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第93章

作者:东边小耳朵 标签: 情有独钟 女配 轻松 穿越重生

  至于跟窦夫人告密, 那就自找苦吃, 谁不清楚窦夫人都崔舒若的疼爱。况且崔舒若御下有术, 早已将自己身边的婢女都笼络清楚, 没人会违逆她的命令。

  崔舒若出去以后,直奔窦夫人身?边, 被窦夫人安排去盯着下人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妥帖。

  昏礼于女儿而言是大事, 赵平娘前一桩亲事又受了委屈, 这回?成婚说什么都该要办得?热热闹闹,可谁让身?逢乱世,便是尊贵如郡主?也同样受影响。

  窦夫人对两?个女儿都十分疼爱,如此简陋的昏礼,甚至没能大宴宾客, 无一不是叫她心中难受。她只好多转悠几圈, 仿佛府里?收拾得?尽善尽美了,心里?的歉疚也能少?一些。

  崔舒若是最懂窦夫人心思的, 即便窦夫人什么都没说。而崔舒若也没有指出来, 她尽力配合着窦夫人。

  本来府里?就整齐干净, 被她们一通打扫,这也不成那也不行,最后竟像是被重新修葺过了一般, 亮堂得?很。

  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天边竟浮起金色的霞光。

  来了乐东郡这么久, 还极少?见到这样寂静而震撼的景色,崔舒若临进屋子前还抬头望了好几眼?。

  希望这是真?正的吉兆, 能让赵平娘往后一生顺遂安稳。

  崔舒若在心里?暗暗祈祷。

  然?后便推开门,跟着窦夫人一起进屋。

  一进去就被赵平娘身?上的嫁衣耀花了眼?睛,不同于孙宛娘出嫁时的绿衣,赵平娘的嫁衣是绛红色的大袖,繁复不已,是有规制的钿钗礼衣,层层叠叠下带来无限威严,并?且色彩艳丽,恍如先声夺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而且上头的刺绣精美,是十多位绣娘联手绣了半年才?绣成的。故而赵平娘的这身?嫁衣才?要早早备好。

  正是因此,在一切从简的这一日,光是这身?代表了品秩的嫁衣就够将一切撑起来。只要她是一日的郡主?,只要齐王一日还握有权势,就没人敢欺负她,夫家也不敢对她不敬。

  许是察觉到了窦夫人跟崔舒若的到来,赵平娘回?头粲然?一笑,明艳无双,倾倒众生。

  窦夫人望着娇媚艳丽,容色灼灼的女儿,眼?底多了些欣慰和感叹,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一日。她下意识的拂了拂鬓,那里?还有她早起时刻意藏起的几根白发。

  也不知窦夫人此时心中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感叹多一些。

  她牵起后进来的崔舒若的手,朝着赵平娘走去。

  赵平娘的面?容上全无新嫁娘的惆怅,反而尽是兴奋与笑意。是了,她这回?出嫁,不但仪式是在自家,就连新郎也是装模作样的带着她上花车转悠一圈,最后还是回?到齐王府。说来说去,都在自己家里?,她怎么想都难有离别悲意。

  原本有人向齐王进言如此不妥,哪有女子出嫁以后又回?到自己家中的,然?后被齐王一顿臭骂,指着那人的鼻子说,难不成硬是要打开城门让花车穿过西秦的军队走到昌溪去不成?

  那人被骂得?讪讪。其?实只要在城里?另寻一处府邸就成,但齐王显然?是刻意歪曲他的意思,说到底就是疼女儿疼得?不顾规矩。齐王的态度摆得?坚决,自然?就没人敢说什么。

  不提一些人的腹诽,赵家上下对这个提议相当满意。

  赵平娘坐在铜镜前,窦夫人过来后,直接依偎上,撒娇道:“阿娘。”

  窦夫人浅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长不大。”

  赵平娘平日里?和窦夫人撒娇的少?,今日许是要嫁人了,即便不怕,可也忍不住留恋,哪怕她还能住在这里?,可到底不一样了。

  窦夫人嘴上说她,但在赵平娘抱着她,看不见脸上神?情时,眼?里?噙了点泪。

  崔舒若走上去,不着痕迹的帮窦夫人挡着点,让她能用帕子擦泪,然?后笑盈盈的夸起了赵平娘,“阿姐今日如此美,我从进门起就移不开眼?啦!”

  她说话俏皮,即便夸人也叫人想笑。

  赵平娘和窦夫人都指着她,喊她促狭鬼。

  窦夫人和崔舒若陪了赵平娘许久,安慰过她,很快就到了天色昏暗的时候,訾甚远也带着花车来迎亲。他带的傧相大多是武将,不像赵巍衡能有郑家郎君替他打小抄作诗,好在他的学问扎实,当初訾家老家主?不惜重金聘请先生,又诚意十足,别的瞧不出有何建树,但在今日成婚却在吟诗上初见成效,完全为难不了他。

  不过,吟诗游刃有余,却不代表能逃过姑嫂们的棍棒相加,这回?孙宛娘和陈氏都在,可算是把?訾甚远和傧相们都折腾得?够呛。

  千辛万苦终于接到了赵平娘,他跟赵平娘一起拜别齐王夫妇。

  原本该是齐国公夫妇告诫赵平娘为人妇后该自贞持家等等,但到了最后,訾甚远主?动跪下来,郑重磕头,承诺自己一定会善待赵平娘,爱她护她敬她,若有违此言,天人共戮。

  訾甚远能说出这一番话,不管他日是否变心,至少?如今真?心诚意,也能让齐王夫妇有所宽慰。

  崔舒若深处其?中,看着满园的喜气,看着赵平娘拜别爷娘,在热闹背后,何尝不是灵一种惆怅,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是爷娘也有与子女分别的一日。

  崔舒若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恢复笑容,随大流的恭贺着这一切。

  直到目送赵平娘上花车,喧嚣声似乎渐渐走远了。崔舒若走到窦夫人身?边,拥住她的肩膀,轻抚她的脊背,柔声宽慰。这一刻,窦夫人终于绷不住,不住的落下泪来。

  而前院的那些武将们则开始拼酒,一个个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喜庆的一日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第二日,即便府邸上仍旧挂着红绸,随处可见红灯笼,但早起的武将们依旧是各个精神?气爽。整座城池,重新陷入寂静与肃穆之中。

  他们白日里?还要上城墙,观望西秦的军队要做什么,会否突然?攻城。

  那些将领昨日与今日的面?貌相差太大,明明昨日还是狂疏大笑,完完全全要醉生梦死的做派,可到了今日,俨然?又是一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肃穆与严阵以待。

  崔舒若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二者?的变换,才?愈发清楚那些将军们身?上的重责。他们何尝不担忧自己能否守得?住城、能否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可敌人兵临城下,他们的恐惧不能表露分毫,因为只要身?上穿着那身?盔甲,还担着官职,就是满城百姓的指望。

  不可惧,不可退。

  这是武将的宿命。

  也不知从何时起,局势愈发严峻,府里?常常能见到面?色严肃的武将,书房里?的灯烛等燃到天明,齐王也越来越难到,每一回?遇见都是身?后跟着一大群披坚执锐的武将,行色匆匆。

  城外的攻势越来越凶猛,赵巍衡迟迟没有回?来的迹象,西秦的将士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想要打下乐东郡。有时夜里?都能听见冲撞车不断攻城的声音,闷厚沉重,似乎敲打在城里?每一个人的心头,生怕城门或是某处薄弱的城墙会抵挡不住,就此沦陷。

  随着局势愈发紧张,城里?人心惶惶,粮食也被严格的管辖起来。

  眼?看人心越来越不安稳,守城死的将士越来越多,窦夫人做了主?,她们虽不能上城墙杀敌,但也不能干坐着不动,于是带着崔舒若她们开始在后方帮忙。

  金尊玉贵的王妃、郡主?都亲自出来缝补衣物,还有分发粮食,是否真?的减轻负担不说,但大大激励了士气与民心。

  到了午后,便有络绎不绝的妇女出来,跟在窦夫人身?后主?动干起活。

  浆洗衣裳也好,照顾伤兵也罢,总之是群策群力,众志成城。没人想回?到被胡人奴役的日子,她们亲自尝过城破的滋味,又怎么愿意再?经历一回??

  这一次,便是死也要守住城池,守住她们最后的尊严。

  渐渐的,崔舒若身?上的衣裳也从华美的绸缎丝帛变成了简朴的衣裙,裙摆甚至遮不住鞋面?。白日里?她也要跟着亲手去做活,绝非做戏。

  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她从原来的走几步就喘,变成了即便爬到屋檐上收药材也能如履平地。

  某一日,甚至听到系统与众不同的提示音。

  【叮,体力值+1】

  感情体力值的上限是能够通过锻炼而提升的,幸好她没有耗费功德值兑换。

  崔舒若没忍住和系统争辩起来,硬是让理亏的系统主?动请她品尝它最心爱的小瓜子的味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瓜子呢,崔舒若当时笑得?宛如得?到强盗宝藏的幸运儿,兴奋又高兴。

  这样的日子充实而又紧迫,她似乎也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

  唯一可惜的是,她每日里?会记住好些面?孔,又会亲自送走他们,见证他们的灵魂消散在天地之间……

  每当这个时候,她会想起魏成淮,自己仅仅是送走能认得?了却叫不出名字的人,尚且如此难受,他和胡人对峙多年,送走了无数袍泽、至交,不知又是何种心情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崔舒若的袖子里?藏了把?小巧的匕首,形影不离。

  若是有人能壮着胆子跑去问过赵家所有的人,说不定便会发现匕首不是赵家人送与她的。

  的确不是,那是一个人不远千里?,夹带着信封,悄悄赠予她的。

  是他少?年时亲手杀了一只老虎,被阿耶所奖赏的匕首。

  虽小巧些,但削铁如泥,还可以藏于袖中,最适合防身?。

第62章

  每当迷茫时, 她便会下意识的摸摸袖子,想起自己头一次回信时写到的有关痴傻的岁岁,还?有乐东郡百姓的事, 那时候魏成淮给她的回信。

  他?说, 乱世下无人能独善其身。胡人残暴, 即便是你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何况百姓?连年蹂躏,不仅是胡人治下百姓受苦, 即便其余侥幸得生的州郡也大都十室九空, 户户白帆。

  但正如同而今在皑皑雪地里挣扎生出?的春意, 汉家也终有能重振荣光,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的时候。

  到那时世上不会再有如岁岁一般的孩童、不会有满城的遗孀、不会有思念儿子而哭瞎眼睛的阿娘。到那时不论?是死?去的无辜百姓,还?是战死?疆场的将士,他?们的灵魂都会得到慰籍。

  他?还?说与其沉湎悲痛,不如亲与为万世开太平, 而她为百姓们?所做的一切, 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也有所听闻。

  “……

  君已勉力,当心安乎, 世上当权者众, 及君者寥寥。北地闻君皆赞誉有加, 余亦钦佩。余本忘怀生死?,思及君,方知眷恋。即是修罗尸海, 亦必兢兢求一生路,望有与君相见日。

  唯愿卿安”

  他?写下的整封信, 不见一丝旖旎,唯独堪堪结尾时, 透露出?一丝心迹。

  看吧,即便是曾经纵马长街的少年权贵,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会变得慎重持己,生怕有半分冒犯。前面是止乎于礼的克制,最后流露的只言片语是因情而生,是无法掩饰的拳拳真心。

  崔舒若她可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可在信念坚定者的面前,很难不受其感?染。

  最开始的崔舒若所求所望,不过是在乱世里活下来,最好能站对阵营,跟着赵家人笑到最后,荣华富贵。

  可在亲身经历乱世后,她也期盼着自己或许能为百姓们?做点什么?,真心实意的做点什么?,而不是像建康那些犹如蛀虫的世家,等待王朝更迭,识眼色的投效,最后继续他?们?的富贵。

  从前的崔舒若也许能心安理得的同他?们?一样,但如今的她做不到。

  她怕自己夜里会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响着痴傻的岁岁天真的疑问?,“郡主娘娘,你是神仙,能不能帮我问?问?耶耶,什么?时候回来接岁岁呀?”

  对崔舒若而言,活者麻木失望的眼神,遍地的尸骸,不断地积累在她的脑海里,而岁岁的一声问?,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她撑不住。

  就如同提起近代史,所有人都会义愤填膺般,崔舒若的种种思绪,最后化?作一句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她自私,可也有人性的底线。

  踩在百姓的尸骸之上,无视堆积成山的累累白骨而安享富贵,她做不到。

  她的信念愈发坚定,那么?一切艰难险阻都变得孱弱不堪。崔舒若本是跟在窦夫人的身边做些简单的活,但到了后面,伤者越来越多,郎中不够用,寻常人又没?有面对血肉模糊也镇定的心性,她索性自请去为郎中打下手。

  崔舒若聪明果决,学东西快,又有现代时的学识作为依托,比起一般学徒更敢上手。

  若非她是郡主,只怕郎中们?要抢着收她为徒了。

  但令崔舒若震惊的是雁容,因为她主动?跑来给郎中们?打下手,雁容她们?这些婢女们?必须要跟随在崔舒若身边,于是也都开始忙活起帮郎中治伤救人。

  像是晒草药、熬汤药,她们?细心耐性,比起初学的学徒竟要好上不少。

  毕竟能揣摩主子的心意,又能事无巨细的照顾好,看起来琐碎要求多的熬药与晒草药,对她们?而言简直是大材小用。

  雁容则更为出?色,她明明连字都不认得,可是在听见学徒背药经后,不知怎的竟能记下。等到学徒结结巴巴背不下去,她能极为自然的提醒下去。

  被其中一位郎中发觉了,一开始也不过是觉得有趣,就开始教她辨认草药,还?有简单的药理。渐渐的,别?的郎中也听说了,许是因着雁容勤恳能干,态度还?好,于是郎中们?人人都爱教她一些,还?让她去听学徒们?背诵各种中医典籍。

  等到崔舒若发觉时,她正犹犹豫豫的给严小妹治暗伤,还?是动?手针灸,崔舒若不说被吓死?,但也大为担心。

  偏偏雁容已经开始了,崔舒若不敢上前打扰,就怕本来没?事,结果自己上前惊到了雁容,到时候她手忙脚乱,反而出?了事。

  结果这一看,还?真叫崔舒若看出?几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