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支云
贺松宁下笔。
该画生疏些,他想。
毕竟今日才见一面……
可那笔触随手却不随心。
薛清茵穿着紫色衣裙,腮边垂下流苏的模样,渐渐跃然纸上。
一笔一画,精细动人。
她抿起唇角,笑得娇俏,眼底光彩熠熠,似是带着一分依恋讨好之意。
孟族王看得入神。
等到贺松宁收笔时,他方才骤然惊醒,低声道:“画工绝佳……如佳人在眼前。”
但紧跟着孟族王话音一转:“但你今日才只见她一面,怎的画出来的,却是她身穿紫色衣衫,做另一副打扮的模样?”
贺松宁不急不忙:“我想此色更衬她,便擅自做了更改。何况这才见一面,方才宣王妃身上的衣饰长得什么模样,我已记不清了,便只好自己发挥。”
孟族王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躬下腰,小心翼翼地亲手收起那幅画,道:“有重赏。”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抱着那幅画回去了。
贺松宁看了看他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憎。
他拿画急着回去作什么?
贺松宁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紧合的门,和丁武一起离开。
不多时,有人将赏赐送到了他的手中。
贺松宁抱着赏赐,压低声音问丁武:“为何宣王妃的门外守卫如此至少?”
丁武叹道:“今日孟族王待宣王妃是何种情意,你也见识到了……宣王妃不愿被看管起来,孟族王便也依言而为之了。”
贺松宁眸光一闪。
没有再说话。
夜色愈浓。
薛清茵一个翻身,便瞥见了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与她刚穿越过来那日何其相似……
她心道总算来了……
她捏了捏指尖,忍住了抄起瓷枕砸过去的冲动。
“清茵。”贺松宁低声唤道,“是我。”
像是怕了她再扔一次瓷枕砸他。
薛清茵露出惊讶之态:“你怎么来了?”
她装模作样地推了推:“你快走!这里太危险!”
贺松宁眸光阴沉:“我知晓这里危险……但我还是来了。”
薛清茵露出犹豫之色:“你来救我?还是……救魏王?”
贺松宁露出了点笑容:“怎会是救魏王?自然是救你。”
薛清茵:“当真?”
贺松宁走到她近前,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与昔日在薛家时全然不同。贺松宁不禁短暂地皱了下眉,随即才道:“嗯……宣王无法做的事,我来做。”
薛清茵露出动容之色,一把抱住了贺松宁。
贺松宁被她撞了个满怀,怔了下。
她有许久不曾这样过了?
大抵是从入了宣王府后……
她在孟族也没吃什么苦,怎的又这样肯亲近他了?
是因那孟族王的觊觎,叫她坐立难安?
贺松宁短暂地疑心了下,但很快便被自己脑中的逻辑说服了。
他抬手抚了下薛清茵的发丝:“我会设法……”
话还没说完。
门被人从外头重重推开了。
来人愤怒滔天,面色难看。
薛清茵暗暗咂嘴,心道你还拿自己当大房啊?
第237章 围困
贺松宁的身形一顿,却并没有急着回头。
他先低了低头,同时压低了声音:“你算计我?”
薛清茵神色比他还震惊:“你怎能如此想我?”
薛清茵一下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去,抬头看向了孟族王:“你不是走了?”
孟族王从门外缓缓逼近:“我若当真走了,又怎能见到这样一幕?”
他说着,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贺松宁的背影:“堂堂宣王,竟然如此见不得人,还要更名改姓方才敢入我孟族大营吗?”
薛清茵:“啊?”
贺松宁:“……?”
贺松宁没有半点慌乱,反而笑出了声:“原来你将我当成了宣王。”
孟族王拧起眉:“我知你会演戏,已到如此地步,强装无益。”
他停顿片刻,方才看向薛清茵道:“从昨日到今日,你都竭力不看向他。为何?是怕眼中流露出半分的思念与担忧吗?”
贺松宁表情古怪,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薛清茵。
他都不知她竟是如此……
薛清茵张了张嘴,转念一想戏是自己演的。
啊对对对。
反正宣王也不在这里。
你说我喜欢外面那头猪也不是不行。
“你不看他时,便多是在看天,看自己的袖口,显得坐立难安。你这样怕无趣的人,怎会耐得住这样的枯燥?”
“我知道你已在竭力掩饰,但一颦一笑做不得假。他的到来,令你欢喜,令你反应激烈。”
“你骗了我。”孟族王语气微冷,连目光也变得锐利许多。
薛清茵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孟族王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更冷:“我特地设宴邀他。他演得虽好,但那丁武举止间竟有些惧怕他。哪里像是他的哥哥?更像是他的下属。我又令他为你画像。情绪能掩,下笔却骗不了人……”
孟族王一点一点说出自己的推测过程。
“我拿了画卷,装作急不可耐回屋去。他来了院中作客,也该见过你院中守卫何其松懈。既思念难掩,我又允他出入,他必会来见你。……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快。”
孟族王话音落下,抬手一扬,立即便有孟族士兵倾巢而入。
“这下恐怕你真要做寡妇了。”孟族王看着薛清茵道。
贺松宁心头一动,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意味。
他正了正神色,缓缓转过身来:“打了这么些日子的仗,你们却连宣王的面也不曾见过?”
语气讥讽,不留情面。
孟族王眉心的纹路更深。
他从一旁奴隶的手中接过一把大弓,搭箭对准了贺松宁的方向。
那箭矢打制得分外粗壮,一箭飞出去兴许要将贺松宁整个胸膛都洞穿。
薛清茵立马嘶声喊道:“不!”
没提前润好嗓,差点当场给喊劈了,听起来更觉得凄厉可怜。
贺松宁眼皮一跳,不再嘴贱。
“我名薛宁,是她大哥,可并非是宣王。”贺松宁飞快地道。
孟族王放下弓箭,神情古怪:“那你为何……”
贺松宁反问:“做大哥的来救妹妹,有何不妥?”
孟族王一想,倒说得过去。
但他却并未将人撤下去,反而是审视起他们来,冷声道:“可我观你二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哪里像是兄妹?”
贺松宁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语气却笃定得很:“她肖似母亲,我肖似父亲。”
薛清茵一把揪住贺松宁的袖子,焦灼地道:“对!他是我大哥!你若当真喜欢我,便不该如此对我大哥……”
贺松宁听见这话的时候,觉得不大对劲。
但仔细琢磨,又寻不出哪里不对劲。
而士兵们都忍不住收住了手中的兵器。
大哥。
将来兴许便是大舅哥啊。
孟族王却冷笑一声:“还想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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