璋对福临的孩子有耐心又温柔,太后心里更是欣慰极了。
从初见,太后就觉着含璋是个灵巧的好孩子,就怕她年纪小会有些稚气,如今瞧来,这孩子钟灵毓秀,聪明的不得了。
太后就和含璋说:“福临头回大婚,尚是十四岁,布木巴也是十四岁。我想着她年纪还小,这后宫的事交给她,怕她不周全,所以那三年,还都是我掌着的。”
“布木巴的性子,含含你也是知道的,实不是能够处理后宫事务的品性。如今你入宫了,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福临待你是极好的,你们相处的也好,我就想,这宫里的事,总是要交给你的。”
布木巴虽从小就定了和福临的婚约。但她是蒙古亲王家的格格,出身科尔沁尊贵的家族,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做不来皇后要做的事情。
成婚后,更是样样都不成。
太后哪敢把宫务交给她呢?
含璋啊了一声,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额娘。我怕是不成的。我做不好这个。”
绰尔济的含璋格格,那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不是定给了爱新觉罗氏做皇后。
不需要学着做皇后,自然不会这些事。
至于含璋呢,那就更不想会了。做皇后处理宫务,那多费神呀。她就只会吃喝玩乐。
太后目光怜爱:“哪能叫你立刻就上手呢?只同你说了,你就先跟着我学学,看看,慢慢来。等你熟悉了,再叫你来做。你也不必着急,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她难道还能替含含和福临管一辈子的后宫么?
这后宫,迟早是要交到皇后手里的。
含璋听说不急就含糊应下了,她笑得乖巧:“好呀,都听额娘的。我慢慢学。”
她可想好了,横竖再混个两三年,董鄂氏就要入宫了。
福临那么喜爱董鄂氏,董鄂氏又那么能干,进宫便是贤妃,不出一个月就晋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的地位那么高,皇后不就形同虚设了么?到时候皇贵妃有宠爱有地位,料理后宫事务也是名正言顺。
她这个皇后占个空名儿就成了。
和阿哥公主们培养培养感情,等以后不管是做独守空房的皇后还是做太后,膝下有人承欢,就不会寂寞了。
和福临嘛,现在这样也不错。
就只盼着他将来遇到了他的真爱,不至于对她太过狠心就行了。
太后疼宠她,她又没有令福临讨厌她,想来这皇后之位,是能保住的。以后董鄂氏入宫,福临也不至于那么急切的要废后了。
能相互安稳,母子俩不至于关系失和,或者后宫能更和谐些也说不定呢。
一场雨从上午落到了黄昏,太后舍不得含璋冒雨回去,留她在慈宁宫歇着。
含璋干脆懒在慈宁宫里了,踏踏实实在暖阁里睡了好一会儿,又在慈宁宫用了晚膳,带着睡醒了的大阿哥在廊下坐着看了好久的雨,才在傍晚时分雨停了。
回坤宁宫去了。
穿着花盆底,不怕鞋底浸湿了,含璋懒了一下午,这会儿正好在散发着雨后清新的宫道上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