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第416章

作者:我想吃肉 标签: 乔装改扮 穿越重生

  胡师姐没想到他叫这么大声,她看了这人一眼,对祝缨道:“大人,他有些身手,这样防着他跑。您审完了,我再给它装上。”

  章炯道:“这倒是了。穿了他的琵琶骨!”

  金元宝叫了出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衙役们看向祝缨,祝缨点点头,胡师姐很自然地说:“我帮你们吧。”她说话声音也平平板板的,衙役们却不敢怠慢,见祝缨没反对,就一同去后面炮制金元宝了。

  堂上一片快意!只有两个姑娘脸上露出点不忍的神色来。接着,她们也被收入了女监,由女监彻夜看守。本来胡师姐还想帮忙看着的,被项安带到后衙去了,江舟接手了这个任务。项安道:“后半夜我来替你。”

  江舟道:“没事儿,就这一夜!好妹子,你让给我!我多干一会儿,请教大人时就能多跟大人聒噪两句了。”

  项安道:“就算值半夜,大人也会教你的。”

  两人说完,项安匆匆地带胡师姐去后衙。

  ……

  路上,胡师姐道:“还有事儿没回清楚么?”

  项安笑道:“不是。”

  “要是事儿都干完了,那我还是回去吧。”

  项安道:“不急不急,师姐,我问你个事儿。”

  “嗯?”

  项安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找个活计吧。我也没别的手艺,就这点儿武艺,只可惜看家护院的人家也不太喜欢雇女的。”

  “你的武艺比我二哥还强呢。”

  “看着不像呀。”师姐说。

  项安道:“那……你瞧,知府大人这儿,要是想请你,你愿不愿意跟大人干呢?”

  胡师姐吃了一惊:“进衙门?”

  项安道:“不当差也行,大人单雇你帮他做事,平常就住家里,家里也好几口女眷呢。要是有今天这样的事儿,也请你出手。酬劳好说。你看呢?”

  胡师姐想了一下,说:“行,还给跟你们就个伴儿。”

  “别看我,就说你自己。”

  眼看要进后衙了,胡师姐站住了,说:“你看呢?”

  “我当然想你留下啦。”

  “那行。”胡师姐道,“这个大人是个好官。”

  项安道:“那酬劳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大人真的要雇我?”

  “嗯。”

  “你看什么样的好,那个,别要太多了再把人吓跑了。”胡师姐说。

  “你是想衙门当差,还是跟大人?”

  胡师姐道:“我就不进衙门了,我也不会干别的。大人有今天这样的事儿要用到我,吩咐一声就行,我也照办。”

  项安道:“那,四季衣裳各两套,包吃住,跟我住一块儿,吃……嗯,跟老封君和大娘一道吃。每月一贯钱。要是生病了,管你看病,要是能跟咱们大人干到三年,你要走,只要提前俩月说一声,好找接替的人手,还给你盘费。你看行不?”

  胡师姐反而不敢接话了,道:“这……这也太好了吧?!”

  就这,包吃住还包衣裳,三年的工钱就是白赚,攒下来能买好几亩地了!而且一个月给一贯钱?!!!她爹活着的时候,跟着商队也赚不了这么多。

  项安道:“大人本来就是好人!”

  胡师姐想起了项安之前讲过的事情,项父的仇、种种案子,以及自己在府城这些日子看到祝缨的所为,点点头:“要这样,一直干下去都成,只怕以后老了,不及年轻人筋骨健壮,就没用啦。”

  项安道:“到那个时候你也有私房钱了,大人也不会不管你。你看老侯叔。”

  胡师姐点点头:“好。”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后衙,祝缨已经在书房里坐着了,顾同端茶倒水伺候着,丁贵笑道:“小郎君,莫抢小人的饭碗呐!”

  顾同与他也混熟了,道:“去去去。”

  丁贵笑道:“都多久了,还跟才见着大人施展似的?”

  顾同道:“我这是学而不倦。”

  祝缨道:“行了,案子结了会从头给你讲解的。”

  顾同高兴了,项安在外面说:“大人,师姐带过来了。”顾同又跑去开门。

  他对胡师姐也很好奇,跟人家叫一声:“胡娘子,请进。”

  进门之后,两人站到了桌案前,祝缨起身道:“来了?坐。”丁贵又给上茶。

  胡师姐小心地并不坐,有点拘谨地行了个礼:“妾拜见大人。”

  祝缨道:“这几天辛苦你啦。”

  胡师姐道:“也,也没什么。”

  祝缨道:“请用茶,项安对你说了么?”

  胡师姐茶也不喝了,道:“是。”

  项安代她说:“师姐闲云野鹤,不大能受衙门的拘束,钦佩大人的为人,愿意为大人看家护院。大人有旁的事儿征召,师姐也责无旁贷。”

  祝缨道:“那可就太好啦!娘子还有什么要求么?”

  胡师姐忙说:“已经太好啦。”

  祝缨道:“那行,以后咱们手头宽裕了,再涨。先签个契吧!”

  她准备好了契书,条件列明,胡师姐是个半瞎,识字不多,项安给她念了,胡师姐心情激动,跟一位知府大人家里看家,又比风吹日晒强得多了。跟商队出去,跑路辛苦在其次,气候、生病等等更是麻烦。

  她也不会写字,就按个手印。一式两份的契书,先期三年,到期再续。

  祝缨道:“行了,那就准备吃饭吧。回来再置办你的家具、衣裳,铺盖家里倒是有多的,现在就换上也行。明天搬取你的行李,今天晚上先随便吃,有什么忌口的、喜欢的,告诉厨房巧儿和林娘子他们。你住前面西院吧。有拆洗的衣服什么的,家里也有人管。”

  她没等叫花姐就先给胡师姐安排好了!胡师姐那一手弹子,她有点馋。

  胡师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儿,不想竟是如沐春风,全不像是官员的样子。又心细,安排事务面面俱到,一时不敢相信,又有些惶恐。她的膝盖微弯,说:“我是粗人,都行,这也太好了。”

  祝缨道:“先住下。”

  胡师姐还不太敢上桌吃饭,当护院的,也没有跟主人家一起吃饭的。项安给硬拉到了桌上,胡师姐心想:兴许是头一天,东家客气些,我可不能将这个当成寻常,自己轻狂起来了。

  祝家三口听说她家里没人只有自己一个,就先同情上了。连祝大都说:“家里也有屋子,就住这儿吧。”

  花姐打量她一下,就知道得给她添置衣物了,吃饭的时候让一让她,见胡师姐还是有些拘束,就不再跟她客气,免得她不自在。张仙姑就对花姐说:“一会儿给她安排一下。”又问胡师姐叫什么名字。

  胡师姐也没名字,别人也有叫她“胡大娘”的,也有叫“胡娘子”的,张仙姑就叫她:“胡娘子。”

  她在家里的称呼也就定下来了。

  当晚,花姐先带她认了家里的这些人,然后带着杜大姐开库房取新的铺盖,又暂取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胡师姐换上。她的衣服一向素淡,给个守孝的人穿正合适。“家里旁人的衣服都不合适,这是我的,新做的还没上身。明天再找裁缝重裁过吧。”

  本来项家兄妹是住在前一进的西路,兄妹俩住一个院子,现在祝缨要给胡师姐安排住处,胡师姐忙说不用,在项家兄妹那儿有个偏间儿支张床就行。祝缨看出来了,胡师姐跟这师弟师妹不能以一般的师门关系来看,项家以前是胡家的雇主,项家有钱,胡家就是出力的。之前说让她跟项安就个伴儿,现在看就不太合适了。还是给人单独开个院子的好。

  祝缨道:“他们都安顿好了,就别再挪了。你再去,他们也挤。正好有空置的院子,你住就是了。以后要再有人来,就安排同你一处住。”

  胡师姐听到这话马上就答应了。

  屋子里的家具当初都是一起配的,竹具,简单扫尘就能用。胡师姐自己有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儿,一切用品都是新的,像做梦一样。洗了澡,篦了头,换上新衣服,躺到新铺盖里。活了二十几年,记忆里也没有这样的一次全换新的日子。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是修修补补着凑合的,衣服穿不下了,才裁件新衣服,这时候鞋子还是旧的。等换了新鞋,衣服又开始打补丁了。有时候更换不及,就打双草鞋凑合。一切用具也是如此。

  胡师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大早,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弹坐起来,眼前一黑,旋即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她赶紧起床穿衣,拉开门起来想找水,得赶紧洗漱,她得练功了。

  出了院门,撞上杜大姐端着个盆过来:“胡娘子?我给你送水来了。”

  胡师姐问道:“大姐,井台在哪儿呢?”

  杜大姐告诉了她,又说:“等会儿再把那个缸给你刷刷,担水过来。”院子里有水缸,为的是取水方便。

  胡师姐收拾停当,花姐的衣服她穿着有些余量,她掖好了衣角等处,想到梅花桩那儿看看能不能用。到了一看,祝缨正蹲在上面呢。胡师姐吃了一惊:“大人?!”

  祝缨笑道:“来,练练?”

  胡师姐轻巧地跳到她下面的一根桩子上,祝缨道:“这儿以后想用就用。”

  “是。”

  祝缨跟她聊了会儿天,问是不是每天都练之类,胡师姐只要没事儿,每天就是吃饭、练功,祝缨如果忙了,练功就放下了。心道:到底是术业有专攻。

  她说:“练功之后多吃点肉,不然容易饿。”

  胡师姐脸上一红:“是。”

  祝缨跳下:“行了,你自己来吧。”她又去提起了弓箭,嗖嗖几下,摇了摇头,院子太小,这个距离她的准头是不错的,再远一些不常练,可能就不行。是时候找一下梅校尉了。

  晨练完了,休息一下吃早饭,然后就是去府衙。

  胡师姐这天被花姐等人拖着收拾屋子,家具全打扫一遍,被子重新晒过。又是找布料让她挑选,又是找裁缝。胡师姐就随便选了月白色的几块布料,也不要绸衣:“布的就行。”花姐道:“穿多大鞋?”

  胡师姐道:“我自己纳就行。”

  花姐道:“那得多大的功夫?”

  胡师姐想起来,自己是给家里护院的,还有衙门如果有案子她也得跟着去干。急忙道:“大娘子说的是。匆忙搬取了自己的行李,她就一个很小的包袱卷儿,包袱皮儿上还打着个补丁,拿来放到了衣柜里。

  自己去把水缸挑满,放下袖子,掸掸身上,将后衙巡了一遍,见门锁都好,墙头也没人爬过。跑到前衙去,跟项安站在一处给祝缨撑场面了。

  ……——

  郭县令这次的动作也很快,堪比抓庄家时的李司法。

  他也是连夜拿人,将人带到府衙来与金元宝对质,对质完了,祝缨这儿结了案,他再接着升堂判他手上的案子。

  王二郎先是死不承认,金元宝却熟练地说出了他身上所佩的饰物。王二郎道:“他与我熟,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也不稀奇。”

  祝缨命人将新娘子的母亲和丫环都叫过来,让她们辨认。新娘子的母亲说:“是我女儿的针线。”丫环只管低着头,泪水涟涟,点了点头。

  王二郎便说:“是那天她问我买簪子,钱不够,拿这个抵的。”

  金元宝道:“放屁!你分明说是拐得那个傻丫头给你的!到时候拿这个给岳父一看,不给你也得给你了。大人,他还有别的物件儿!”

  丫环忽然抬起了头,道:“二郎,这是真的吗?!我们小娘子,被你骗得好苦哇!”

  郭县令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案子在府衙的公堂上又被招了出来。与小姐形影不离的丫环,当然是知道得最多的。与方家不同的是,王二郎能够自己就见着新娘子,是二人看对了眼,小丫环是为了帮着自家小娘子才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