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 第123章

作者:叶猗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女配 穿越重生

  所以,是否能推断出,只要试炼者做出了某些与记忆里相悖的事,改变记忆主人应有的遭遇,就能醒来?就能通关?

  无论是哪一种改变。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将自己与记忆的主人区分,否则也无法影响记忆里事情的发展。

  仔细想想书里的描述——

  柳云遥之所以打输,也是因为她的“自我”觉醒了。

  她没能完全与记忆同化,她在激战中感到痛苦感到绝望,也觉得自己会输。

  或许记忆的主人并没有这么想,记忆的主人比她更能忍受这些,不将伤痛当回事,也不畏惧死亡的威胁。

  柳云遥却是相反。

  这种分歧导致两人撕裂开。

  苏蓁眨了眨眼,“我要再进去一次,有些想法要再验证一下,前辈还能等得了吗,不会下回我出来发现你在外头痛哭流涕吧?”

  萧郁摊开手,“所以为我考虑,你就快点通关,省得我哭瞎了眼。”

  苏蓁:“……”

  这个人真的是!

  苏蓁摸出长弓又进去了。

  再站到水潭旁边时,她并没有任何不详的预感,也无法想象柳云遥究竟感觉到什么才直接逃跑。

  苏蓁实在好奇水潭里还埋藏了什么记忆。

  上一个是五千年前的人,下一个呢?

  而且上一个人——

  她压下心中的猜测,元神坠入深潭中。

  黑暗散去时,她腰酸背疼地醒来,一时间头痛欲裂,脖颈酸涩,浑身都像是被巨石碾压过。

  “自己”置身于一间破败的卧房里,放眼望去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桌子柜子皆是破木条拼凑起来,桌上放着一些零七碎八的工具,竹梭、木片、藤草、捆绕成一团的麻绳,支窗半敞着,咸湿海风吹面而来。

  她艰难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低头看着完整瘦削的左腿,以及皮肉干瘪、肤色灰黑的右腿,细得像是一条枯枝,几乎不能受力。

  苏蓁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看着远方人来人往的码头。

  “自己”住在沿岸,一座破船改成的房屋内,每天要么编渔网要么出海打鱼,也时不时去海湾上,在沙滩和岩礁间打捞各种虾蟹贝类。

  虽然收获很少,但也能维持生计,渐渐也存了一点钱。

  苏蓁无端感到烦躁,只觉得事情仿佛不应该这样。

  ……究竟哪里不对?

  她记得自己的腿也不是这样。

  苏蓁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抓起渔网和叉子,准备出去捞鱼。

  外面停泊着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她用鱼叉当拐棍,将自己挪到了船上,升完帆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但“自己”从小身体孱弱,合该如此。

  或许是因为父母皆体虚多病,哥哥姐姐都没活过三岁,自己已经算是幸运的。

  如今父母皆已亡故,亲戚们早早抢走了他们的积蓄,只剩了那废船改成的房屋和一艘小渔船。

  但“自己”对此从未有怨言,甚至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苏蓁坐在船上探出身,看到海面上倒映出一张苍白面孔。

  他五官秀美,皮肤粗糙,脸颊瘦得凹陷,唇色浅淡缺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亮如星子,闪耀着活力与希望。

  折腾了两个时辰,只捞了几条瘦小的鲻鱼,苏蓁已经疲惫不堪,只觉得手臂已经废掉,浑身都在疼,还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又吐了血。

  苏蓁长叹一声。

  自己身子虚弱,又有顽疾,若是托生在富贵人家也罢了,如今莫要说富贵,若是两天不干活就可能会饿死。

  她隐隐有预感,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

  然而“自己”对此从无怨言,每天仍然高兴过活,喝着野菜煮的鱼汤,闲暇时分就在海湾停船,仰望黄昏暮色,观赏旭日东升,亦或是远眺暴风骤雨,镇上也有人见自己天生残疾就欺负他,自己也闷声受着,而附近邻里但凡有事,自己还竭尽所能去帮助他们,因此总是很难存下钱。

  ……不对。

  这是我吗?

  苏蓁有些茫然地想着,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她从来不会受气,也只偶尔会帮助别人,但也全看心情,绝非有求必应。

  不过那些人纵然欺负自己,也不过是言语讽刺,推搡几把,打坏自己的背篓,并不会像那些徽山派修士一样,动辄将人按在地上揍。

  ……等等,徽山派是什么东西?她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比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直至某个狂风大作的雨夜,门外响起重物坠地声。

  她打开门,发现浅滩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绫罗锦衣,胸前血迹斑斑,背后有一对伤痕累累的金绿色羽翼。

  苏蓁跑过去,试图唤醒那人,谁知那人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眸中精光一闪,“……好,你是好人。”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和一把碎银金锭。

  “这些钱给你,帮我养活他们,只要、只要两三年时间,他们就能飞了,届时将他们送去界门,让他们回到妖界,是生是死就看他们造化,那界门就在此去向东一百里的汨露山南侧,你只要告诉他们,他们自己能找到。”

  说完当场气绝身亡。

  苏蓁茫然地看着她,尚未来得及说话,那妖族的衣袖里探出几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三只毛茸茸的灰绿色幼鸟,有鲜红的尖喙和脚爪,似乎出生没多久,走路都走不稳当,一摇三晃,在沙滩上没几步就摔倒了,羽毛也被雨水打湿。

  他们靠在母亲身边,似乎想叫醒死去的人,然而终究白费功夫。

  小鸟们发出无助的啾鸣声。

  苏蓁将他们抱到屋里,又将尸体拖走埋了起来,做完这些已经累得半死,靠在坟头不断咳嗽。

  “……这位大仙你放心,咳,咳,我定然养活他们,你的钱我都留着,等他们要走的时候,让他们带走便是。”

  她在坟前低声发誓,弯腰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穿过风雨,回到了家中。

  苏蓁给三只幼鸟做了一个简陋的窝,然后将它放在床头,试着用作鱼饵的泥鳅喂他们,然而大约是因为思念母亲,三只小鸟很是萎靡,每天闷闷不乐,也没心情吃东西,她又去外面买了二两猪油,给他们炸了各色蚯蚓蚂蚱,他们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偶尔还会扑扇翅膀,用鲜妍的红喙给彼此梳理羽毛。

  他们非常聪明,几乎能听懂每句话,没几天就学会了点头摇头,成长得也很快,羽毛逐渐变得丰满闪亮,像是三只圆滚滚的毛团。

  每天她回家推开门,毛团们就挤在一起啾啾地叫着,她将食物递给他们,看着他们欢快地吃虫子,发出稚嫩的啾鸣声,很快,幼鸟们渐渐开始喜欢从彼此口中抢虫子吃,有时候会打成一片,羽毛乱飞,打完又亲亲热热靠在一处,重新变回乖巧的毛团们。

  过了一年,毛团们已经能口吐人言,只是勉强说几个字,能喊她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

  苏蓁模模糊糊地想着。

  但她并没有过多挣扎。

  她的身体越发虚弱,浑身疼痛,白天经常犯困,好几次都掉进了海里,险些没淹死。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悲伤。

  她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教小鸟们说话,听着他们吐出的声音从鸣叫变成稚嫩的人言,看他们的羽毛越发靓丽,喙与脚爪越发尖锐。

  苏蓁晕晕乎乎地低下头,看到海面上的倒影。

  少年的面色惨白,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然而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充满了希望。

  第二年过去,小鸟们开始尝试飞翔,他们站在她的肩上,扑腾着翅膀冲向天空,又摔倒在沙滩上。

  她坐在房前看着他们,忽然发现他们已经长大了很多,最初是双手能拢住三只的幼崽,如今一只就能完全塞满自己的怀抱了。

  “您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

  三只小鸟中的老大这样说道,她的声音温柔清亮,“他也是人族,不过他是修士。”

  苏蓁问他们父亲在何处,他们说父亲已经亡故,因为有人想要杀死他们的母亲,父亲以命相护,给了她逃跑的机会,只是最终仍然丧命于恶咒。

  “……为何要杀她?只因为她是妖族?”

  “因为她是凤神后裔,身上皮毛骨血皆价值连城。”

  三只小鸟中的老二这样说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这些事刻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一直知道。”

  渔村少年不知道妖神血脉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妖界里具有这血统的鸟妖众多,却依然有无数修士窥伺他们身上的每一样东西。

  闻言只是虚弱地微笑,伸手抚摸他的脑袋,“你们一定会好好的。”

  老三不喜欢说话,只是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埋进父亲的怀抱里。

  不久之后,镇上的财主来到海边的破屋里,趾高气扬地说要买那三只鸟,孱弱的房主被推倒在地,打手们冲了上来。

  三只鸟愤怒地尖啸着,双翼上燃起火焰,振翅扑向那些人,将他们逼退了。

  ……这是苏蓁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等到她再次苏醒,发现自己置身荒郊野外。

  夜间山林黝黑,前方有一堆篝火,火旁边坐着一群青年人,皆锦衣华服,腰悬长剑,此时正笑着说话。

  苏蓁颤抖着爬了起来,眼中模糊的世界渐渐清晰。

  前方空地上,堆叠着一大把羽毛,每根皆是渐变的金绿色,映着火光折射出水波般的亮彩。

  她非常非常熟悉这颜色。

  数百个夜晚,在明灭的烛光里,在窗外呼啸的风声中,在黯淡破旧的卧房内,三只挤在一起的毛团,身上就流淌着这样的色泽。

  那羽毛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还要更为明亮瑰丽,如同朝霞映在春日新叶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一个青年攥着几根羽毛,啧啧称奇:“这碧羽天鹎当真是美丽……”

  他一边说一边扭过头,看着那坐倒在地的少年渔夫,又看向火堆旁边散落的尸体,“……只可惜性子太桀骜了些。”

  苏蓁转过脸去,看到三具被扒光羽毛、剖开胸腹的尸体,僵硬地躺倒在草地上,脚爪被砍去,眼珠被剜走,只剩下恐怖的空洞。

  旁边是血肉模糊的脏器,土地上晕染了大片的红。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流仿佛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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