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一阵风吹来,夏日的炎热便少了许多,折绾抬头去擦汗,余光瞥见刕鹤春正站在对面屋子的窗户口看她们。
折绾怔了怔,站起来去把窗户关上了。
素膳:“怎么关窗户?”
折绾:“我叫人送冰块来。”
素兰:“我其实觉得茶里面放些冰块也不错。”
折绾:“是么?你仔细说说。”
一群人又说起话来。
等她们走了,已经是下半晌了。折绾昏昏欲睡,却又有许多事情要做,她强撑着精神看账本,便见刕鹤春走了进来。
他递过来一封信,道:“你帮我给越王吧。”
折绾点头,“好。”
就算是她不给,刕鹤春也能让小厮送过去。
上辈子估摸着也是小厮送的。
她掐算了一下时间,知晓刕鹤春快要放出来了。
是因着这封信么?
她将信给了越王。
越王给了皇帝。
皇帝拆开信,发现里面写道:“臣回首过往,因虚度光阴而羞愧,因傲然自大而悔恨,因不知君恩而惶恐。臣以为过去的自己勤勉苛己,已经做到了最好,但如今想来,谁又不是如此做的呢?陛下千日只休憩一时,臣日日所见陛下辛劳,却只记得自己勤勉,实在是不该。”
后面还有许多反省的话,诸如已经准备在家里面开垦一间农田种菜,希望陛下能让他送些菜进宫。
“食君之禄,不能与君分忧,实在惶恐,只愿能尽己所能回报恩宠。”
皇帝就感慨道:“知道种菜了,还不错。”
越王:“刕大夫人常日种花,估摸着鹤春也跟着学过一些了。”
皇帝对折绾还是很满意的,“朕跟她说过几次话,是个不错的孩子,脚踏实地得很,跟王德山很是一样。”
皇帝如今就喜欢脚踏实地的人。
他希望刕鹤春也做个脚踏实地的人。
他想了想道:“让鹤春从头开始吧,去京兆府做个七品户曹参军事,一步一步来,至于能走到什么位置,便要看他自己了。”
越王便马上要走,他要去看太后。
皇帝笑起来,“去吧去吧,再不放鹤春出来,母亲也要怪罪朕了。”
越王就去了。折绾碰巧在,越王把此事一说,太后唏嘘道:“七品就七品吧,能出来就好。”
折绾倒是恍惚起来。
怎么变成了京兆府的七品官了?
她记得上辈子是直接官复原职的。
应该是哪里变了。
但这辈子实在是变得多,至于是从哪里变的,她已经无从探寻了。
她回府告诉刕鹤春此事,道:“陛下隆恩。”
刕鹤春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不高兴,而是欢喜得大笑起来,“是么?已经足够了。”
折绾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足够,以后却不一定了。
他从前可最是瞧不起这些小官。
第87章 得无念,得无名(16)【修文】
整个府里都热闹起来。赵氏得知是越王给陛下递的信, 便跟折绾道:“请越王夫妇来府里吧?”
她要好酒好菜好茶好戏的招待。
折绾:“已经请过了,但越王并不愿意来。”
他还是不乐意跟刕鹤春打交道。
赵氏愣住,“那他做什么要帮鹤春?”
折绾:“我不知道。”
赵氏叹息, “哎,越王可真是好人。”
不来就不来吧,反正鹤春出来了。她欢欢喜喜叫仆从把家里打扫一新, 亲自给刕鹤春喷了一碗水——据说是符水。
刕鹤春也想去去晦气, 便忍着恶心让她喷, 十分滑稽。
折绾在一边看, 心里算着刕鹤春能笑着出门几天。
她猜三天。
结果第二天他就沉默着脸回来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晚间吃饭的时候, 他突然跟折绾道:“今日我碰见了立德兄。”
折绾记得这位大人。他也算是刕鹤春为数不多的相交好友了。
她笑盈盈的问:“然后呢?”
刕鹤春放下碗筷, “他见我之后只说了几句场面话, 便急匆匆走开,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折绾:“哦?”
“你是怎么得罪人家了?”
刕鹤春噎了一瞬。
他站起来,叹息道:“不知道了。”
他跟立德兄也算是十几年的好友, 他的人品也是信得过的。这半年来他没有写信给自己,他也没有怪罪, 只想着是怕陛下牵连, 谁知道他已经放了出来, 立德兄却是这么个态度。
他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自己哪里得罪人了,只能又叹息一遍, “我是真想不起来。”
他如今才明白自己不仅在家里,更是在外头也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
他跟立德虽然自小没有跟越王那般好, 可也算是至交。他出门应酬, 有一半是跟立德喝酒。他深吸一口起气,“我被关的时候, 他没有来看我,也没有给我写过信,我都能理解。”
但他突然如此,他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
折绾就笑了笑:“那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他了。”
莹姐儿匆匆忙忙进了屋,看见刕鹤春停了脚步,笑着道:“大伯父,大伯母。”
她看向大伯母,“我可以跳六百个了!”
这可真厉害!折绾竖起了大拇指。
莹姐儿忍不住还要再跳一次!她想跳给大伯母看看。
折绾让她歇会再跳,她却不依,扬起绳子,“我行的!”
她还果然行。
折绾给她数着,整整六百个,一直没停。
莹姐儿跳得大汗淋漓去洗澡,跟折绾道:“川哥儿是个汗脚——他那个袜子哦!”
升哥儿都不愿意跟川哥儿一块睡了,臭得很。
川哥儿一天要洗三次脚。
折绾:“便叫婆子给他多做些袜子就好。”
她洗澡,折绾坐在一边看书,还叫人去院子里面晒水,“到黄昏的时候咱们洗头。”
莹姐儿嘿嘿笑,“我可不可以不洗头啊?”
她真不喜欢洗头。
折绾:“不行。要长虱子的。”
莹姐儿只能妥协,她见过长虱子的人。
她跟着大伯母去过慈幼院,那里的孩子大多长虱子。尤其是冬天。她们没有水洗头洗澡的。
好可怜。莹姐儿回来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月例银子都送了出去,“给她们买新衣裳吧。”
她洗头的时候还道:“要是我长虱子了,我就把头发剪掉。”
折绾轻轻拍她一下,“不可胡说。”
刕鹤春在院子里面听她们说话。他今日其实也去慈幼院了。因他如今的官职是户曹参军事,管着京兆府里的银钱,便要四处熟悉哪里需要用银钱,哪里能收得上银钱。
慈幼院是个需要用银钱的地方。虽然不是京兆府给,但是陛下十分看重这些孤老幼子,于是他们去了那个地方也要掏些银钱做面子。
这是京兆府尹吩咐的,只记在他的账面上。
刕鹤春从前不知道下面的人还会做这些事。他去的着急,京兆府里的人对他却巴结得很,各个都笑脸相迎。
他们似乎认定了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样子。他自己也是如此觉得的。
但当他们也这般认为且对他献殷勤的时候,他心里开始惶恐了。
要是在这个位置上待很多年怎么办?到时候可想而知,他们对他就不是巴结而是嫌恶。
刕鹤春已经开始发愁了。
他不动声色的做事,力求事事不留缺陷。
但他不知道慈幼院的孩子还会长虱子。他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
他低头沉思起来。
折绾已经给莹姐儿洗完头了,道:“明日带你去你孙家姨母那里,你可别说慈幼院的事情。”
莹姐儿:“我知道的。”
雁雁姐姐是慈幼院里面出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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