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这会儿跑来捣什么乱?
赵凛:他有病吧!
第43章 43
骏马嘶鸣, 马车颠簸,马车里的秦正清和陆坤叠在一起摔得七荤八素,两个小书童还处在懵逼中, 险些颠了出去。
秦正清不知道陆坤怎么摔进来的,陆坤不知道赵凛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但两人都知道, 赵凛舍了自己救了他们。
陆坤勉强爬了起来, 就要跳车, 秦正清一把抓住他,急问:“你要干嘛?”
陆坤咬牙:“你松手, 去救赵凛。”
秦正清:“你疯了?去了不过是多死一个人, 赵兄既然让我们先走, 必然不想让你回去, 大局为重!”
什么狗屁大局,陆坤不懂, 也不需要赵凛救。他一把甩开秦正清跳下了马车,马势太快, 他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手无意中摸到一把生锈的镰刀, 想也没想就朝着来的路冲了出去。
陆坤的书童急得大喊, 看看疾驰的马车又不敢跳。马安扒着车门框紧张的问:“公子,现在怎么办啊?”
秦正清看看来的路, 一瞬间想了很多:对方一看就是要杀人越货,赵兄舍己救他们,总不能又回去送死。
再者,院试在即, 他已经二十有一了,耽搁不起。
他一咬牙道:“快进城, 我们去报官!”
赵兄、陆坤,你们千万要坚持住!
陆坤忍着腿疼,提着生锈的镰刀,朝几个黑衣人大喊:“欺负‘柔弱’,手无寸铁的书生算怎么回事,有本事冲我来!”
几个黑衣人看着他颤抖的手,发出嘲讽的哼声。赵凛闭了闭眼,语气生硬问:“你回来做什么?”
陆坤看向他,吼道:“你就算要死也要和我在科考上一较高下才能死!”而且,他绝对不允许被赵凛救第二次,那是他无能的表现。
赵凛:“……”确定了,这人真有病!
命都没了,还比什么比,好胜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打晕陆坤,省得他碍手碍脚,那货突然大吼一声,挥着那生锈的破镰刀朝着领头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砰!
黑衣人一脚把人踢进了断开的青棚马车里,马车被砸得四散裂开,露出抱着肚子不断□□的陆坤。
赵凛深吸一口气:还好,没死!
领头的黑衣人嗤笑一声:“当真‘柔弱’啊!”剩余的几人也讥笑出声,几乎同时想起‘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
领头的看向赵凛,雁翎刀指着他面门,冷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令牌!”
赵凛没回答他的话,收起害怕之色,又问了一遍:“就你们六人?”
领头的不耐烦,雁翎刀脱手,刀锋劈开烈日朝着他头颅旋转……
陆坤从四散的马车里爬起来,看见这一幕,瞳孔蓦的瞪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凛要身首异处时,他一个旋身,发丝飞扬,快而准的握住了疾驰而来,高速旋转的雁翎刀刀柄。领头的黑衣人诧异,伸手就要去夺,赵凛反手就是一刀,精准的插入黑衣人小腹七寸,然后在其余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横扫、竖劈、刀光过处如砍瓜切菜把人秒了。
十字路口尸体横呈,鲜血溅了他满身,他伸手揩掉面颊上的血污,走到惊恐失声的陆坤面前站定。陆坤吓得魂不附体,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哆嗦着后退:“赵凛,你想干嘛?”
赵凛扯了一下嘴角,一个刀背把他劈晕了。然后回身走到失血过多,还剩一口气的领头黑衣人面前,单脚踩在他胸口,面无表情的问:“你们就六个人?”
他气势太过凛冽,满身的煞气,领头的黑衣人惊恐:这哪里柔弱?
明明是同一句话,先前听来有多么不耐烦,现在就有多么恐怖。黑衣人不答,下一秒,雁翎刀反刃刺进他大腿,用力旋转,冷森森的开口:“我曾经给雇主家杀过一种鱼,一条小小的鱼,要偏成六百六十六块,厚薄均要一公分,丝毫不差。我足足杀了三天,片了一千条鱼,一刀都未失手,像你这么大个,片个六千六百六十片应该不成问题……”其实就杀了一天,他嫌麻烦来钱还少,转头走镖去了。
但地上的黑衣人不知道啊,听他描述得牙关都在打颤,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们一共三十人,其余二十二人在别处。”
赵凛继续问:“三十人都见过我?”
黑衣人摇头:“不认识,我只和他们五人说了。好汉饶命,我只是想拿回……”他手往后腰伸去,赵凛眼神一凛,刀往他手砍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一只信号弹冲天而起,领头的黑衣人满嘴是血的冷笑:“你就等死吧,他们就在附近!”
一阵马蹄声响起,赵凛手起刀落解决完领头的黑衣人,拖起晕倒的陆坤就往密林里跑。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惊雷炸响,密集的脚步声蜂拥而至。
陆坤就在赵凛的拖拽中被撞醒,一醒来,面前刀光夹杂着豆大的雨珠闪过。他翻倒在地,抱头躲避,眼看着刀尖戳到面门,后脖领一紧,他生生被提了起来,抛上了高高的树杈。
他惊魂未定,抹了把脸,自上往下看。赵凛手持那柄雁翎刀和二十几个黑衣人砍成一团。他脱了儒雅繁琐的外袍,里面竟穿了一身劲装短打短袖,结实壮硕的胳膊暴露无疑。雁翎刀滑出,雪芒寸闪,寒煞逼人,哪里还有在书院的半分儒雅与柔弱。
一声声惨叫渗出密林,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陆坤抱住树杈的手都在发抖,额发被雨水打湿,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顺着发丝滑下。他只觉得头疼、肚子疼、脚也疼,反正全身无一处不肝胆俱裂:他从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相信这样一个煞星‘柔弱’?
从前他那样挑衅,以赵凛的身手只怕够他死一百次了!
“你是何人?”
“为何要杀我们同伴?”
“贱民,杀了他!”
不管对方如何问话,赵凛只砍不答。太多高手围攻,他几乎力竭,只要开口必定手软。丫丫还在家等着他,院试他必须参加,秀才也必须要中。他都走到这里了,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为的意外。
疾风袭劲草,刀光闪过,蜿蜒成河。黑衣人从愤怒到惊惧,翻身就想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后一个人倒下,赵凛收刀。
刀锋碰击的声音遽然撞响,陆坤腿软,从高处跌落。他只看了一眼,舌头就开始打结:“你,你杀了人……”他从前最多把人打残打退学,从来没这样直面过白刀子红肉,恶心得想吐。
赵凛慢条斯理的把儒衫穿上,又恢复了一惯的人模狗样,冰冷的眼神睨着他:“你想报官?”
陆坤不答,站起来想跑:他惧怕赵凛的眼神!
赵凛拉过他衣领,顺手把刀塞进了他手里,然后用力一推,把装死打算偷袭他的一个黑衣人捅了个对穿!
温热的血渐了陆坤满脸,他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
赵凛嗤笑:出息!
“你也杀人了……报官,我们两个都得进去。”
陆坤:他根本就没想过报官,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别人杀他们,他们反击再正常不过。
他强装镇定把刀丢了,咽了咽口水,道:“快找马去郡城,院试绝对不能错过。”
赵凛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结伴往密林外走,可偏偏这个时候迷了路。他们从晌午走到了天黑,经过慢慢长夜,还是没能走出去。
陆坤有些走不动了,脱力的靠在一颗高大的树干下,问赵凛:“你方才为什么把我打晕?”他一度以为赵凛要杀他。
赵凛:自然是嫌他碍事,又不想让他听到他盘问黑衣人的话。
他不答,只坚持不懈的找出路,也不知过了过久,就在两人几乎绝望时,黑雪扬着马蹄找来了。
累瘫的陆坤神色激动,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朝黑雪走去:“赵凛,是你的马!”
黑雪喷了他一鼻息,径自走到赵凛面前停下,用硕大的马脑袋去蹭他的手臂。然后扭头往外走去,赵凛眸色微闪,抬步跟了上去。
老马识途,黑雪这种特种马也不差。
陆坤忍着腿疼,一瘸一拐的跟着,全程赵凛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好像他是个死人。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外头还是一片漆黑,雨停了下来,赵凛道:“估计我们在密林待了一天有余,我们得尽快赶路,不然只怕会错过院试。”
赵凛先上了马,回头等陆坤上来,然而,他迟迟不动。赵凛不耐:“你想留在这?”
陆坤拧眉,伸手:“拉我一把,我腿动不了了。”他腿骨折加上逃亡,一夜的折腾已经肿胀不堪,此刻已经是强忍着没痛呼出声。
赵凛看了一眼他的脚,伸出右手,拉住陆坤的那刻,他手突然泄力,险些把陆坤摔了。
陆坤本以为他是故意的,不想他扯了扯嘴角道:“右手好像也不能动了。”他不以为意,换了一只手拉他上马,“咱们两个一个天残一个地瘸,伤得倒是对称。”
陆坤:“别和我比这个!”一点也不好笑。
赵凛大喝一声,黑雪嘶鸣,绝尘而去。
四周景物风卷残影,路上即使再颠簸,陆坤始终背脊僵直,不敢靠近一身血腥气的赵凛。他方才挥刀砍人的模样太渗人了,陆坤对他的惧怕还刻在骨子里,一时间挥之不去。
光影轮换、风尘迭起,天空现出雾蒙蒙的白,直到到了江宁郡城门口,两人下了马准备进城。城门口处跪坐着一个六七岁的乞儿,乌黑瘦小,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向赵凛讨钱。浑身冷煞的赵凛柔和了眉眼,居然从腰带里掏出三枚铜钱递了过去。
陆坤紧绷戒备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下来了。
他是还有一个女儿的赵凛,一个如同他一样有软肋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陆坤深吸一口气,往城门口走去,然后就被守城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路引呢?”
路引?陆坤傻了:他的路引、科考凭证全在书童那,而书童跟着秦正清走了。
他回头看向赵凛,赵凛很镇定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路引,路引之下是科考凭证。
当时这么混乱的场面,这人怎么还记得带这个?
院试头炮已经响了,陆坤整个人都快疯了: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大哥,通融通融。”他指着赵凛道,“我和他是一起的,都是来参加院试的,路引被我书童带进去了,您就先让我进去,等考完必有重谢。”
士兵不为所动:“院试是大事,几个县的考生都聚集在此,没有路引就是不能进。”万一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赵凛收好路引,没有丝毫同窗情谊的牵着马走了进去。陆坤急得跳脚,好在关键时刻,他的书童带着路引赶到了城门口。
赵凛这才好心的载着他一路往考场去。
考场外,秦正清和青山书院的一众学子都紧张的不住张望,马安担忧的问:“公子,赵公子他们会不会已经……”
秦正清呵斥他:“休要胡说,赵兄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想来,那赵家那般待赵兄,赵兄不顾念他们也情有可原,他还为此疏远了赵兄,实属不应该。
赵兄仁厚义气,不与他计较,关键时刻还救了他一命……
给他们作保的赵春喜后悔:“早知你们会遇险,应该让清之同我一道来的。”
钱大有倒是暗暗欣喜,巴不得赵凛和陆坤赶不过来,说不定多出的两个名额就被他挤上去了。
最后一声鸣炮响,赵凛和陆坤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出现,两人皆是长衫凌乱,血污加身,鬓发散开,狼狈极了。
秦正清如释重负,快步迎了上去,二人下了马,才注意到一个手缠着了绷带,一个脚绑了木棍,显然是受了伤。
脚伤了还好,手伤了要如何书写?
还不等众人细想,守门的官差已经在提醒进考场了。赵凛和陆坤只得匆匆去验了身份、搜了身,领了笔墨纸砚和吃食进入考场。
走完程序后,各考生分坐到各自的号舍里。陆坤和秦正清的号舍正好一左一右对着赵凛的号舍,老远能清晰的看见他缠着绷带的右手。
考题公布,两人都在思索,他要怎么完成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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