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没一会儿?,远处跑来一个小?男孩儿?。手中攥着花枝,疑惑地瞅:“大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怎么还在?睡觉呀?”
宴云笺认识这孩子,忠义伯的长孙。凤拨云派忠义伯巡视西北境,他们一家前几日刚到,暂时落脚在?艳阳洲,与姜王府比邻而?居。
宴云笺温声道?:“姐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小?男孩儿?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脑袋:“可是姐姐一直在?睡觉啊。我每每看见她,都是如此?。原来我在?家若是睡到日上三竿,父亲定要狠狠责罚我——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拎起来摇晃两下,再大的瞌睡也没了。”
他走上前,天真?地提议:“一直睡觉,身体会不会僵住?就动不了了?不然我用力晃晃姐姐,姐姐就醒了,让她和我玩一会儿?再睡。”
“那可不行?。”宴云笺重新抱起姜眠,手势怜惜的像守财奴护着宝贝。好像不这样做,她会被碰伤一样。
他温和道?:“秋千让给你玩,不要晃她。”
“哦……好吧。”
宴云笺把姜眠带回家,在?姜重山的催促下随意用了些吃食。等再回去?,见萧玉漓刚刚为姜眠沐浴过,她手上拿着那桃花环,放也不是,举也不是,僵了须臾,打量着往姜眠头上比,放回原处。
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让长辈瞧见……宴云笺脸颊染了些薄红:“咳咳,姜夫人……”
萧玉漓看见他,更尴尬了,拿着手上的花环:“啊,你来了,这个是……你做的吧?要……放哪儿?呢?”
宴云笺摸摸鼻子:“您搁在?桌子上就行?,方才我……我带阿眠出去?,才给她戴的,现下……别硌着她。”
萧玉漓无奈。
看这花环的精心,也就他能说出来别硌着她这种话?。藤条打磨的浑然一体,枝桠间?的凹凸都被磨平了——对待阿眠的事上,他真?是样样精细,虔诚无比
原本对他守着自己女儿?一事,她并未看的太重。只想?着自己与姜重山是阿眠的亲生父母,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们更爱她,更无微不至照顾她。
一连三年,却连她都禁不住动容。
萧玉漓放下花环:“其实你也无需这般日日辛苦,休息一两回,没什么的。”
“阿眠一直昏睡不醒,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你这样岂不日日自苦?便是少做些事也无妨的。”
宴云笺一怔,连连摇头:“姜夫人,我不辛苦。也从未觉得辛苦。”
脑中飞速回想?,却不知哪里?不妥当。怕有梗结,便立刻敬问:“姜夫人,若在?下哪里?失当,还请您即刻指出。在?下一定会改,会更用心照顾阿眠的。”
萧玉漓不可置信望着他:“你……”
宴云笺更恭谨道?:“您有任何不满意之处,请您定要告知在?下,在?下必定用心一一改正。您别……”他低声,“别不准我照顾阿眠。”
萧玉漓啼笑皆非,又觉不大高兴。
——不是,怎么姜重山对他说些休息之语,他就听得懂,那是关切,是他们的父慈子孝。同样的话?到自己嘴里?,他便慌里?慌张,小?心翼翼辩白保证。
萧玉漓心道?真?他娘的服了,难不成她在?他眼中就是这般阴阳怪气?之人?
她是吗?
抿了抿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的太清楚这是在?关心你——也实在?太没长辈的深沉了。她抓到一个方向,不悦道?:“怎么到了如今,你还是要唤我姜夫人?”
萧玉漓挑刺:“平日里?见了姜重山,义父长,义父短,怎么到了我面?前,连个称呼也不会叫?我与姜重山夫妻一体,怎么你偏做出这厚此?薄彼的姿态来?”
宴云笺听得无奈,想?笑,但?顾着萧玉漓的脾气?,硬生生忍住了。
“请义母恕罪,都是云笺不懂事,让您伤心了。”也不知道?当年她说若他敢叫她一声义母,她便用鞭子抽死他的话?她还记不记得?
萧玉漓挑眉道?:“伤心?真?是可笑。你爱叫什么叫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和你计较?”
说完,她给姜眠掖了掖被子,也不看宴云笺,便扭头走了。
宴云笺摇头失笑,捧了本书守在?姜眠身边慢慢翻看,不知不觉天色静静暗下。
府上原本给他留了自己的院子,但?他几乎从未去?住过,一直就守在?姜眠寝室的外间?,平常连值夜的仆役也省了,他夜夜亲自值守。这样夜里?万一有什么动静,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此?刻看时候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就晚了。宴云笺给姜眠喂了些水,再把高梓津配的药丸放在?姜眠口中叫她含着。
整理好手边的书,宴云笺跪在?姜眠床前,护着她的小?脑袋缓缓吻了两下,正打算退出去?,忽见她唇角微动,竟慢慢翘起。
霎时宴云笺呼吸都停了:“阿眠……阿眠——”
知道?自己激动,他连忙平息情绪,双手哆嗦着握住她一只小?手,气?息失稳望着她安宁容颜。
“阿眠……”他颤声道?,“你对我笑了,你终于对我笑了……”
他心爱的姑娘,可知他有多欢喜?
好久,姜眠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娇嫩的唇瓣微微上扬,的的确确是露出一个乖巧清甜的笑容来。
宴云笺屏住呼吸,等了两柱香的时间?,这才一点一点松懈,一面?微笑,一面?无奈揉揉她头发:“好啊……阿眠,这么欺负我。”
大约是他想?错了,那不是对他笑,而?是美梦中有什么好事,才叫她展颜一笑吧。
“就算不是对我,那也很好啊……只要你笑,阿笺哥哥就高兴了。”
宴云笺闭上眼睛,俯首贴一贴她脸颊。漆黑浓密的睫根微湿,唇角却浅浅弯起。
*
六月底,夏夜晚风习习,一扫白日沉闷,宴云笺抱着姜眠在?庭院里?看星星。
“阿眠,那一颗星唤作誓心,传说乌昭女神化为彩凤,衔星入苍穹。她会护佑每一个乌族人的心爱伴侣,应允他们的心愿。”
他含笑道?:“你说乌昭神明是不是很偏心?也不说多分一颗星出来管一管自己的子孙。我满腔心愿,都无处可诉。”
静风吹拂姜眠额前的碎发,微微拂乱,散在?鼻尖与脸颊。宴云笺瞧见了,立刻停止胡说,专心致志为她整理头发。
整理好了,他习惯地倾身,想?在?她鬓边吻一吻。
“公子——”
范觉大老远跑来:“公子!姜王爷说让你过去?一趟呢。这次事重要的很,与割据封地之事有关,这差事皇上要的急。您快些啊。”
宴云笺是真?不想?理他。
要说这凤拨云也真?是会打主意,到他宴云笺这里?来挖墙脚。原本她打算重用范怀仁,但?范怀仁以年迈为由婉拒之后?,她便退而?求其次,把范觉要走了。
好好好,她最会用人。
范老先生就留在?他们王府,有时帮参谋一些事。王府事务不多,几乎都是些治理利民之事。义父若外出,他偶尔主持一下,也不怎么忙。
原本都挺好,就是这范觉每半年就休沐一次,背一堆差事在?身上往这跑。也不知是范觉这人本身就招人厌而?自己以前没发觉,还是凤拨云故意的。
“哎呀,公子,您还愣什么呢?皇上拢共就给了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来回路上耗费,点灯熬油都干不完,咱快些往书房请吧。”
宴云笺看着姜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范觉还没眼力见:“请吧公子——”
宴云笺认了,抱起姜眠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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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公子——”范觉看呆了,连忙追上两步,提议道?,“要不然您把姜姑娘放下一会儿?呢?”
宴云笺一怔,暗道?惭愧。
他本就不耐烦范觉,一心都扑在?姜眠身上,再加上平日里?习惯了,走哪都带着姜眠,下意识就把她抱走了。
“你稍后?片刻,我先把阿眠带回房间?。”
“是。”
照顾好姜眠,宴云笺摸摸她的脸,苦大仇深转身去?了。
每次范觉来,议事的时间?都不会短。宴云笺从姜重山书房往回走时,已经亥时过半。
他习惯睡前先看一眼姜眠,以防有什么情况。像平常那样走回房间?,却还未靠近床榻便心神一凛。
陡然疾走数步,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宴云笺呼吸骤停,手足瞬间?变凉。
他的阿眠……他的阿眠……分明乖乖睡在?这里?,怎么会消失的无声无息?
他离开多久……有一个多时辰,平常人若想?闯姜王府,这个时间?很仓促。后?院有重兵把守,书房在?前,他人在?那儿?,任何细微响动都不会错漏,可后?门比前门把守的更严……
思绪算是瞬间?的下意识。宴云笺白了脸色,拐出房门便向后?门方向急奔。
姜王府一向威名甚佳,平日里?并无得罪之人,吃过一次姜行?峥的教训,三年来他谨慎无比,若有树敌,绝无疏忽的可能。如若不是来自朝廷,那是江湖么……
“阿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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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笺步伐陡止。
心中多少可能,独独没敢奢望是这样的幸福。
他缓缓转身,心跳如擂鼓的胸膛隐隐作痛,这口气?还没呼出来,便被一个娇小?柔软的姑娘抱个满怀,声音刻意压低,语速很快:
“阿笺哥哥你怎么在?这?你来救我?哦……哎,你在?这就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醒……但?是刚才醒过来看到这里?好陌生,我知道?自己肯定被大哥关起来了,我就想?,趁着没有人看守,得赶紧先藏起来,然后?再——”
姜眠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宴云笺一手箍住她细腰,一手捧她后?脑,勾头便吻。
气?息乱到不见丝毫端方,近乎失控的力道?。这样谈不上温柔,可他实在?控制不住。
一点也控制不住了。
宴云笺泪如雨下,深吻里?疼惜感?激,卑微祈求,全部合在?近乎凶狠的力道?里?。他二人唇齿间?,尽是他的泪水。
那滚烫的泪委屈,深情,痴爱。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姜眠被宴云笺吻的有些懵,却也能感?受到他有多伤心。一面?承受他的吻,一面?轻轻拍他背脊。
终于感?觉她都快站不住了,他才肯放开她。
只是放开唇,却没放开手。那么高大挺拔的人,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
“好啦,好啦,不哭了,”姜眠像哄孩子一样,“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没想?到她身体还不错,竟然被捅一刀都没事,“阿笺哥哥,我知道?你看见我很激动,我也挺激动的,但?是我们先躲起来吧……”
没用,宴云笺还是默默流泪。
姜眠琢磨,也许这地方安全?不然阿笺哥哥应该不会这么放心的一直哭吧?
“好啦……我的阿笺哥哥好委屈啊,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理论。”
宴云笺仍然潸然,唇角却不可抑制翘起。
姜眠从他怀中抬头,温柔细致擦去?他脸上泪痕:“唉,好多小?珍珠啊,够咱家半年的嚼用。”
宴云笺被她哄笑了:“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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