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赵宝丫觉得之前给他的糕点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翻脸比他爹翻书还快。
赵凛适时的教育她:“所以说以利诱人终不是长久之计,要拿捏他的短处才行。”
“短处?”小团子满脸问号:赵小胖的短处是什么呀?腿短?
想了一会儿她就不想了,她有大黄,还有村里很多很多的小朋友,才不要跟骂过她的赵小胖玩呢。
小团子无所谓,赵老汉就郁闷了,老太太不搭理自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那么一瞬间就想服软了,但一看到二房那三个,心里更郁闷。
赵凛瞧着这一大家子,心情倒是出奇的好,没事就去赵春喜家吃酒。有一回还直接带了一坛子好酒回来给他爹。赵老汉正愁着呢,喝的稀里糊涂开始耍酒疯,越过了楚汉河界,逮住赵老二就是一通数落,顺便还吐了他一身。
自己老子又不能怎么样,赵老二洗了三大桶水依旧觉得有味道,半夜想想还是犯恶心,爬起来去院子里打水起来搓澡。
子夜星稀,月华半隐,寂静的夜里,忽听西厢房的门开了。赵老二吓了一跳,缩在井边没说话,屏息三秒,见一人影从房间里摸了出来,然后闪进了他爹的屋子。
赵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干嘛?
他眼珠子转了几转,丢下搓澡的布巾,随后披着衣服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透过半开的门往他爹屋子里看。朦胧的月光下,他爹睡得和死猪一样,而赵凛背对着他正在床头柜翻找。
他爹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半夜来找?
正思索间,赵凛就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盒,那木盒他见过,是他爹用来装房契和田地契的。
他立时警铃大作,三步并两步跨了进去,一把握住按住了他要开锁的手,压低声音喝问:“好啊,赵凛,你居然趁着爹睡着偷家里的房契和田地契!等爹醒来我就告诉他,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
赵凛微微用力,赵庆文存不不让,床上的赵老汉打着呼噜翻了身,闭眼面朝他们。
赵凛遗憾的摊手,站直了身体:“你以为爹现在还会信你们母子?”他的脸半隐在月华霜色里,带了十足的嘲讽与讥笑:“等你和你娘被赶出家门了,这些东西迟早都会是我的,我只不过提前看一看,确保你们走的时候不会耍心眼,怎么就成偷了?”
“你做梦吧,我爹怎么可能把我和娘赶出家门?”赵老二抱着木盒游移不定的瞧他,用那轻微脑震荡的脑瓜子想了一圈,似是想到什么,惊愕问:“你故意的?”
“你心里其实一直嫉恨我们,爹娘去书院找你时,你故意什么也没说就同意回来了?一步步给爹画大饼,让他偏心你,然后又设计让小胖发现邹氏偷情告知于我,让爹更加厌恶我们?”那天晚上,小胖是说他和赵宝丫一起看见的,当时他被气昏了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赵凛挑眉:“你因该感谢我,不然你那绿帽子还要戴很久。”
“哦,对了,邹氏这些年来拿给罗俊良的可不止二十两,也就是说,他们赔给你的银子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你的!”
他一副大发慈悲的表情,气得赵老二胸口翻涌。
“你别得意,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赵凛冷笑两声,眼里寒芒毕露:“那就看看,是你先把我们父女赶出赵家,还是我先把你们二房和那个老不死的赶出赵家!”
那眼神太过可怕,夹杂了太多的恨意。赵老二想起这么多年他们是怎么对待赵凛的,又是怎么对待赵宝丫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有理由相信,只要不把赵凛赶出去,他就能玩死他们。
当晚他也睡不着了,不计前嫌的把邹氏喊了起来,又找到他娘,把刚刚的事说了。赵老太和邹氏都是一副胆寒见鬼的表情。
“俺说赵凛那个扫把星怎么那么好心,原来在这等着我们。他这是想彻底占了赵家,给他那死鬼娘争一口气呢。”
赵老二紧张问:“娘,那我们怎么办啊?”
邹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咬牙道:“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把他赶出去赵家。”
赵老二附和:“对,最好在赵家的族谱上除名,让他写下断亲书,从此赵家的东西一分都没他的份。”
三个臭虫凑在一起憋坏主意,鸡鸣响起,声响所过之处,将浓重的夜幕戳出一个个明亮的窟窿。
赵老太翻着久远的记忆,突然道:“赵凛他娘没嫁给你爹前有个相好的,两人都谈婚论嫁了,才说不娶。他娘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你爹。他们成亲才一个月就有了赵凛,你爹说起这个的时候心塞着呢,总觉得那女人干了对不起他的事。”要不然怎么那女人才死了一个月不到就娶了她。
“那个相好的现在就是个烂赌鬼,我们去找他,给他点银钱,让他来认赵凛。”
赵老二总觉得这不靠谱:“能行吗?无凭无据的,都二十几年了,爹不会信的吧?”
赵老太:“俺最了解你爹,他疑心重,又重血脉,你瞧他看小胖的眼神就知道了。”
莫名被创的邹氏:“……”
三人又是一通商议,天还未大亮,赵老二就独自往村外走。
赵宝丫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拍拍大黄狗的脑袋,软糯糯的吩咐:“大黄,跟着二叔,别被他发现了哦。”
大黄狗很听话的,一溜烟跑了。
上午过后,大黄狗跑了回来,朝着赵宝丫就是一顿狂吠。赵宝丫听后,小眉头蹙起,哒哒的跑到书房,凑到她爹耳边叽里呱啦一阵讲。
赵凛听后,手里的毛笔咔嚓一声折断了:赵老太和二房真是出息了,千不该万不该拿他娘的名节来说事。
既然要挖坑,他就填土好了!
第31章 31
赵凛的娘和外祖父是外地逃难来的长溪, 定居在枇杷村,在竹岭村往南十里处。
少时和邻居徐松订了亲,临到要成亲时, 徐松突然反口退了这门亲,入赘了城里的富户。
外祖父和他娘相继去世后, 入赘的徐松也因为贪财嗜酒被富户扫地出门。徐家早没了他容身之地, 如今他一个人烂在徐家老宅, 整日偷鸡摸狗,酗酒闲逛。
简单来讲, 是比罗俊良还混蛋的存在!
赵老二进了村根据他娘说的信息一路打听, 终于找到了那座废弃已久的老宅。躺在破屋里的徐松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惊讶, 狐疑的上下打量他。
赵老二很识趣的拿出两滩子酒, 徐松立刻眯着眼笑了,接过酒道:“不错, 上道!”那迷恋酒的眼神就和他看见骰子时一模一样。
等他喝完一坛子酒,赵老二才说明来意。
只要演一场戏就能白得一个儿子养老。
徐松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当即就答应了,但又担心赵老二许的好处不兑现, 就让他立下字据。要是自己能成功认下赵凛, 就给自己五两银子。
徐松搞定后,赵老二匆匆回了竹岭村。回去的时候天还早, 赵老太主动做了早饭端到赵老汉面前,说了软话:“算了算了,都老夫老妻了,犯不着置气, 再这么下去家里的粮食都收不上来,人头税都没法子交了。”
赵老汉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看着风尘仆仆的赵老二问:“大早上的你去哪了?”
赵老二从身后拿出一碗卤好的猪头肉摆上,讨好道:“我知道爹喜欢吃猪头肉,特意起了大早,去小市集买的。”城里只有初一十五才有大集,进去城里不用交税,平日早上,周围的村落都是在城外的小集市互相交易的。
“你今日怎么转性子了?”赵老汉狐疑的盯着他,然后把手里的猪头肉推到赵凛面前,道:“老大,你读书辛苦了,快吃。”肉虽然好,可还是没有老大买的绸缎合他心意。
“谢谢爹。”赵凛不客气的插了一筷子给小宝丫,自己又吃了一大口。
赵老二眼神微眯:他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下点耗子药进去呢?
赵小胖瞧见有肉吃,也赶紧踮起脚去够,筷子刚伸进去就被赵老汉打开了,蹙眉道:“你都那么胖了,吃什么肉,吃腌菜就好了。”
他头一次体验赵宝丫从前的待遇,当即眼泪就要下来。捂住手,要哭不哭的盯着他阿奶看。老太太只当没看到,转而问赵老二:“你在集市上瞧见什么新鲜玩意没?”
赵老二摇头:“来来回回也就那些。”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提高声音道:“倒是碰见一个酒鬼,听到我口音,一直问我认不认识大哥。”
“他说他叫徐松,大哥,你认识吗?”
“不认识。”赵凛只管埋头吃饭,顺便给宝丫夹菜,不一会儿面前的菜碗就空了。
“徐松?”赵老汉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吃过早饭,一家人除了要读书的赵凛和两个小娃娃都下了地。赵老汉弯腰割了一大捆麦子,拿在手里迟迟没放下。嘀咕了两句,突然侧头问:“老伴,徐松这个名字俺怎么越想越耳熟?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赵老太瞪了他一眼,道:“你老糊涂了,徐松不就是叶氏当年那个青梅竹马吗?当初叶氏没了的时候还来过咱们家呀。”
都二十来年了,赵老汉连叶氏都快忘记了,哪里还记得这么一个人。听赵老太一说,他立马又想起来了,同时又想起叶氏嫁给他一个月就有身孕的事,脸立马黑了下来。
赵老太故作疑惑问:“他打听老大做什么,他什么时候见过老大?”
赵老汉不悦:“肯定是听说老大有出息了,想来攀关系呗。告诉老二,以后别搭理那种人,没得染上酒虫。”
赵老太当即朝赵老二喊了两句,中途休息,赵老二凑到他爹面前,一直东拉西扯,支支吾吾的。赵老汉不耐烦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干啥子?生娃呢?”
赵老二左右看了看,见赵小姑还在割麦子没过来,压低声音道:“昨晚上爹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我半夜起来去搓澡,看见大哥偷偷进了你房间,在床头柜翻找……”
赵老汉面露紧张:“翻找什么?”
赵老二:“翻找房契和地契,当时还想撬锁来着,恰好我进去了,大哥就走了。”
赵老汉板着脸,也不知道信没信:“那你今早怎么没说?”
赵老二面露委屈:“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说不定还怀疑是我撬的锁呢?”事实上赵凛只是碰了那木盒,那锁真是他撬的。
赵老汉眼珠子转了转,又打量了他两眼:“你该不会是因为读书的事故意诬赖你大哥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赵老二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晚点回去瞧瞧那盒子不就得了,锁头上还有被撬的痕迹呢。”
房契、田地契就是赵老汉的命,他近段时间虽然偏心了赵凛许多,但到底不是真心疼爱,心里立马就有了计较。原本打算割完一亩三分地再回去,因着这事午时不到就提前回去了。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打鼓,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等到家,老远就瞧见家里的院子半敞开着。他进了门,环顾四周没瞧见异常,刚要松口气又听见赵凛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赵老汉蹙眉,凑近窗口就听见一句:“儿啊,俺才是你亲爹,当年你娘嫁人时就怀了你……”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轰得赵老汉脑瓜子嗡嗡的。
继老二带绿帽子后,他也要戴一顶硕大的绿帽子不成?
赵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赵老汉忍着继续听,又听书房里面的徐松道:“那赵老汉混不是东西,从前就对你娘不好,之后又那样待你,知道你有出息了又来讨好。你跟爹走吧,爹一定比他对你好。”
“对了,你娘的嫁妆也一并带走,还有这么多年你挣的银两,一分也不要留给赵家这些人,还有属于你的田地宅子也一并带走。”
敞开的窗户里,赵凛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赵老汉要气炸了,他急匆匆跑到屋子里翻找,从床底下翻出木盒子,发现那锁果然被撬过。他打开木盒,拿起契书查看,房契和地契都还在,田契少了三张……”
老大果然拿了他的田契?
赵老汉捏着木盒气冲冲的踢开书房的门,书房里的两人惊得扭头看来,看见他时脸上都露出慌乱。匆匆赶来的赵老太等人瞧瞧那个又瞧瞧这个,赵老二指着徐松疑惑问:“大哥,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这个烂酒鬼吗,他怎么在你的书房?”
“什么烂酒鬼?”徐松老不高兴道:“俺是你大哥的亲爹,你大哥还是那么小的时候,俺就见过他了。”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腿。
赵老太捂嘴,眼里全是震惊:“哎呀,老头子,老大不是你的种吗?”
徐松得意:“自然不是,他娘当年同俺相好,早就怀了娃儿。俺那时也是糊涂,负了她,她一时心急转头就嫁给了赵老弟。”
一直没说话的赵凛怒喝:“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无赖我娘名声的?滚!”说着他要使用暴力,赵老二连忙上前阻拦,“大哥,那么急着赶他走干嘛,莫不是心里有鬼?我瞧着大哥人高马大的,确实不太像爹的种。”
赵凛手上的青筋迸发,有种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的感觉。
赵老汉上下打量他,高大健硕,压迫力极强,和他寡瘦矮小的身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反观徐松,虽因酗酒瘦得脱了型,但至少高大。
邹氏成了亲都能和别人私通生下一个不明不白的野种,叶氏当时和这徐松定了亲,又是隔壁,逾越了也不是不可能。
从前他心里有根刺,如今这刺被拔了出来摆在了他面前。
赵老汉把契书举到赵凛面前:“爹只问你,昨日夜里你是不是去俺房间找房契了?”
屋子里所有人的都看着赵凛,赵凛在在众人的逼视下点头:“去了,但我只是想看看。”
“骗鬼呢?”赵老二嗤笑,“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些东西迟早是你的,还说要把我和我娘赶出家门,不仅这些东西,赵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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