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福临出来的时候,特意给她选的小船。就只能坐她一个人。他要是上去的话,这船要么沉了要么翻了。
“怎么都不行?”含璋有点小烦躁。
她用手戳那塘水里的月亮。
其实不是很凉的。但是福临肯定不会答应让她下去的。看她怎么求,这个人都不肯么。
看他一个人在水里,含璋也不知道怎的,就是想下去和他一起。
好吧她承认,她也想借机玩玩水。
她觉得很安全的。有福临在,福临不会让她出事的。
可这个皇上,怎么也不松口。
最后连水也不许她戳了,怕她凉了手。
离水的那一瞬间,含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把另一只没有被福临抓着的手探出去。
半晌后收回来,躲在大荷花大荷叶底下兴奋的和福临说悄悄话:“皇上,好像下雨啦。”
雨不大,有那么一点点雨滴落下来。
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下大。
含璋很新奇啊,和福临在一起,她好像什么都不怕的。
还很兴奋地想,如果雨下大了,他们两个岂不是要淋成落汤鸡么。
这船上有防水的衣裳,但是并没有备雨具。
夏日天气是多变,但谁也没想到今夜会有细雨绵绵。
福临用大荷花大荷叶把含璋遮了个严严实实,和含璋说:“朕带你回去。”
他可绝不能让小皇后淋雨的。
福临劲儿大,都不用含璋出力,他自个儿就能带着他们一起走。
这平日里的锻炼可不是虚的。这个时候,力气大的男人就显得格外迷人了。
含璋扒在船沿上,她轻轻伸手,摸了摸福临的脸庞。
摸了一手的汗珠子,她也不嫌弃,笑嘻嘻的往自己裙摆上擦。倒是福临很嫌弃,不许她这样。
含璋才不听他的呢,也不管他,更不怕他,只管凑过去,亲亲他的下巴。
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皇上,等海晏河清,等到和平的那一日,你可以亲自到江南去看一看。”
福临的手一顿,小船儿荡出去的波纹也轻轻的停了停。
他看向含璋,眸光深邃:“别乱动。小心掉下来。”
含璋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只管望着他笑:“掉下来怕什么。有你接着我,掉水里我也不怕。我们是在一起的呀。”
小皇后胆子太大了。她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怕的?
福临心里又特别的高兴。今夜,她说了好多的在一起。
小皇后说得对,他们是在一起的。一辈子都在一起。
小船靠了岸,福临把身上的衣裳脱掉,大荷花底下,是他精心呵护的小皇后。
她一点儿也不顾自己身上有汗珠子,这一身的汗意,都叫她忽视了。
她扑过来,扑到他的怀里。
福临连人带花,都抱住了。
福临捏着含璋的后脖子,霸着她亲:“等江南收回来,朕带你一起去看。”
南巡么。南巡好呀。
含璋眸中波光粼粼:“那皇上看见了江南真正如水的小姑娘,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冒牌的啦?皇上预备着带几个美人回来呢?”
福临轻笑一声,把花儿一股脑塞到含璋怀里,在小皇后的惊叫声中,将人打横抱起。
回去了。
“只要江南能收回来。朕一辈子就要你这一个美人儿。谁再如水,也没有朕的含含水多。”
含璋本来挺高兴的。这下气死了。这个人真是,人家好好跟他说话的,他又说的什么不正经的话。
福临出力了一晚上,脸上的汗珠子滴落在含璋的小脖子上。
凉凉的,也热热的。
含璋从他的衣襟里把小帕子拿出来给他擦汗。
细雨绵绵,这个男人护着她走在风雨里,这样的夏夜,注定是不平静,却又是浓墨重彩记忆尤深的一个夜晚。
含璋看着福临雕刻般锋利的下颌线。
心里轻轻的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吧。
不要夺走他的生命,不要放弃他的生命,让他完成他的夙愿。去看一看他的江南。
福临不能亲自去南巡,这太可惜了呀。
第32章 画燃
含璋在南海子的这几天都很快乐。
福临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就是只管跟着吃跟着玩。
这几天也不用穿着宫装,都是福临事先预备好的各式各样的襦裙,又凉快又轻便。
含璋就像个天真无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姑娘似的, 几乎忘了自己是大清的皇后, 总是提着裙摆兴致勃勃的到处逛。
福临不忙的时候, 还会骑着马,带她到南苑猎场深处去跑马, 去看一看那些不怎么伤人的小动物。
福临对她特别保护, 不许她自己骑马的。
含璋尽管好奇得很,但对自己的骑马技术没有什么自信,便也乖乖的不去碰马了。
福临有时候忙, 含璋就自己玩。
这几天夜里总是会下一点雨,福临不在,含璋就顶着一大片的荷叶在头上,故意从住处走出来, 把荷叶当伞, 在雨里走来走去的看远处的荷塘月色。
吴良辅从宫里出来, 到福临跟前交差,正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福临兴致来了要作画, 含璋做了他的模特,还没画完呢, 吴良辅就过来了。
福临看见了,却没有理会, 只是抬了抬手, 示意吴良辅别说话, 一切等他画完了再说。
吴良辅不敢违逆,只能站在那儿不动了。
福临沉浸作画, 含璋却瞧见了,吴良辅是站立难安呢,做了这些年的大内总管,理应是喜怒不形于色了,可究竟是什么事,让吴良辅着急成这样呢?
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含璋心下一紧,面上却望着吴良辅笑道:“总管有什么事就说吧,皇上这画,不多时也就画完了。不打紧的。”
吴良辅悄悄看了一眼福临那头,见福临没说什么,吴良辅忙道:“奴才是想说,皇上交给奴才的差事办妥了。乾清宫里的龙榻已经搬进去了。”
福临走前没带着吴良辅出来。
乾清宫的差事,摆明了就是要吴良辅在宫里盯着,办妥了才成的。
吴良辅心里委屈,可又哪敢违逆福临的意思呢?只能在宫里盯着。幸而谁都知道这事儿拖不得,用最快的速度将床榻制好了,然后就送去乾清宫暖阁里摆着了。
吴良辅这才敢出宫的。
为这个,当然不至于急的站立不安。
含璋又问:“可还有别的事?”
吴良辅道:“还有一件。大公主病了。太后原本是要遣人来通知皇上和娘娘的。但知道奴才要出宫后,太后便让奴才把这个消息带给皇上和娘娘。”
多尔瑾病了?
含璋忙问:“如何病的?大公主现下怎么样了?”
她和福临离宫的时候,多尔瑾还好好的。她这儿知道董鄂氏进宫的目的,就怕是董鄂氏利用了多尔瑾做了些什么事情,又或者想用她博取些宠爱。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着,有太后护着,多尔瑾竟病了。
福临也停笔了,盯着吴良辅。
吴良辅道:“回皇上,娘娘,是两个时辰前的事。大公主发热,叫守着她的奶娘报上来。太后立刻就遣了太医前去诊治。此时大公主安睡,热已经退了。”
含璋本来以为这事跟董鄂氏有关。
听吴良辅言语,面上却好似与董鄂氏无关。但她毕竟是多尔瑾身边的人,公主病了,她难逃罪责。
多尔瑾自入宫以来,住进公主所后,就一意勤奋用功,在功课上头十分的认真。
二公主格佛贺还是个贪玩的性子,有时候还会因为年纪小偷懒什么的。但多尔瑾从不会如此。
她每日不仅完成了先生布置的课业,自己私底下还要给自己加量。
她身上负担的课业,几乎是超过了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程度。
太后知道了,说过一回,含璋也知道这个事,拿捏着分寸劝过,多尔瑾面上是听了,可是私底下还是瞒着人偷偷去做。
多尔瑾心思敏.感,又是在王府里受过委屈的,到了宫里,太后和含璋也不能跟对待格佛贺似的,把人直接放到公主身边去,就怕多尔瑾觉得是监视她的。
所以这个事直到她病了才叫太后这儿知道。
公主所那边伺候的奴才们,说是都在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中,可毕竟多尔瑾大了,她有自个儿的主意,想要瞒着做些个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多尔瑾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她是宫里最大的孩子,人人都称一声大公主,原先在承泽王府里又是那样的境况,到了宫中,这孩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出人头地,实在不能苛责她什么的。
这孩子平日里又不跟格佛贺似的话多,什么都愿意和人分享交流,含璋还是挺担心她的。
她望向福临:“皇上?”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福临早已运笔将那幅画画完了。
他抬眸,和含璋的目光对上,福临微微一笑,眸中有安抚之意,他说:“含含担心的话,就回宫吧。”
也是时候该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