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他这么贪恋的人,给他一点回应就闹上一整夜的人,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割舍掉一切快乐的呢?
他现在又没有爱上董鄂氏。又没有尝过失去‘挚爱’的滋味。
含璋决定,让他尝点别的滋味。
她把自己的手送到福临的手里,小鹿般的眼睛里带上了丝丝勾人的热气,她贴近了福临的耳朵。
她几乎是在用气声说:“皇上,我不想睡。”
福临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是,重重握住了她的手。
含璋还是哭了。尽管她的睡裙皱巴巴一团,但是她其实没有被怎样。主要就是她的手。
手臂很酸啊。含璋抹着眼泪,抓着福临的衣襟,福临轻声哄着她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
“你怎么那么久啊。”
“我都说了等一下,你还,还不停下来。”
“我的手指甲都让你折断了。呜呜。”
含含小皇后委屈极了。她养了那么久的指甲尖尖,断掉了。不疼的,福临其实本来很小心的,但是后面就有点失控了。
然后就断掉了。其实当时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因为在断掉的时候,世俗的快乐在一瞬间降临,两个人都没顾得上。
是后来,含璋扒拉她自己的睡裙才看见的。
两个指甲尖尖断掉了。含璋抹着眼泪想,又要重新养了,呜呜。
最重要的是,福临是真的有点失控了。她越哭,他就越凶。可能是含璋的柔软与配合让他很沉浸,似乎有那么些肆意的快乐。
以至于后来含璋看事情不对,叫他停下来,福临没能停下,然后温热,就冲上了含璋的嘴角。
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下意识尝了一下,福临那一瞬间眸色深的,含璋都下意识往后退了,被他捏着后脖子又搂在怀里了。
睡裙皱巴巴一团,福临抱着她,含璋最后听见一句,对不住。
含璋用手背抹掉眼泪,抓着福临的手,挂着眼泪珠子的小脸看向福临:“为什么要道歉?”
“我又没有怪你。我就是,随便抱怨一下嘛。就是,你有点太凶了。”
这是她自个儿愿意的。福临凶得很,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
她可能不想让这小隔间里满架子的书把福临框住了。
福临深深看了含璋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了,却将他的小皇后抱得更紧了。
他的含含可能不知道,她的一句我又没有怪你。将他心中关着凶兽的牢笼枷锁解开了多少。
他看着怀里的人,还轻轻捏着她的后脖子。
——她大约不知道,她会从他的心里放出什么吧。
缓了一会儿,福临要起身,要人送热水进来。
总是要擦洗一下的。
他——和她的手,可能需要梳洗一下。
福临爱怜地想,毕竟他的小皇后是那么柔软又爱干净的小姑娘。
可敞着的衣裳却被人拉住了。
福临垂眸,对上含璋闪烁的目光:“那个,我困了。先不要弄了。我们睡觉吧。”
含璋强撑一回,这会儿都困得不行了。
福临有些迟疑:“可是你的手——”
含璋脸红:“在你身上擦过了。干净的。”
福临还是迟疑:“那你的脸——”
含璋大脸红,抱住他,把脸埋到他脖子里:“别说啦。睡觉!”
小皇后有点凶凶的。
福临就笑了。睡觉就睡觉。都是用他外头那件衣裳擦过的。擦的可干净了。
可是味道呢?味道能去哪里擦掉呢?
满屋子都是他的味道。
她的脸上,嘴角,手上,都是他的味道。
福临看看怀里的漂亮柔软的人儿,又看看桌案上的灯烛,看看身后的书架子。
唇角勾了勾,目光又落回含璋的身上。
好像,他的心也被填满了呢。
第31章 南愿
含璋睡着睡着, 就忘了她和福临正在乾清宫的小隔间里安寝。
她素来睡惯了大床榻,在乾清宫的偶尔几次留宿,还有坤宁宫的床榻, 那都是随便她翻滚的, 从没有说想滚却被桎梏着滚不动的时候。
现在却这样。想动都动不了, 觉得自己仿佛被捆住了。
含璋挣扎着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面墙的书册, 还有福临含笑的眼眸。
含璋心里哦了一声, 她在乾清宫呢。睡在福临的小隔间里头。难怪这么挤。福临还将她抱得这么紧。
“醒了?”福临显然心情很好。
他今日不用上早朝。也不用赶着去见朝臣,可以抱着小皇后舒舒服服的睡到晨光初亮。
瞧见小皇后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福临从昨夜就存在心里的愉悦, 到了今早还在心中摇曳。
“皇上要起身了么?”瞧见福临还在抱着她睡,含璋也挺惊讶的。
福临向来勤政。似今日这样的,怕是很少见的了。
福临轻轻一笑:“朕起来。你若想再多休息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想什么时候起身, 都随你。”
福临是早就醒了的。他是舍不得起身, 所以一直抱着小皇后瞧。小皇后睡在他怀里, 模样安然,他也不敢乱动, 生怕惊醒了她。
可这会儿,真是不得不起来了。
含璋以为福临是不习惯赖床, 也就没有想太多。
直到福临起身后,将敞开的衣裳随意拢了拢, 含璋脸一红, 轻轻撇开了目光, 才晓得福临为什么非要起来了。
这大早上的,确实很容易有火气。尤其是福临这样身强力壮的男人。那衣裳也没拢住什么, 都叫含璋看见了。
昨儿才有过,今早他又……
福临倒是大大方方的,就是瞧见含璋那害羞的小模样,轻轻笑了一声,便到那边梳洗更衣去了。
这要是在龙榻上,或者在她自己宫里,含璋也就理直气壮的赖床了。可这个小隔间里,盯着那一堆佛书藏格,含璋实在是睡不下去,索性也起来。
她坐起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隔间里都是福临的味道,连她自个儿身上,也都是福临的味道。
这都是昨夜她懒了一回,换来早上的一脸透红。
把小窗扇打开些,反正有透纱遮着,外头也瞧不见屋里的情形,等屋里的味道散掉了大半,含璋才叫了孔嬷嬷进来。
她身上的睡裙被脱下来了,团成一团放在旁边,含璋只穿着小衣,眼巴巴的看着孔嬷嬷:“嬷嬷,又要麻烦嬷嬷了。”
孔嬷嬷笑道:“瞧主子说的。伺候主子,那是奴才的本分。”
孔嬷嬷细心妥帖,先将含璋的睡裙收起来,然后又替含璋更衣,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叫墨兰墨心进来收拾床铺,伺候含璋梳洗。
原本小隔间这里自有伺候的奴才。
这也是乾清宫御前的人,等闲的奴才是不可能进来的。
但含璋在这里,她惯来不爱不熟悉的人在跟前伺候,皇上又宠着爱着,谁也不能越过孔嬷嬷与墨兰墨心去。
因此乾清宫的宫女就靠边站了,这会儿就是孔嬷嬷与墨兰墨心在这儿忙活一切。
皇上与皇后事后的贴身之物,如今也是形成规矩了,除了孔嬷嬷墨兰墨心,就连吴良辅都是碰不得的。
含璋累倒是不累,就是身上被失控的福临弄了些痕迹,小腰上有点掐痕。
锁骨底下有些红红的印子。养几日,也就好了。
唯独一双手,叫伺候她梳洗的孔嬷嬷看了就心疼。
含璋手心红红的,似乎是要破皮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个折断的指甲尖尖,孔嬷嬷心疼极了:“主子养了这么些时候,如今这样,可不是又要重新养么?怎么就断了呢?主子,疼不疼啊?”
看孔嬷嬷心疼,把一切归咎到福临身上又不敢骂福临的模样,含璋有点心虚。其实这真的不怪福临,是她先起头的。
可她也不好意思说呀。
就请孔嬷嬷去拿了小绞子来,将这两个指甲轻轻绞了,再稍微修一下。
反正她指甲长得快,她的指甲圆润又健康,再养起来也很容易的。
不过,含璋想了一下,倒是不好再养的这么长了,得稍微短一点,免得下回失控了又折断了。
那种长长的护甲,先前含璋图新鲜,几乎是日日都带着的。她这儿不缺漂亮的护甲,什么样贵重的都有,太后赏赐的,福临送的,还有她自个儿的嫁妆里应有尽有。
她招了小孩子们的喜欢,大阿哥二阿哥都待她亲近,动不动就往她身上扑。
现在还加上了格佛贺与年幼的温西珲。
含璋生怕戴着长长的护甲会伤到孩子们,她也怕戳着她自己,就基本上不怎么戴这些东西了。
这会儿指甲绞短了些,又修剪的漂漂亮亮的,含璋就琢磨,要不然是不是可以试着弄短一点的那种穿戴甲,或者干脆直接将心灵手巧的墨兰培养成美甲师。
福临同她一起用早膳的时候注意到了,问了几句,含璋就把十根手指头都放在福临跟前显摆。
她手指甲都绞了,然后让墨兰都好好的修剪了一下,现在指甲没有那么长了,但是看着也挺不错的。
“很好看。”福临由衷的夸奖赞叹。
还伸手摸了一下。指腹轻轻从含璋的手心擦过。
含璋有点敏.感,下意识将手一缩。对上福临的目光,含璋哼了一声,下一秒就把掌心翻出来,送过去给他瞧。
素日嫩白的掌心,这会儿却红红的,像是被人揉搓过后的透红,若是此刻轻轻伸手碰一下的,就能感受到那掌心下的热意。
都是福临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