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支云
先前还不觉得,此时梁德帝觉得连轻轻呼吸,胸口都有强烈的凝滞之感。
“传王御医、冯御医。”梁德帝沉着脸说罢,看向那还跪在地上的御医,“你先前为何没能诊出七皇子的病症?你最好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说罢,梁德帝挥袖而去。
一时宫中人心惶惶。
董贤妃更是流了不知多少眼泪,连去面见皇帝都不敢。
宫内的事,宫外却并不知晓。
大臣们只知梁德帝抱病了,暂停了这两日的朝会。
这厢,梁德帝倚在床榻上。
等王、冯两位御医诊治完后,他才睁开了眼,问:“如何?”
这两位还算镇定,道:“陛下身体尚无异状。”
“尚无……”梁德帝品味着这两个字,“也就是说,指不准哪一日朕便也病倒了是吗?”
“……是。”
梁德帝没有发怒。
他只是沉着脸,许久都没有说话。
为何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
在宣王即将回京的时候……
他若病倒……只怕……不。朕不该这样想宣王。
“你们翻过先帝在时的典籍了?”梁德帝问。
“是……”
“朕记得当时的典籍之中写,得之必死,诸医无能疗者。”
“……是。”他们的声音这才有了点颤抖。
“疫病不会无端而起……查!给朕严查!”梁德帝脸色一厉。
丰城。
薛清茵咬了一口杏干,酸得她眼睛都眯一块儿了。
但她还是一口接一口吃了下去,有种自虐式的上瘾。等吃过了这东西,一会儿再用饭,便能吃得下去了。
宣王这时推门进来。
薛清茵懒洋洋起身。
这路上一晃近三月的功夫,她的肚子已然显怀。像扣了个鼓鼓的瓜皮上去,薛清茵心道。
“茵茵。”宣王走到她跟前,摊开了手掌。
他掌心躺着一块蝶形玉。
薛清茵伸手接过来,惊讶道:“真是暖的?”
入丰城时,她坐在茶馆里听人家讲丰城里的拥翠居有块蝶形暖玉,触之温热,还讲了这块玉背后一段凄美动人的故事。
薛清茵有些兴致,想去那个拥翠居瞧瞧。
但外头突然下起了雪,玄甲卫他们护着她回到了住处,宣王便不动声色地去将蝶形玉买了来。
薛清茵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这玩意儿她玩两天就会不感兴趣了……
这一路上宣王也不知道给买了多少她随口问起的东西。
薛清茵扣下玉,咬着筷子,低声道:“都这么近了,咱们不进京吗?”
宣王抬手亲自为她布菜,一边低声安抚她道:“茵茵再等几日。”
一开始他们走得慢,是薛清茵也怕自己的身子遭不住。
但如今……
“宋御医说我身子养得极好,胎象很是稳固……”薛清茵歪头看了看他。
“不急。”宣王往她碗里夹菜。
薛清茵忙道:“这两日不爱吃这个鸡汤笋了,觉得腥气。”
宣王立即命人撤下。
薛清茵指着桌上另一道梨汤,道:“这个吃着新鲜。”
宣王应声:“嗯,我记住了。”
薛清茵哭笑不得:“你记什么呀?我这些日子里,口味变来变去,我自己都说不准。有什么好记的?”
杜鸿雪小心翼翼道:“因为要早些备食材啊。”
“嗯?”薛清茵扭过头。
杜鸿雪窥了窥宣王的脸色,这才敢继续往下道:“就如这笋,冬日里相当难得。但凡王妃喜欢的,都要提前两日备下,这样王妃哪日半夜想起来,也才能吃着。不喜欢倒无妨,就怕哪日喜欢的食物寻不着……”
薛清茵舔了下唇,猛然意识到……
对啊。
这会儿可不是物流极其发达的后世。
她要吃什么,那可不得统统记下来,提前备好吗?
何况这入了冬,他们又是一直在路上,虽然走得慢,但也是在旅途中,有些食物就更难寻了。
还得防着被霜打坏了。
薛清茵叹道:“我如今被养得这样好,尽都是殿下的功劳啊。”
她说着,扭头又看杜鸿雪等人,盈盈笑道:“你们也该有赏!”
杜鸿雪面上一红,连道:“不敢。”直说王妃能好那便好了!
天知道先前王妃吐个昏天暗地的时候,别说他们殿下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了,他们一个个也够牵挂的。
薛清茵还是掏了些金瓜子给他们,随即身子一歪,要往宣王身上靠。
宣王一把按住她:“我换身衣裳,有些寒气。”
薛清茵惊讶道:“怎么?淋了雪了?”
杜鸿雪在后头道:“今个儿风大,伞坏了。”
薛清茵蹙起眉:“赶紧沐浴更衣去,我自个儿坐这里吃就是了。”
宣王只得起身。
薛清茵一下倒是忘了接着问,为何眼下不急着入京。
第285章 好嘛,暴毙了
此时京城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连许芷都察觉到了,等晚间宁确又来见她,她忍不住道:“有些像是先前查舞弊案和卖爵鬻官的动静……”
宁确点头道:“京中近来是在查什么事……不知查的什么。”
陛下也有几日不曾上朝。
宁确心下隐隐觉得,有山雨欲来之势,但以他的聪明,也难以从其中捋出一个清楚的线头来。
许芷又问起那个方公子的事。
宁确道:“他昔日也是长在祖父母身边,与许姑娘境遇相似,因而十分聊得来。他的身世也无异样。濮阳侯知晓他有心仪的女子之后,还命府中备下了聘礼……”
许芷喃喃道:“听起来太好了,好得有些过了分。也太快了。那濮阳侯怎么这样轻易应下来的?”
要知晓当初她女儿进宣王府,都没那么容易呢。
宁确道:“但有一桩事。”
许芷:“什么?”
“这位方公子也多和身边友人说起自己心仪的女子,但他对友人是这样描述的——说那女子,姿容冶丽,命运多舛,我见犹怜。”
许芷愣道:“听起来……说的不像是我那侄女。”
宁确点头:“要阻拦婚事,可从此事上做文章。若许姑娘知道那方公子另有所爱,只不过是因宣王府才对她故作姿态,她定然不愿再嫁……”
许芷点了下头,但心下也有些不忍:“我那侄女也不容易……”
宁确沉默了下,道:“宁家儿郎也不错,你若心疼,也可……”
许芷气笑了:“那你家中人会如何看我?借你之便,要强行将我侄女塞入你们家去?”
宁确忙道:“是我思虑不周,夫人恕罪。”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夫人不必忧虑,我家中人定然也会觉得夫人是个极好的人。”
许芷恼道:“谁忧虑了?天色也不早了,走吧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
宁确也不生气,心下反而觉得有些甜丝丝。
他躬身一拜,这便离开。
许芷却还是叫住他:“等等,带些点心再走吧。”
宁确问:“是庄子上新做出来的东西吗?”
许芷:“……嗯。”
宁确笑道:“多谢夫人,多亏夫人我才能吃上。”
许芷心道,以宁确的地位,去了庄子上,那些人也一样会优待他。岂有吃不上的道理?但许芷到底还是没有点破他。
宁确这一走,许芷便开始忧心怎么同许芪和许茜茹说那方公子的事……
是不是得拿到确凿的证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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