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云溪
心里空荡、失落、绽放的欢喜,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竟交相融合、相撞。
他小心躺下,先时还是正躺,只满脑子全是刚才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幕,满腔心思全在一旁的桑萝身上,又哪里忍得住,先时是脸微微侧过去看桑萝,侧着侧着,身子竟也渐渐转了过去。
“阿萝。”
他试探着轻声唤。
桑萝眼睫微颤,装睡太幼稚了,索性睁了眼,微侧过脸应了一声。
“你刚才……”不曾经过情事,不确定,也青涩,青涩得只敢问了个开头。
桑萝唇角又扬了起来,顺着自己的心意,竟就转了身,和沈烈脸对着脸侧躺着,眼里盈盈的笑意,抬起手来,指尖虚落在沈烈唇边,最终顺应了自己心意,轻落了上去,微施了力道。
嗯,馋你男色。
这一句话没说出来,沈烈却莫名读懂了其间意味,呼吸显见得重了起来。
梦里总出现的那一个场景被复刻了,只是现实与梦境,角色交换了而已,他胸膛起伏,手微抬,桑萝却在他有更进一步反应之前,微微向沈烈身边贴了贴,应和着沈烈抬手的动作,恰似将脸颊贴近了沈烈肩侧。
“沈烈,等时间合适。”
有些事情,一旦尝了个开头,就很难再刹住了。
声音很轻,却柔软得不可思议,绵绵密密,撩得人心颤,更兼脸颊轻贴向了他颈侧,沈烈心动得,怀中好像拥住了一整个世界。
半抬的手缓缓落下,轻缓小心试探着落在桑萝身上,见她并未推拒,小心地将人拥住,心里满胀得几乎想要喟叹。
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微低侧了头,几乎是挨着她额发,轻声问:“阿萝,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再近一分,就能亲吻到。
桑萝轻笑了笑,伸手拥住了他,一片似有若无的温软似在他颈侧落了落,她说:“晚安。”
第203章 合卺酒
然而沈烈这一夜注定是睡不着的,其实哪里只是他?桑萝也是一样的。
彼此早就动了情,两个相互倾心的人,吸引、靠近和触碰都是本能,又原就是夫妻的身份,情至意至,一点极微的气息都能掀起惊涛,哪里止得住?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沈烈半支着身子对着她,那目光太过灼人,或许是桑萝上辈子短短二十八年,前一多半太苦,后一小半又陷在病痛里,这会儿想惯着自己一回,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从尝试学习到最后全然成了沈烈掠夺的主场,火堆里柴枝燃烧,时有爆出劈啪的轻响,火堆旁的温度也愈渐灼热。桑萝整个人都发软,头昏脑胀,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
那张狼皮到后边确实只有桑萝用,整个人裹住,两人完全隔绝开,才算是各自冷静,不再越雷池更多。
相视平息,沈烈把桑萝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桑萝要挣动时他在她耳边低笑,“我很欢喜,只抱着,真的。”
……
花了四天时间如愿牵回两大两小四只活羊回到村外村,大伙儿都稀奇围了过来看,许叔各瞧了一圈,很确定的说一只是已经揣了崽的,另三只两公一母,其中一公一母羊还是半大的小羊。
沈烈去找这活羊本就是惦记着能让家里给改改伙食的,有孕的那只留着自家养着,公羊准备入夜后悄悄弄进山谷里去,正好和里边原有的羊能配。另一对半大的则送给了陈大山,算是新婚的贺仪了。
沈安、沈宁和沈金也早惦着羊奶了,吆喝着一群小伙伴就去伐树准备修羊圈。
建羊圈这活不可能都扔给一群小徒弟,沈烈找了棵树把牵着羊的绳子系上,把两个背篓提回去,让桑萝洗漱休息,这才先出去忙。
山里四天,不知添了多少亲密,不过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而已。
至夜里入睡,每日里该搬榻的时候,桑萝望着沈烈,沈烈失笑:“好。”
他应承了的,还保持原来的一床一榻。
……
转眼便是十一月二十七,陈家的木屋早几日就修好了,陈大山要娶妻了,陈老汉、秦芳娘和小丫儿自是都要出来的,哪怕只在木屋里呆着,并不出去走动呢。谷中各家也都有人趁着这一晚回去看看家人,自然,也给陈大山备一份礼。
二十八日一早,有甘氏这个媒人作陪,陈大山带了许文庆几个小子去接的亲。看起来平平常常,除了不背筐,和平时出门打猎几乎没有两样,并不打眼。
回来时除了带着周葛的嫁妆,还有周家附近各家人送的一些红枣肉干和一箩筐的祝福。
特殊时期,也没讲究摆席和各种礼数,接亲送嫁的,都是接到送到就走,并不多留,陈大山和周葛在周家给周癞子夫妻磕了个头,到这边又给他爷奶爹娘磕了个头,就算是全了礼了。
孩子们看热闹的不少,谷中各家也都备了礼,或是粮或是布,总归是挑家里好的东西往外拿。
桑萝和沈烈的礼是早就送过了的,不过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嘛,桑萝另给陈家送了一份礼。
她昨夜里回山谷看沈银和沈铁时特意带出来的,这会儿回家拿了,直接送到陈家山洞里的。
她到得晚,孩子们瞧过热闹走了,山洞里只周葛一人。她是新妇,紧张得很,也不敢在外边乱走动,与桑萝还算熟悉,看到来人是桑萝,面上显见得松了一口气。
桑萝看得好笑,把手上的小酒坛子递过去,道:“给你们的贺礼,在山里也没那许多讲究和仪礼,但我想着,你们晚上合卺酒至少喝一杯。”
“酒?”
桑萝点头:“对,红酒,味道不错的,你应该也会喜欢。”
周葛是没喝过酒的,只知这东西贵,但想到桑萝说的合卺酒,早几年看到过周村正家娶儿媳,也知道合卺酒是什么意思的,红了脸道谢。
桑萝看她满面娇羞,想想这姑娘和她现在这身子也就一般大,到十七还差着一个月呢。想提点几句吧又不那么好开口,古人和现代人的认知差异太大了,在这里十五嫁人是常事,十七嫁不出去都要被说成是老姑娘了,要是拖到十八岁,还得被人怀疑是有什么问题才嫁不出去的……
总之,认知完全不同,她要说的那话在周葛听起来其实会有些奇怪。
可若不提点,虽说有山谷可藏,只要不是把孩子放在入口处任哭,养孩子是安全的,谷里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应该也会接生,但真的太小了,快的话可能十七岁半就生孩子,慢的话可能十八。
哪怕等到十八怀孕十九生呢。
而且刚出生的孩子最是难养的,这深山里,缺医少药的,桑萝不太敢想。
想想陈家人待她向来是不错的,陈大山和沈烈的关系更不用说,到底还是准备多事一回,奇怪就奇怪吧。
她看看山洞口,也没别人,便低声问周葛:“你成婚,你娘交待你什么没有?”
周葛愣了愣,然后脸颊就烫了起来。
她娘自然是有教东西的,昨天她娘就趁家里没人时跟她悄悄说了几句了,只是……这是可以拿来说的吗?
她支吾着,哪里说得出来。
桑萝看她这样,领会过来了,古代嫁女必赠法宝,避火图啊。不过那是大户人家,周家这样的自然是拿不出什么避火图的,想来是口授,含含糊糊三两句,教的应该是洞房是怎么回事了。
桑萝也有点麻爪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不是那个,我是说,你娘有没有交待你婚后注意着别那么快有孕?”
周葛愣了愣,这事她娘还真说过,主要是怕乱会波及到内围来,怀了孕不安全,但比较过一番,觉得哪怕是有孕,陈大山应该也能护得住她的,和把她留在家里相比,嫁进陈家才更安全,便只交待她婚后劝着陈大山稍加节制些。
她一张脸通红,话说不出口,但桑萝不管是从前在十里村还是现在在山里,声名都是极好的,哪会无缘无故问她这样私密的话,便硬着头皮道:“有,让……让……别那么勤。”
后边几个字声如蚊呐。
桑萝看她羞成那样,也有些好笑,其实她也不太自在,最后是眼一闭心一横,告诉自己只当上生物课了,凑到周葛耳边低语几句,说完才小声道:“这样应是能避开,不作准,但有用的,你可别说是我教的啊,太难堪了。”
天可怜见,她自己还是个除了接吻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呢,先教周葛避孕了。
周葛本来脸快冒烟了,听桑萝后边那句话,扑哧笑了出来:“好,多谢你教我,我只说是我娘教的。”
桑萝听得笑了起来,而后正色道:“我说真的,不只是怕内围会乱,女子年纪太小就生育不安全的,生得太多也会伤了身子,而且这深山里缺医少药的,小孩子难养,等两年你再大些,或是外边世道好些再要孩子不迟的。”
她正经为周葛好,周葛也听进去了,女子年纪太小生育不安全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她这其实不算早的,好多人不足十六就当娘了,她便是现在有孕,要生下来也快十八了。
不过她是知道桑萝本事的,对她的话自然是重视,加之后边那句生得太多也会伤了身子,让周葛想起她娘来。
从前觉得她娘是生小妹的时候落下的病,但现在想想,不止是生小妹吧,是一个又一个的生,身子好像是慢慢变弱的。
周葛这回正色点了头:“我都记下了,多谢你了。”
顺口差点又是一句嫂子,想起陈大山是比沈烈大的,半道改了唤了阿萝。
桑萝笑起来,“行了,那我也不多留了,先回去。”
周葛亲自送了桑萝到山洞门外,看她走远,这才回自家山洞把门带上,去木屋里陪秦芳娘和陈婆子她们说话。
……
夜里陈大山洞房花烛,尝到了那几杯听都没听过的红酒不说,要进正题时周葛羞得几乎整个人埋进他胸口跟他说要怎样注意才能避着有孕,啧,期间甜蜜销魂自不消说了。
倒是沈烈,压根不知道桑萝还能教人那样的避孕法子,床前还摆着一张榻呢,只是今夜好兄弟新婚,他也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的,总归是心思浮动,桑萝下午给周葛送了一小坛红酒去的,作合卺酒。
合卺酒这三个字,他只想一想也觉气血翻涌,到底是歪缠着桑萝给他也尝一尝,酒太甜太香,这一尝也尝变了味,床边矮榻差点儿就闲置了。
好悬还记着自己应的诺,微红着眼退开,竟是往榻上一坐,扯了自己的被子半盖住,伸手从床头一处小柜里把桑萝给他抄的一卷《论语》握在手中读了起来,逗得桑萝笑得两肩直颤。
沈烈侧头看她笑,把书一放,一勾一带把人拉进怀里:“笑话我?”
桑萝忍笑摇头:“没有,沈烈,要不然咱们定个规矩,你把这卷《论语》能通读下来,那张榻可以收起来一日。”
沈烈喉间的弧线滑动:“你说真的?”
桑萝又笑了起来:“你想哪去了,我只说榻可以收起来一日。”
沈烈却笑:“没想哪儿去,不许食言。”
他忍着没再离她太近,把人放了回去,当真一本正经看起书来,不识得的字就问桑萝,心思渐渐还真收了回去,都落到了竹简上,倒是不用那样难受了。
桑萝躺在床上陪着,想是这身子并未饮过酒,渐渐就睡了过去。
沈烈侧头发现时,看了好一会儿,唇角不自觉上扬,小心帮她把被子拢好,自己捧着书继续看,再有不识得的,默默记下,等明天,不计是问魏清和还是王云峥都成。
第204章 仇家
第二天晨间负重跑,沈烈把王云峥叫到身边说了几句,然后这一天的负重跑口号就变了,不是大小弟子都熟悉的《千字文》,成了王云峥、沈安喜欢的《论语》了。
桑萝想起昨晚睡前的那一句调侃,差点儿笑出了声。
倒是头一天在谷外住的秦芳娘远远听到,目瞪口呆,转头问陈有田:“他们每天都这样边跑边念书?”
陈有田黝黑的脸上都是笑:“是,不止跑步念,不练武休息的时候还写,阿烈要求的,定期会让清和考校,所以二山就呆在这外边好,身手好了,字也会认会写不少了。”
又跟秦芳娘道:“其实不止咱们谷里的,你要是跟到后边就能瞧到,住附近的半大小子和年轻后生会隔一段距离跟在后边跑,只不敢往我们住的这边来而已,还悄悄跟着学棍法。”
秦芳娘咂舌,一阵子没出来过,感觉天地都变了。
山洞里,陈大山昨夜里才识得滋味,这会儿正歪缠周葛,山洞里门封得紧,先时还能哄周葛说天还没亮,这会儿外边读书声那叫一个响亮,再哄说天没亮,周葛能信?羞得要死,怎么也不肯随他了,匆匆起床要去给公婆爷奶敬茶。
然周葛也就头几天见过婆婆、小姑子和爷奶了,三朝回门后的第二天,再早起时木屋里就只有陈有田和陈二山住了。
她疑惑看陈大山,陈大山道:“我爷奶、娘和小妹另有地方住的,已经回去了,你嫁过来了,这个不会瞒你,等以后有机会带你过去。”
周葛双目微睁,想也不想就摇头:“别,我就住这儿,这个你先别告诉我。”
她其实有觉得不对的,当初一起离开的几家人,周村正一家人只看到周大郎到周四郎,却没看到周村正、女眷和小的两个孩子,施家也少个施二郎媳妇和几个孩子,卢家也只卢二郎和卢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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