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袂浅
康熙抿唇点头道,虽然“老祖宗们”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他也知晓言外之意了。
额驸们想见公主了,还得要拿银钱贿赂教养嬷嬷,有教养嬷嬷这尊“大佛”在中间挡着,小夫妻俩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更何况能生出他心心念念,稳固满蒙两族的混血孩子,完全是在瞎扯淡。
站在底下的皇阿哥们也全都抿看烷拮文来扣抠君羊一五二儿七五二吧一着薄唇,将“教养嬷嬷”这事儿记在了心上。
直郡王胤禔皱着浓眉,都联想到了如今跟着她四个女儿身边的嬷嬷们,准备回府后,和她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提一提嬷嬷们的事儿,莫要真把这些嬷嬷们的心给养大了,等到过些年他女儿们出嫁后,受罪的就是他的女儿们了!
“除了这两点外,哀家认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
“皇玛嬷,那第三点是什么啊?”
康熙收敛心神继续往东瞧。
“和亲公主、宗室格格们回京省亲的时间得改,现在你们定下的远嫁抚蒙的公主、宗室女是十年一回京。十年、十年,人这一辈子才有几个十年了?”
“宫外普通百姓家,女儿们远嫁咱就不说了,嫁得近的,每年大年初二都是出嫁女回家的时间,出嫁女在婆家受委屈了,还能趁着回家的时候给自己父母诉诉苦。”
“远嫁和亲的公主、宗室女十年一回来,这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时间里能使一个青葱少女变成拖家带口的少妇,早已物是人非了,她们十年间得受多少委屈啊!”
“孝庄文皇后”这话像一把重锤般敲打在康熙等人心头上。
算算时间,纯禧、荣宪、端静姐妹仨嫁到漠南蒙古也快有十年的时间了,姐妹三人一次都还没有回京呢,一些序齿靠后的皇子、公主们早都已经对三个年长的姐姐的长相都记得模糊了。
端静成婚六年,若她能一年回一次京,他们这些人又不是眼睛瞎的,能看不出来噶尔臧是个人渣吗?!
康熙有些挫败地,低声叹息道:
“‘皇玛嬷’您这话说的也在理,让朕不禁回想起了后世平坦的水泥路、柏油路,还有各种各样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朕会让工部的人加紧研究水泥的制作方法,等京城通向蒙古的官道修得越来越好了,远嫁塞外的爱新觉罗一族的女儿们回京自然就变得方便了,也不用局限在十年之期了。”
“嗯,你心里记着这事儿就好。”
【宿主,时间差不多了,你用脑波转声器都有半个小时了。】
飘在空中的系统小人儿瞥了一眼自己的计时器,看向对面的弘晞说道。
【嗯,好,我最后再说几句就停下。】
坐在康熙大腿上的弘晞张嘴打了个哈欠,快速在脑海中回复完系统的提醒,就又忙集中精力。
“玄烨,这次额娘与你翁库玛法、皇玛嬷在人世间停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该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了,额娘希望大清的和亲女儿们以后能幸幸福福在大草原上生活,不谈其他,别再一个个英年早逝了。”
“你女儿们的资质不比你儿子们的差,你好好培养公主们,肯定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惊喜的,尤其是你的四女儿恪靖,她可是个心中有丘壑的。”
“恪靖。”
康熙不禁暗自念叨自己四女儿的封号,就又听到他额娘有些不舍地惜别道:
“还有,额娘最后还要说一句话,看了后世的女子们,各种各样的精彩生活,额娘也不禁心生感慨,如今你那羊毛厂、羽绒服厂都在漠南蒙古修建着。女子们能顶半边天,如纺织做衣服这事儿,姑娘们才是专业的,额娘希望你能优先选那些脑子聪慧、还不裹脚的女子们进入这类厂房中做工。”
“你禁缠足这事儿,额娘与你皇玛嬷在天上看到真得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虽说你的严格的政令下了后,无人敢故意违反,不过额娘觉得你也得让民间的百姓们真正切切实实看到不裹脚女子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好事情了,才能让百姓们心甘情愿从心底里摒弃缠足的事情。”
“是,皇额娘,儿子知道了。”
康熙眼巴巴的看着东边的方向,知道他额娘这是准备回长生天上了,语气中也不由带上了一丝不舍。
【宿主,时间真得不短了,你应该结束了,再继续使用脑波转声器,主系统发现后就该警告本系统不保护未成年宿主们的身体健康了。】
【嗯嗯,马上,马上。】
“曾孙子,等我们回长生天后,金团还是会像之前那般昏睡好些个时辰,连着好几天无精打采的,这都是因为他的精力为了支撑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与尔等说话,被消耗的太多了,你们不用过度担忧,直接让他睡就好,等睡饱了,他自然而然就会醒了。”
弘晞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两个眼皮像是有磁力一样,马上就要牢牢吸住睁不开了。
“是,翁库玛法,曾孙晓得了。”
【统子哥,断开脑波转声器吧。】
【是!】
【随机穿越系统20230508号的脑波转声器——多音色模式进入断开倒计时,十,九,八……】
“达玛法,乌库玛嬷,皇玛嬷,保成有个请求,什么时候保成的皇额娘也能跟着你们从长生天上下来,保成瞧不见她的长相,能亲耳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太子爷骤然开口说出来的话,把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梁九功也是闻声一愣,望向太子爷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一抹怜惜,阖宫上下,也只有太子爷生而丧母了,太子爷与仁孝皇后都可怜呐,一个从未见到自己的亲生额娘长得什么样,一个再也看不到自己豁出性命生下的嫡次子究竟在未来会长成什么样。
听到宝贝儿子的祈求,康熙的细长丹凤眼中也快速滑过一抹痛意,双眼期待地看向东边的方向,他不仅想要再亲耳听一听自己发妻的声音,还想要再听到承祜喊他汗阿玛。
唉……
【四,三……】
脑袋变得晕晕乎乎的弘晞也听到自己阿玛的心里话了,他晃了晃圆脑袋,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转头瞧向自己眼巴巴望着东边系统小人儿方向的阿玛,用“孝庄文皇后”的马甲和蔼又语气肯定地说道:
“好!”
【二,一。】
【叮——脑波转声器已关闭。】
下一瞬弘晞也立即靠在了他汗玛法的怀里,呼呼大睡。
由他一人分饰四角的大戏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翁库玛法?皇玛嬷?皇额娘?”
康熙低头瞧了一眼待在自己怀里一秒入睡的大孙子,又试探性的朝着东边的方向喊了一遍长辈们的称呼。
然而,没有再听到任何回声。
他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今日能亲耳听到他皇玛嬷与皇额娘的声音对他而言固然是他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大喜事,可这相处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只有短短两刻钟的功夫。
站在底下的胤礽则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为他“皇玛嬷”最后说的那个“好”字心潮澎拜,满心满眼期待着与他“皇额娘”见面那日。
与胤礽比肩而站的胤禔用眼角余光将胤礽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也不由抿紧双唇,眸子低垂,小时候他因为自己汗阿玛、乌库玛嬷和皇玛嬷对老二的偏爱,而讨厌、嫉妒、生老二的气。
他额娘虽然有些烦人,但却是活生生、能摸得着、看得见的,看来自己福晋说的没有错,比起老二,他其实更加幸运些,长生天对他比对老二更加优待。
“梁九功,即刻传旨下去,让御前侍卫们到漠南蒙古拿着圣旨当面呵斥杜棱郡王与郡王妃,唾骂这夫妻俩狼狈为奸,助纣为虐!让他们夫妻俩将端静亏损的嫁妆翻倍补回来!其次再将三额驸噶尔臧与他所生的庶子、庶女,还有三公主府的犯事宫人们一并流放到宁古塔。”
“其三,让人到三公主府里传达圣谕安慰端静,再给老五、老九去封信让他们兄弟俩不用着急回京,留在蒙古,带着底下人仔细查看其余和亲的公主与宗室女身边的教养嬷嬷是不是欺上瞒下,苛待公主,有问题的嬷嬷们一律全都流放宁古塔!”
“是,万岁爷,奴才记下了!”
梁九功微微俯了俯身就踩着侧面的御阶下去忙活了。
康熙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下方的儿子们身上,神色认真地说道:
“今个儿,你们兄弟们也亲耳聆听到老祖宗们说的警示语了,你们未来的姐姐、妹妹、女儿们受不受罪,全看大清的实力强不强,以及你们这些做哥哥、弟弟、阿玛的有没有精心培养你们的姐夫、妹夫与女婿们,等你们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好好写一封感悟折子呈给朕,让朕瞧一瞧,你们今日都学到什么了!”
“是!儿臣们记下了。”
飘在空中的系统小人儿们听到康熙的吩咐,不由晃了晃脑袋,康熙大帝可真是喜爱见缝插针的给他的皇子们布置功课啊!
瞧着底下的皇阿哥们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一副干劲满满的模样,它不禁再次在心底感慨道:
大学神生了一堆小学神、小学霸,真正热爱学习的人还真是不畏惧“功课”啊!
它望向自己嘴角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的奶娃娃宿主,不由在弘晞脑海中说道:
【宿主,恭喜你避开了一次额外作业。】
弘晞小嘴动了动,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
两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在三公主府内待了两日的阿图大长公主、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瞧见从京城而来的御前侍卫们将噶尔臧与他的庶子、庶女,还有公主府内犯事儿的教养嬷嬷、宫女、太监一并押送往东流放了。
此去宁古塔路途遥远,这些人凭着两条腿苦兮兮的走,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都是一个大考验。
杜棱郡王与郡王妃被圣上口谕给当着手下人的面劈头盖脸的呵斥一通,打开库房双倍赔付完端静公主缺损的嫁妆后,夫妻俩就双双“病倒”,待在王府里不出来了。
阿图、纯禧、荣宪对自己皇帝侄儿/汗阿玛的处理非常满意,才放心的带着自己部落的人与端静告别准备回巴林部与科尔沁部了。
端静经此一事,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了般,脸上挂起了从心底里散发的笑容,整个人都瞧着没那么怯懦了。
她骑着马与自己五弟、九弟一同,将他们的阿图姑奶奶、大姐、二姐送出喀喇沁部的范围。
等到姐弟仨回到三公主府时,意外在门口处瞧见了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男人。
骑在老五与老九中间的端静瞧见站在大门口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后,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忙用两条腿夹了夹马腹,拽着手中的缰绳快步朝男人奔去。
“哎,三姐!”
落在后面的老九看到端静突然加快马速,疑惑的出声喊了一句,正准备拍马上前追,就被跟在旁边的老五给开口喊住了:
“九弟,你别上前了,想来那个侍卫就是三姐出嫁前喜欢的那个,那个叫额尔敦的人了。”
“什么?”
老九闻言瞬间就呆楞住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都惊得瞪大了,瞧着他三姐骑到御前侍卫身边,随即翻身下马,用素手拽着额尔敦的胳膊往府邸拉的模样。
胤禟忙拉紧手中的缰绳,高呼道:“吁——”
“嗐,五哥咱们还是在外面转一转吧,等到三姐派人来寻咱再回公主府吧。”
“爷也是这般想的。”
胤祺边说边拉着手中的缰绳将自己胯下的骏马调头,甩动着缰绳,高喊道:“驾!”
三公主的宫人们经过大公主、二公主两天的调教以及阿图大长公主的敲打,也都规矩了许多,即使瞧见三公主拉着一个有些面熟的御前侍卫步履急促的朝着前院大厅走了,公主府的宫人们也纷纷低下头,不敢仔细瞧。
等俩人抬脚跨过红木门槛,走进大厅后,端静随即摆手将站在大厅中的宫女们给赶出去。
额尔敦也立刻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双手捧在手里,双膝跪地,低头对着端静说道:
“奴才给端静公主请安,这两封信是万岁爷与布贵人亲笔书写,让奴才带来转交给公主的。”
看到额尔敦对自己这般恭敬、甚至不敢正眼瞧自己的模样,端静在公主府外见到他的欢喜,不禁变得有些淡了。
她抿着红唇伸出纤纤玉手从额尔敦手里接过两封信,心中有些微微的发赌,拧着细眉询问道:
“额尔敦,六年未见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低着头的额尔敦将两只大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捏得骨节发白,翁声翁气道:
“三公主,奴才已经从梁公公那里知晓了您的遭遇,三额驸不做人,公主往后定会否极泰来的,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人渣伤怀。”
端静闻言卷翘浓密的眼睫毛不禁颤了颤,继续红唇轻启,询问道:
“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话想要说嘛?”
额尔敦沉默半晌,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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