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第15章

作者:随云溪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女强 穿越重生

  她算不出来,只觉得一定是她想都想不出来的巨款。

  陈婆子倒挺高兴:“照这样,她们这日子慢慢也就过起来了,小安和阿宁也算是有了指靠。”

  转头看儿媳飘飘忽忽、两眼发花,就把她那魂往回扯了扯:“你也别羡慕,他们没田没地,全指靠这门手艺活命,没听有田说的?吃点菜要换,买个盆买点谷子那些钱就一个子儿不剩了。”

  秦芳娘晕晕乎乎的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有一门手艺是真好啊。”

  可不就是好,但这羡慕不来,陈婆子心细,惦着也快秋收了,就问陈有田:“现在粮价怎样了?”

  一听老娘问粮价,陈有田顿了顿:“七十文一斗。”

  秦芳娘眼睛亮了亮:“七十文?”

  陈有田点头,扯了扯,没扯出笑容来。

  秦芳娘疑惑:“涨了还不好吗?咱们今年的秋税预交了,等地里的粮食收上来,留下家里吃的,趁着价钱好都卖给来收粮的粮商,今年咱们家应该就能多几个积余了。”

  农家攒钱不易,因为没有别的来钱路子,只能靠地里的粮食和农闲打点儿短工,年头忙到年尾,交了税赋地租,去了一家嚼用,再有个头疼脑热又或是人情往来,能剩下一二两银子就算是顶好的日子了。

  这也是秦芳娘会格外艳羡桑萝今天赚了六十多文钱的原因。

  陈有田点头:“是好事。”

  而后就不再多说了。

  陈婆子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那心结是打不开了,儿媳没瞧出来,她也什么都没说,转开了话题:“你今天回来得早,歇一歇喝口水,就去地里给你爹搭把手去。”

  好过在家里胡思乱想。

  陈有田点点头,自己去拿碗在堂屋的冷水壶里倒了半碗水喝了,转头去院里扛了锄头就往地里去。

  秦芳娘有些莫名:“娘,他这是怎么了?”

  陈婆子看看她。

  怎么了,想起大郎了呗。

  这粮价怎么涨的,还不是因为连年征战,朝廷粮食不够了,提前征税,大家手上粮食都紧,又碰上北边闹灾,可不就涨了。

  因为长孙的死,沾着征战这事就是捅了儿子的心窝子。

  和沈家不同,沈家是沈三花了银钱做的手脚把年龄不够的沈烈推了出去,他们家大郎却是心疼他爹,主动找里正改的名字,名单都报上去了,临要走了,家里人才知道,换都没能换回来。

  初听说大郎和沈烈同在一营,那一营将士都没了的时候,陈有田是恨不得自己去死。

  这过了半年多,人才渐渐缓了过来,只是心里到底好没好,这家里谁都清楚。

  好不了。

  可这话能跟儿媳说吗?

  两口子对儿子的爱是一样的,儿媳没往那边联想,她何苦提醒,揭她伤口才结的痂。

  所以陈婆子只是摆手,道:“估计是想到北边受灾严重吧,咱当年也是逃荒来的。”

  秦芳娘想着当年家乡遭灾,一家人逃难来的那一路,叹息一声:“哎,这老天爷不给活路,人是一点辙儿也没有。”

第22章

  桑萝是一点儿不知道陈家的事。

  她带着两小只摘够了神仙树叶片,回到家里先取了一小份,大概四块的量洗净,准备做神仙豆腐。

  沈宁做了几回,已经都会了,看自家大嫂这两天都没怎么歇,昨夜里也没怎么睡,就抢了上前:“大嫂,我来做,你歇一歇吧。”

  做这个没什么难度,沈宁确实能做,桑萝想一想,便应了:“也行。”

  手上的事交给沈宁,她也没休息,拿了个碗到山泉边舀了一碗水,转身去给晾在屋外竹架上的麻淋水。

  出去半个上午,这麻干得有些过了,桑萝拿在手上细看了看,估计漂出来颜色会有些花红。这样做出来的麻丝不够白,拿出去卖是不成的了,自家用用还行。

  现在有了赚钱的法子,桑萝倒也不那么在意,不说织布,家里原也应该有些线和绳之类的东西才行,她也耐心,取了好几次水,细细的给每一缕麻上都泼上水,再晾个一天,应该就能绩麻用了。

  沈安已经翻出另一个旧布袋来把谷子装好,这会儿见妹妹和大嫂都有事情忙,就跑到桑萝身边:“大嫂,我干些什么?”

  平常这时候他通常带着妹妹到处找能入口的野菜野果,但今明两天显然都用不着野菜了,一时倒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了。

  “要么我再去割些麻回来?”

  “暂时不用。”桑萝看了看屋外遍地丛生的野草:“背个背篓,咱们去溪边找点东西,顺便下个篓子。”

  听说要下鱼篓,沈安眼睛就亮了,进屋里再出来,手上就提上了空出来的一个背篓。

  交待了沈宁在家,桑萝带着沈安就出去了。

  下捕鱼窝子是顺带的,她主要是去山溪边找能做小锄头的石块。铁具太贵,短时间内她是顾不到置办这些的,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指着跟陈家借,尤其是农具,农人哪一天不用呢?

  所以在她有余钱买农具之前,先得做一个暂时能用的替代品出来。

  一说是用来做石锄的,沈安就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了,叔嫂两个在溪边弯着腰寻摸了半天,翻出好几块稍加打磨就能用的石头来,也不用挪地儿,就在溪边就地打磨起来。

  忙到日近中天,沈宁找了过来时,两把石锄和一块石斧的石料被打磨了出来,还用新磨的石斧弄出几根适合做锄头柄的木料来。

  “走了,回去把木料处理一下,再用麻绳固定好就能用了。”

  沈宁看得是一脸的惊奇,大嫂的能耐程度在她心里又往上蹭的上升了一大阶!

  回到家时,葵菜粥已经煮好,三人吃过午饭,桑萝把木料装锄柄那一处削好,取了一把晾在屋外的麻,搓出几根麻绳来,两把简易石制锄头就在她手中诞生了。

  受材料和工艺所限,这锄头说是锄头,其实更近似于铲的发力方式,桑萝在屋外的杂草地里试了试,比锄头用着费劲些,但锄草翻地没问题了。

  沈安和沈宁都试了试手,小兄妹俩得了件新农具,兴奋的就扛到了屋后原先他们种菜的那一块儿山地上折腾,被桑萝拎了回来:“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儿都睡午觉去,下午随你们玩!”

  午睡养心,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两孩子也听话,收了新农具就跟着到小泉边一通的洗,然后齐齐回屋睡觉去。

  估计是头一晚没睡,上午又累得狠,一觉醒来看看天色,已经是半下午了,看两个孩子睡得还香,桑萝也不叫醒,只轻声下了床。

  陶盆里的神仙豆腐已是成型了,她取竹刀切作四块,两块留在家里给两个孩子做消暑的零嘴儿,另两块用陈家借来的那个陶盆盛了,取一张干净荷叶盖好。

  把早上买的谷子连着布袋一起放进背篓里,陶盆放在布袋上边,背着往陈家去。

  桑萝到的时候,陈婆子正领着孙女坐在堂屋檐下绩麻。

  桑萝笑着唤了一声阿奶,又叫了一声小丫儿。

  小丫儿还记着桑萝给她们家的神仙豆腐和鱼呢,看到桑萝眼睛都亮了,叫沈大嫂的时候声音格外的甜。

  沈大嫂……

  桑萝还真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不过仍是笑着应下。

  从陈家灶屋窗口看到秦芳娘的身影,才反应过来这个点是大多数人家做晡食的时候,也就是一天中的第二顿饭。

  她还是现代人思维,一日三餐的习惯融在骨血里,头一天对两个小的说是少吃多餐养身体,实则那就是桑萝原本的生活习惯。

  陈婆子放下手头的活,起身迎了几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桑萝笑着放下身上的背篓:“我来还您取麻器,再想借您家的舂臼用一用呢。”

  “行啊,东西就在檐下,我去给你取木杵。”陈婆子听儿子说桑萝买了谷子,早猜到她会来借舂臼舂米,不过没想着人来得这样快。

  她接过取麻器随手放在一边,瞧了一眼桑萝刚放下的背篓,见里边一个土陶盆,不知放着什么,用一片荷叶盖着,陶盆下边就是装着粮的布袋,陈婆子有些诧异:“前天我给你提上山的米吃完了?”

  两升呢。

  好吧,两升放在寻常人家确实吃不了几天,但桑萝和两个孩子这情况,陈婆子觉得她们总不会吃白米饭那么奢侈的。

  桑萝就笑起来:“哪能呢,这是另一个布袋。”

  说着从背篓里抱出陶盆来,揭开荷叶笑着递给陈婆子,道:“回家后新做的,给您家添个菜,今天辛苦有田叔帮我挑了一路的担子。”

  陈婆子一眼就看到陶盆里绿莹莹的神仙豆腐。

  她现在可是知道这东西桑萝卖两文钱一块的,比鸡蛋都贵,摇头推拒道:“顺带手的事,不用拿这些东西来。”

  桑萝把陶盆往陈婆子手中一放,等她接实了,松了手,笑道:“那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今早还真够呛,另外,您家这陶盆我还还想借用个几天。”

  陈婆子捧着那沉甸甸陶盆,心里复杂,看看院门方向,没再说什么,接了下来,让桑萝陶盆用得着就先用着,只是交待一句往后再要借用什么东西直接来,不用回回都给带东西。

  然后让桑萝坐会儿,自己端着陶盆进灶屋去了。

  桑萝笑应着,把背篓里那装着谷子的布袋提了就径直往陈家屋檐下的那个舂臼去。

  这时候农家几乎家家都有个舂臼,因为谷子相对易保存,不易生虫,而米则易生米虫,所以大家一次舂的米不会太多,人力够的人家,一次舂个几天用的,人力不够的人家,家里的妇人几乎每天都要舂米做饭。

  陈婆子把神仙豆腐端进灶房,不一会儿把空陶盆抱了出来,手里还握了根人高的木杵递给桑萝:“用吧,会舂米吗?”

  桑萝点点头。

  实际上她自己还真没舂过米,在现代哪哪都是直接卖米的,你真想找个卖谷子的地儿还不容易呢,哪怕就是住在山里,跟山里的农户买粮,也是直接买的用机器脱过壳的米,哪里干过舂米这样的活计。

  倒是原身,从到沈家起李氏就把这舂米的活儿移给了她,分家后的那两袋粮也是谷子,全靠原身用沈家的石臼舂出米来,自然,那时候就不是两袋米了,有三成都是糠。

  没粮的时候,把糠团吧团吧,用野菜一裹,就那么强咽下去也是一顿。

  两小孩儿去沈家借粮的时候,是家里连糠都吃完了。

  桑萝想起原身记忆里舂了两袋米一双手臂累得都抬不起来的感觉心里就打怵,庆幸自己这只是两升多的谷子。

  她从背篓里取出布袋,把里边的谷子都倒进石臼里,拿起木杵就干起活来,初时还算轻松,到后边胳膊的酸爽劲儿真的只有自己知道了。

  怪道秦朝时舂米能作为一种刑罚,这一天不停歇的舂米,真跟受刑没差了。

  陈婆子把洗净了的陶盆给她放回背篓里,在一边瞧着,微不可见的摇头,心里已经开始好奇这桑氏从前是个什么出身,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农家娘子。

  不过陈婆子一惯边界感强,也就是放在心里嘀咕一声,这些事情桑萝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多嘴去问,继续回去绩麻,再和桑萝有一搭没一搭聊个几句。

  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婆子才过去,让桑萝停手,抓了一把米糠混合物在手上拨了拨细看了看,转身回屋取了一个簸箕、一把芦苇编的小扫帚和一张竹编的晒垫出来。

  晒垫在院子离灶屋最远的那一角铺开,扫帚放在上面,这才让桑萝停了手,把簸箕递了过去,又有些迟疑地看向桑萝:“除杂会吗?”

  不是她小看桑萝,而是簸米不比春米,有力气就行,这是真要点技巧的,功夫不到家,簸箕上的米能抖一地。

  桑萝触了触原身的记忆,点头:“会。”

  陈婆子这才把簸箕递了过去,自己回去继续绩麻,不时瞧桑萝一眼。

  见她初时生疏,慢慢也做得似模似样的了,这才放下心来。

  桑萝这也是头一回循着原身的记忆本能去做原身会的事情,紧张得手心都冒了微汗。

  第一次除杂的米并没有完全舂净,还混杂着不少谷子,她把簸箕上的米又重新倒回石臼里,开始新一轮舂米,重复了两回,再簸米后,簸箕上就都是颗粒分明的米粒了,谷子也有,只剩了极少。

  桑萝把谷子挑拣出来,总就十几颗,也不值再舂一次,直接把那十几颗抛进了石臼里,陈家人过几天再舂米的时候顺带的就能舂了,也不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