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7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不再言它,乖顺吃下。

  外面风停了,春日里薄透阳光照进来,连带几声清脆鸟鸣。

  忽地,宴云笺轻问:“您为何这般?”

  “什么?”

  他侧头,明明遮住双眼却有种犀利透出。

  “为何待我这般好?”

  姜眠心一慌。

  有一瞬间,她怕自己被这历史上智多近妖、聪慧敏察的权奸看透。

  她是全然真心实意待他好的。

  可换一种角度看,她也是不含任何真心地对他。

  好在反应快,姜眠给出一个正常且也符合事实的理由:“怎么这样问,你救了我啊。那天要不是你扑过来护我,我早就被老虎咬死了。我自然要照顾你、给你治伤。”

  宴云笺不再说话,所有思绪都如沉石入水。

  他折断了小猫的后腿。

  也命令了白虎的攻击。

  若无无人处听她施救的动静在前,又何来千钧一发救命之恩在后。

  他判定她有些真实的善良与怜悯,可堪利用。

  但从未想到会到如此程度。

  本就卑劣的手段,在她面前显得更加无耻,低鄙。

  若知她心性竟是这般,便是路再难走,也绝不来利用她——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您之恩义,远高于我。”沉默良久后,宴云笺字句清楚,低沉而刻骨。

  他知道她与众不同,但他还想再说一遍。

  “此生不忘,决不背负。”

  ……

  太子脚步匆匆赶到銮英殿时,皇帝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给父皇请安。父皇,儿臣有一事……”

  皇帝闭着眼睛,微微抬手:“你前日于宫中纵容你养的那头畜牲残杀宴云笺,险些伤了姜眠。你可知,一旦伤着她一星半点,会惹来多大的祸端?”

  “你当姜重山是沈枫浒?”

  沈枫浒是刚出征东南的晋城侯,他们当然不一样。

  一个忍气出征,一个胜战凯旋。

  且手中还有十三万雄兵。

  太子忙弯腰拱手:“儿臣不敢,那日,儿臣是在自己的地界惩罚奴才,一时失察,竟让小十带姜眠过来……”

  “小十与阿眠走得最近,有什么新鲜好玩的,都会拉着她一起,”皇帝淡声,“阿眠是小十带来的,小十又是被谁请去的呢?”

  太子语塞。

  皇帝道:“好好管管你身边的奴才。你是储君,不要让别人摆弄了你妹妹,又摆弄你。”

  这话说的直白,太子一听便懂。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扑通跪地:“父皇……父皇恕罪!是儿臣鲁钝,竟未发觉身边有如此居心叵测之人,他们设下如此连环之计,是想利用姜眠挑的姜重山与皇室反目……是在恶毒至极!儿臣回去后必定细细追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皇帝面无表情听完。

  一手扶额,半晌忽地低笑出来:“你也只能想到此了。罢了,去办便是。”

  太子略有茫然,正待再说,皇帝却不想再提了:“你那日为何忽然向宴云笺发难?”

  “回父皇,儿臣……”

  “不要用此前那套说辞糊弄朕。”

  太子低声道:“是。父皇,当时儿臣只是担忧,这次姜重山回朝婉辞所有封赏,所求只是想把他的女儿接到身边。但儿臣怕……他还想把宴云笺一并接走。”

  “宴云笺到底身份敏感,还是谨慎些好。儿臣想来,他也受了多年折磨,不如了结了省心。”

  “多年折磨……呵,多年折磨。这就够了么?他的孽就清了吗?”皇帝反问。

  “呃……”

  皇帝又道:“姜重山不会的。”

  太子迟疑:“可当年宴云笺刚出生之时,姜重山就一心想要将其带在身边,不惜和家族抗争,闹出多大的阵仗……”

  “那时重山还年轻,不懂事,”皇帝声音有些辽远,“现在他已成家了,稳重许多,不会再干蠢事。”

  “难道宴云笺是什么稀罕东西吗?谁会用一身功苦,求一个乌昭和族人到身边。”

  “好了,不提这些。说说你来寻朕要禀报什么?”

  太子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他硬着头皮:“父皇……父皇恕罪,那日宴云笺为救姜眠,重伤白虎,眼下那白虎已死,但底下人处理时发现那白虎身上显出血斑,是染了欲血之疾。”

  “什么?”

  “这白虎本就是大昭的种,父皇知晓的,此疾传人,宴云笺为虎所伤必定感染,而他身边只有姜眠一位云英少女,想来……想来……”

  太子抿唇,打个比方:“就从前和中了乌昭和人特制血蛊那样一般无二。”

  皇帝揉着眉心,沉默不语。

  相传千年前,乌昭和先祖研制出一种特殊血蛊,以此卑微地留住自己的爱人——中蛊之人需与施蛊者结为夫妻,行敦伦之礼可解。若实在不愿,便只能选择每隔一段时日以对方新鲜血液做药引,才能活命。

  但甚少有人用此法。以此搏爱,太过微贱。

  太子面露愁色:“欲血之疾与血蛊极为相似,就是两个人的羁绊,这下,宴云笺与姜眠却密不可分了。”

  “虽然他绝不敢肖想姜眠——姜重山也不会同意。但若姜重山将姜眠带走,宴云笺作为她的血罐子,岂不要一并离开吗?”

  皇帝沉沉听着,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吴绍海。

  吴绍海弯腰低声:“该办的奴才已办过了,但收效甚微。”

  伺候这么多年,皇帝的心思他也摸透几分——他想让宴云笺成事,却又不想让他那么容易。

  “他够大胆,会识人,也懂利害。姜眠早已蠢透,极好蒙蔽,她肯护着,也没什么绊子可下了。有了这层联系,宴云笺便顺理成章到姜重山身边,”吴绍海轻声道,“您的吩咐,他还算是办得漂亮。”

  皇帝垂下眼眸,不辨喜怒。

  是漂亮。

  太子,十公主,姜眠。

  白虎,血蛊,救命之恩,纠葛之结。

  一盘活棋首尾相连,分毫不差。

  “真是妙,如此手腕……”皇帝喃喃,眉宇却愈发阴沉。

  “此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定夺,”他对太子道,“只是那贱种罪行历历,朕心中实在不悦。”

  太子不解:“父皇……”

  “犯错焉能不罚,”皇帝说,“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6章 凉春夜雨(六)

  ……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

  太医院几乎倾巢而出,一波又一波人守在姜眠床前。

  研判,推究。

  方子写一轮又一轮,最终也捡不出一个能用的。

  “欲血之症针对性太强,此疾深入血液,根本无法剥离。”

  “毒根深种,已非药石可解。”

  “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可就只有让他二人……”

  “住口!”院判目光锋利,盯着方才说话的年轻太医,“管好自己的嘴皮,什么话都敢往外露,是嫌命长了吗?”

  “割血。”他转头向外吩咐。

  门外,宴云笺直挺挺跪立。

  雨水冲刷他的躯体,勾勒出少年隐含蓬勃力量的肌肉线条。

  他不说话,也无动作,背脊那般挺直,无端流露骨子里去不掉的倨傲与孤冷。

  苍劲的手腕上只草草缠了一层纱布,还在渗着血。

  听见门里的动静,宴云笺一言不发拆解纱布,伸出手腕。

  吴绍海亲自来,他动作极为麻利,在宴云笺微微收口但尚未愈合的手腕上飞快划下一刀。

  鲜血喷涌,另一小太监捧着白瓷碗接住。

  为了不让鲜血被雨水污染,此刻宴云笺头顶撑着把伞。

  冲天的雨幕隔绝在外,他听见鲜血渐渐接满瓷碗的声音,低声问:

  “她醒了么。”

  吴绍海没听清:“你在说话?”

  宴云笺再问:“姜小姑娘醒了么?”

  “呵,你倒有脸问。”这回吴绍海听清了,却并不回答问题,丢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她还是高烧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