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而且,当时肖鹤白的残部还四处逃窜,臣日夜派兵清缴。”
老皇帝捏着信的手青筋暴起:当年先帝就想越过他这个嫡子改立静亲王,还是他先发制人,给先皇下毒逼宫才顺利登记。只是没想到先皇临死还摆了他一道,提前把庞太妃母子和三千禁军封到荆州去了。
原来还真留过圣旨给庞太妃吗?
他眯眼:“那圣旨找到了吗?”
赵凛摇头:“臣翻遍了荆州每一份土地,甚至以改善田地为由,令百姓挖土刨地钻井也没找到。”当然找不到,那封秘信就是他临摹做旧,随便编的理由。
“没找到?”老皇帝眸子不安的转动,“那会在哪?”
赵凛大胆抬头:“臣认为不管那圣旨在哪,只要静亲王死了,那圣旨就是废纸!”
“大胆!”老皇帝瞧着他:“朕岂是手足相残之人!”他逼宫已经被众臣诟病,如今皇室只剩下这么一个弟弟,若是他再下手,岂不是叫天下人唾骂!
他一字一句道:“先皇曾下旨,除非静亲王反,不然不可杀!”
赵凛丝毫不惧他的‘恼怒’,坚定道:“那就逼静亲王反。”
老皇帝嗤笑:“自从肖鹤白和太妃的死讯传来,朕这皇弟就格外的谦卑怯弱。无事不出王府,朕如何训斥他,他都忍着,简直就是个王八!”
赵凛:“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你替朕分忧?”老皇帝眯眼:“赵爱卿不怨朕鼠疫期间不支援荆州?”
赵凛立马又拜倒下去:“臣惶恐!君为父,臣为子,哪有子怨父的道理。臣深知国库空虚,六部又日日挖空心思搜刮皇上,臣只有替皇上担忧的心,是万死不会怨皇上的!”
不是不敢,是不会!
老皇帝舒坦了:看来他错怪这赵凛了,正如邢大人所说,是个忠心的。
他盯着大殿之上跪着的赵凛问:“此次立了大功,赵爱卿想讨何官职?”
赵凛抬头:“臣想去国子监任祭酒一职。”他现在在京都无权无势,贸然要高的官职只会被所有人忌惮针对。
老皇帝诧异:“国子监祭酒?你想好了,国子监祭酒才从四品!”他先前是承诺过正二品都可的。
赵凛眼神坚定:“臣想好了,臣知皇上器重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皇上效命是臣的本分。一个从四品已经很好了,若是皇上真给臣二品的官位,六部和首辅大人定是要同皇上为难的。”换句话说,我虽有功,但不居功自傲,一切都以皇上为先。
给六部和徐首辅上眼药的同时又抬高了自己。
老皇帝看赵凛的目观从阴冷到柔和,再到欣赏:“朝廷中,也就赵爱卿和邢大人真心为朕着想!朕甚慰之!”
他沉吟几息后道:“这样吧,朕也不能委屈了你。除去封你为国子监祭酒,赏银千两。”
老皇帝越看越喜欢这个赵凛,说到兴起,又道:“只要赵爱卿能逼静亲王反了,朕许你入内阁!”
赵凛欣喜,再次叩谢:“臣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等抬头,他又迟疑道:“皇上,要逼反静亲王恐怕得用点非常手段,万一臣被其他官员参了……”
老皇帝大手一挥:“朕只要结果,爱卿怎么做朕只当不知!”换句话说,就算有人参赵凛,他也只做不知。
赵凛放心了,拿着赏银再次拜谢退了下去!
君臣其实并没有对峙太久,邢大人在清心殿外却等得焦急。瞧见赵凛端着赏银出来了,很是讶异。
方才皇帝正在发火,又对赵凛有气。
赵凛这人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得了赏?
邢大人迟疑问:“那今后在哪任职?品级几何?”
赵凛如实回答:“从四品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邢大人眉头都快打结了:“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国子监祭酒说好听点是四品,但一点实权也没有!”大业的国子监祭酒就是摆设,只能在国子监管管那帮官家贵子,权利都被六部和徐首辅架空了。
“翰林院学士、内阁侍讲、都察院、六部任何一个侍郎……再不济本官的大理寺也比国子监强啊!”他实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赵凛侧头看他:“邢大人认为一个家族的未来最重要的是什么?”
邢大人:“自然是家族里的子弟。”
赵凛眸光流转:“确实,国子监虽没有实权,却牢牢握住朝堂内外所有家族的未来。”还可以随时请家长。
他这次在荆州可是从齐州判和太妃的遗物里找出了不少六部私吞黄金,勾结静王府的证据。
有了这些和六部的命根子,不就相当于捏住了六部嘛。
成为权臣的第一步:以退为进,取得老皇帝的信任!
成为权臣的第二步:培植自己势力!
不急,等他先弄死静亲王,再挨个找六部的老头子谈谈心!
第131章 131
邢大人虽觉得赵凛的话有几分道理, 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焦躁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入了国子监,再想要入阁就难上加难。”邢大人叹了口气, “本官向皇上力荐你去追缴那批黄金,原想着借这个案子让你入阁。”
赵凛步子微顿, 落后了邢大人两步, 眸光落在他挺直的后背上, 细细思索:其实他一直挺疑惑的,虽说邢大人和权道长是挚交好友, 也曾承过自己的情才调到京都的。但也不至于处处偏袒他, 扶持他, 甚至希望他入阁。
邢大人见他顿住, 回头问:“怎么了?”
赵凛长腿一迈,瞬间两人又并肩而行了。
“无事, 邢大人放心,皇上许诺, 只要下官能逼静亲王造访就许下官进内阁。”
“逼静亲王造访?”邢大人拧眉:“如今静亲王在荆州的势力都瓦解了,皇上还惧什么?不管是下毒、刺杀、意外, 直接弄死静亲王就可, 为何还要劳师动众?”
赵凛嘲讽:“大概是想留点好名声吧,而且, 京中还有静亲王的暗线势力。不造反怎么把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名声?”皇帝能有什么好名声,朝野内外都知皇帝当年是逼宫得的皇位,继位后昏庸狭隘疑心重,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邢大人:“静亲王这三年踏出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连宫里宴请都推说病重不来。这乌龟性子,你如何逼他造反?”皇帝年老, 唯一的皇子不仅年幼又身体弱。这静亲王估计是想把老皇帝熬死,再从侄子手里夺位呢。
赵凛唇角翘起:“造反不一定要他亲自造,找人替他就行了!”
“找人替他?”邢大人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造反还能找人替?”
赵凛:“自然能,邢大人看着就好了。”
两人出了宫门,在宫门口放风的六部眼线立刻撤了,回去告知各家主子道:“那赵凛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而且还得了赏。”
六部几个老家伙甚是好奇这赵凛同皇帝说了什么,不仅没被罚还得了赏?
等到午后,册封赵凛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的圣旨就传遍了京都。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国子监祭酒是个空职,看来老皇帝虽然没惩罚赵凛,对他还是心有芥蒂的。
当年鼠疫,老皇帝没有支援赵凛,想来赵凛对皇帝也有意见。
这两人应该不至于在合伙坑他们吧?
六部的人原想着早朝时观察观察这三年不见的‘搅屎棍’,哪想封官的第一日‘搅屎棍’并没有来上朝。
据说皇帝准他先去国子监熟悉环境,暂时不用上朝。
早朝就是一个国家权力的中心,官员及时了解圣意最好的途径。一个新入官场的官员想往上爬,上朝是必不可少的。
从四品却不让他上朝,看来皇帝确实不怎么重视他嘛。
比起六部的轻视,国子监内部是极其重视赵凛这个空降最高领导的。上一任祭酒挖空心思想调到别的部门去,突然有一天就来的圣旨让他去翰林院任职,他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晚上都没睡好。
想看看接他位置的‘冤大头’,哦不,是大好人如今长什么模样了。
问他为什么不认识上一届的状元郎,问就是他只远远的瞧过一眼,对方就被贬出京了。
今日交接工作时定要好好谢谢对方。
曾经的郑祭酒如今的郑翰林早早的起来,等候在国子监外。等赵凛的马车到了,殷切的上前喊:“赵祭酒……”
马车帘子掀开,赵凛先下了马车,然后赵宝丫又跟着下来了。
郑翰林诧异:“这位是?”
赵宝丫朝他福了福身:“伯伯好。”
“这,你家女儿?”郑翰林为难:“赵祭酒,这国子监都是男弟子……”
“不能进?”赵凛拧眉,“我家女儿自家没有母亲,习惯粘着我,若是不能进,本官还是去同皇上说换个地方当值吧。”他说完拉着闺女作势要走,还不忘叹气道,“皇上昨日问本官要去哪里任职,本官想着女儿爱读书,国子监是个好去处……”
“哎哎哎。”郑翰林听他这么一说彻底急了,忙快走几步过去拦他:“赵祭酒莫急,国子监虽说都是男弟子,但您是祭酒,家眷只要不随便在学子读书区逗留都是可以的。”国子监只说不收女弟子,没说祭酒家眷不准来探望,只要能把人先留下,交接完就不关他的事了。
赵凛这才转身,道:“郑祭酒放心,我家女儿就今日来国子监瞧瞧。”
郑翰林边陪笑边纠正他:“是郑翰林。”
赵凛改口:“郑翰林!”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并肩跨进了国子监,赵宝丫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听说国子监是读书人最向往的学府,她一直想瞧瞧这里和青山书院有什么不同呢。
郑翰林带着赵凛从正门入,带着两人一路游览起国子监,每到一处都很细致的介绍。赵凛边记边象征性的附和几句。
国子监一群学生都知道今日新祭酒要来,听闻还是上一届连中六元的状元郎,早就暗戳戳等着了。这会儿一瞧见有人过来,都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教学的司业、五经博士、学正们自己也想看,也就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就随他们去了。
众人看到高大健硕的赵凛时都很惊讶:哎,怎么看也不像个读书人啊!
倒像是千机营里那群孔武有力的莽夫!
众人刚觉得无趣时,忽见赵凛身后转出个明媚纯稚的小姑娘,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外瞧。
小姑娘一眼扫过来,不少贵家少年郎激动得嗷嗷叫。
“那是赵祭酒家的姑娘吧!”
“长得好生水灵,我在京都城就没见过这般灵动的姑娘。”
“多大了,瞧着与我家小妹一般大。哎,要是我家小妹有她这么可爱就好了。”
赵凛见那些个少年双眼发亮,很是不悦。朝郑翰林道:“这边都瞧过了,我们过去你的处所交接吧。”
郑翰林求之不得,立刻给赵凛引路。赵凛落后他两步,和赵宝丫并肩道:“待会你就待在郑翰林处所处别乱跑,等这边结束阿爹带你去校场那边逛一逛。”他原先没想过带闺女来的,是宝丫硬是要跟着来。说想进国子监瞧瞧,下次好给春生写信。
闺女大了,他一瞧见这群毛头小子就烦。
赵宝丫长睫微动,抬眼问:“那我能去藏书阁瞧瞧吗?”
赵凛想着藏书阁不远,这个时辰也没什么人,于是点头:“可以,你带着猫猫过去,让书院的小童跟着,待会我再过去找你。”说完他又喊来守在处所外的小童,嘱咐了几句,就让他带着赵宝丫过去。
赵凛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郑翰林道:“赵监院放心,国子监处处都有童子看守,赵姑娘无事的,我们继续交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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