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姜重山对上这目光:“怎么了,觉得不妥?”
“老奴不敢,将军,府中?一应事务原本是大公子打理,但老奴看着大公子自?小长大,略微清楚他?的脾性?,前些年他?伤及筋脉无?法再武,只能退而打理府中?上下,虽然?处理的井然?有序,可他?心?中?却是郁郁不平。”
“大公子志在军师排兵布阵,您想?将事物府中?事物转接给云笺公子,于大公子而言,自?是如意,但……”
姜重山问:“你觉得宴云笺如何。”
元叔摇头。
“金鳞岂是池中?物。”他?叹,“他?心?不定。”
“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铁骨铮铮,坚韧隐忍,看着面上平和温顺,实际上……”姜重山收声,摇摇头,“到底是她的孩子啊,但大抵因苦命,心?思实在太重了。”
“是。”
顿一顿,元叔提醒道:“将军,夫人约莫这两日也就回府了,这样的话?,谨慎说吧,免得再引一场无?谓争吵。”
姜重山低低“嗯”了一声。
“我心?里有数,阿笺毕竟才到我身边,急不得,慢慢教就是。大昭已亡皆咎由自?取,多思无?益。他?迟早会明白的。”
元叔颔首:“将军亲自?教导,自?不会错。”
他?退下去没一会儿,宴云笺便过来?了,伫立门?外轻轻叩门?。
其实门?并未关,敲门?过后?觉察姜重山对他?招手,宴云笺走进屋来?。
姜重山合上手中?请柬,又抬眸看宴云笺一眼,这一回才真正认真注视,不由拧眉:“阿笺,你腿怎么了?腿疼?”
他?走路,比前些天要跛。
姜重山语气?严肃:“坐下,我看看。”
第29章 碧风长歌(三)
宴云笺停在原地, 一手按了按左腿:“算不上疼,这两日觉有些别扭,不打紧。”
姜重山不听, 指指旁边椅子:“你坐这我看看。”
宴云笺才迟疑两息,姜重山便道:“你要执意站着,我蹲下看也成。”
他治人的手段比姜眠要强硬多?了。宴云笺不太自然地慢慢坐下:“……义父, ”他叫起来还不习惯,声音很低,“我原来受伤都好的极快, 不曾这样反复过,劳您操心,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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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重山正弯下腰, 闻言一哂:“我瞧你也是个稳重人, 这会儿倒说起孩子话?了,你要连这些都掌控的了, 只怕早也成仙了。”
他一面不咸不淡说着,用手敲一敲宴云笺膝盖, 又在他断骨处按过。
“伤骨愈合的没问题。”姜重山沉吟。
他兵戎半生,动骨伤筋的事见?的多?了,看出接骨的人当是一位十分有经验的医者,几乎看不出这腿骨曾断过的痕迹。
可越是这样,才可疑。
皇帝给宴云笺随便派个太医胡乱诊治下, 他信;派出一位这么好的接骨圣手, 实在是匪夷所?思。
姜重山沉声:“愈合的好, 骨头也不弯, 但阿笺,这种事也许不能只看骨头结合好坏。”
原本宴云笺刚归家那日他注意过, 对他的伤心里有数,才没请医。
可今日无缘无故出了状况……姜重山不动声色拧眉:但愿是他多?思多?疑,宫里的手段高明,凡事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我对医术只略懂皮毛,这事难说,还是请个大夫看过更稳妥些。”
宴云笺缓声道:“义父,许是这几日我复健求快的缘故,休养几日便是。”
姜重山想了一会:“有可能,但也许是其他原因,正骨这事儿说道很多?,不能赌,也不能想当然?,你也不想自?己以后?行路失了端方气度吧。”
宴云笺哑口无言,终是轻轻点了头。
“义父寻我来要议什么事?”
姜重山将手中请柬递给他:“自?己能看么。”
“能。”
宴云笺起身?,双手接过展开,漂亮干净的手指在白纸黑字上一一触摸过。
留有墨痕的纸张比其他光滑地方要微皱一些,这请柬字写的小,但他全部了然?也不过用了半盏茶时间。
没有立刻说什么,宴云笺沉静地合上请柬。
“我虽一直不在京城,但不是瞎了聋了。”姜重山沉声,“当年与顾家订婚约时,我二人年少同窗,确实情?义甚笃,如今数十载已过,顾修远依然?瞧得上我,却瞧不上我的阿眠。若我姜重山没有这一身?军功,只怕他们早把阿眠弃了。”
人心易改,这话?说的很犀利。
宴云笺听着心下既寒且疼。
察觉自?己将请柬捏的极紧,已经隐隐变形,方才松懈力道:“这里面字句言谈高高在上,傲慢过人。顾夫人以夫为纲,又有宜妃娘娘撑腰,有此?态度却不奇怪。”
姜重山冷笑?:“无耻之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确实无耻。
顾氏态度暧昧,一面不喜,一面又不肯放手好聚好散——请来宜妃坐镇,宜妃是正二品宫妃,她亲顾此?宴,分明不给人一点拒绝的机会。
宴云笺道:“顾家明面邀请,暗中逼迫,我与姜姑娘不到?,怕是有心人借此?大作文章。”
这份请柬上,除了特别写明姜眠之外?,还有他这位姜氏义子。
姜重山看他:“这几日我收义子之事已渐次传开,外?间多?数人不知内情?,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倒也正常。可顾修远应当有数,却还是专门提请,不知是何居心。”
宴云笺道:“过个面子功夫罢了,义父方凯旋归来,行事确需谨慎,不可白白给人递了话?柄。”
“正因如此?,”姜重山叹,他对阿眠还算放心,毕竟是他姜重山的亲生女儿,“宜妃与顾家背后?的人是皇上,若要蓄意折辱……”
“孩儿能应付。”
姜重山摇头:“不妥。”
“义父,”宴云笺低低叫住他,“皇上不欲张扬,这道底线在,顾修远不会轻举妄动什么。若真居心叵测,我会小心应对,必不使姜氏蒙羞。”
姜重山叹了口气:“你这般懂事,倒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宴云笺笑?了下,声线既稳且敬:“这是应当之事,义父这样讲才叫我惭愧。”
姜重山在宴云笺肩膀上按了按,拿回他手中请柬又翻看一遍,怎么看心中怒火都平不下去?。
他自?己静了会儿,问:“你原先在宫中,见?过顾越与阿眠相?处么?”
心仿佛被撩了一下,宴云笺低声道:“见?过。”
“那顾越对阿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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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晚宫中小道顾越的咄咄逼人,以及他命令她亲手烧毁的那些书信。
“顾越无礼至极。”他平静地陈述事实。
“无礼至极?他欺负过阿眠?”
宴云笺思虑片刻,终是说道:“践踏真心,算是欺辱。”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践踏和真心这两个字摆在一起。姜重山的心揪着疼。
他开口,伴随切齿的声音:“他都做了什么。”
宴云笺捡了几件事说,未加任何情?绪,只陈述经过。
“……这混账!”
姜重山双手发?抖,忽地狠狠将请柬一把掷出去?。
“砰”一声磕在门槛上,姜眠端着托盘走过来正看见?。
一来竟听见?姜重山发?火,姜眠心一凛先看宴云笺——没事,他们两人气场正常,不像是闹不愉快的样子。
那就不怕了,她好奇心上来,蹲身?捡起请柬,连笑?带哄:“这是什么?谁惹我家爹爹生这么大气?”
宴云笺耳尖微动,忙走过去?接姜眠手里的东西:“我来拿。”
他走路时刻意控制了下,气度依旧沉稳,只是比平常稍慢。
“没事没事,你胳膊伤才好,不能拿重东西,”姜眠把请柬放手中托盘上,避开宴云笺的手,“我刚才看你走路有些慢,是不是腿疼啊?就说让你不要太早下地走路嘛,你们的体质是与众不同,那也是伤了骨头啊。”
“不疼,养伤的时候就这样,过两天就没事了。”
姜眠将信将疑。
像是察觉到?,宴云笺浅浅弯唇,又伸手:“我帮你拿。”
“不不,不用,”姜眠没有手,用胳膊肘撞撞他:“好啦,你快进去?,这日光毒,别照到?你眼?睛该不舒服了。”
在姜重山面前,宴云笺不敢太露笑?容,便温和着眉眼?和姜眠一起走进来,默默站到?姜重山身?边。
姜眠搁下托盘:“爹爹,我来的巧不巧?凉茶败火,快喝一碗?”
她端起一盏茶递给姜重山,另一盏很自?然?地放到?宴云笺手里。
“小心哦。”她提醒。
宴云笺低低应了声。
姜重山收回看女儿的目光,垂眸盯着茶碗一言未发?,他的阿眠,这样好,可爱乖巧的让他不知怎么疼宠才是,顾越——他怎么敢?
“爹爹,你怎么只看不喝呀?快尝尝。天这么热,喝点凉茶解解暑。”见?姜重山盯着茶碗,也不动弹,姜眠弯了眉眼?笑?问道。
“哎,好。”姜重山回神,小心翼翼端起来喝,紧拧眉宇微松,到?底露了一抹笑?。
宴云笺也低头饮下,沁凉的清茶一路滋润过肺腑,沾染了她甜净的气息,轻蛰他心尖。
姜眠眼?看他喝完,接过来空盏放到?一边,用手扇扇风:
“天太热了,你们要是爱喝,我以后?天天给你们送。刚才听周叔说你们在这里说话?,我来凑热闹的,这是什么呀——”
她伸手去?拾刚刚放在托盘上的请柬。
“阿眠,你……”
“嗯,怎么啦爹爹?”姜眠一边随声应着,一边展开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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